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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扶贫文番外006 娄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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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为了结婚对象选择退伍转业时,娄越多少有些不能理解。
老搭档倒是有他的一番说辞,“她不太喜欢过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
可当兵不就这样吗?
每年的探亲假让军人能够和家人团聚。
正因为聚少离多,所以更加珍惜。
何况他很快就能转正,到时候待遇又能好一些。
怎么就非要退伍转业不成?
多年的搭档,娄越不舍。
但也没什么法子,只是走之前又给了战友一个存折。
“你这什么意思?”
“份子钱,将来还给我就是了。”
“就你这孤独终老的命,有机会还给你吗?”
军区里谁不知道,娄越压根没成家的打算。
恨不得能把自己光荣了。
以至于每次跟他出任务的战友,还要小心看着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娄越笑了笑。
战友也只是给了他一拳头,“谢了,结婚的时候敬你一杯。”
山高水远,娄越自然不能够去参加战友的婚礼。
结婚那天,一杯薄酒遥念昔日战友,足矣。
只是娄越没等到这杯酒,等到的却是昔日战友的死讯。
婚礼前,为了救几个落水的孩子,人没了。
准新娘听说了这事后一度跳水自杀,被人救了上来,再后来便是嫁给了那救人的知青。
素来粗线条的战士们发现,娄排长似乎最近心情很不好。
只是知道缘由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啊。
有人心情不佳就有人欢喜。
傅长城就是高兴的屁颠屁颠的那个,“我妹妹下乡当知青了。”
下乡做知青有什么好的?
城里的姑娘娇气,怕是连农活都不会做。
到了乡下指不定还会祸害庄稼呢。
傅长城的高兴让人想不通。
然而人却是越来越高兴。
我家长缨在捣鼓这个。
我家长缨在捣鼓那个。
起初还只是傅长城一个人高兴,后来是一个班一个排。
甚至整个连的战士都在牵挂着傅长缨的来信。
想知道她的造纸厂有没有造出纸来,这些纸都卖到了什么地方去。
不是说要跟市里的毛衣厂合作吗?联系上没?
想要搞工厂就得要钱,一个小知青能有几个钱?
大家慷慨解囊。
消息传到娄越那里时,他也没当回事。
当兵的有津贴,平日里也花不了几个钱。
愿意借就借吧,傅长城人在部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只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那群战士中的一员。
傅长缨做的事情很杂,好像没定性似的,今天还在搞沼气池明天就要去弄造纸坊。
其实她的心思很容易猜出来。
给群里人搞脱盲教育那是拉近群众关系。
搞沼气池送电那是为了改善民生进一步靠近群众。
做造纸坊那是为了挣钱,改善群众生活满足他们最迫切的愿望。
做村里的女红社则是为了拉拢妇女同志,毕竟那是半边天,安抚好这群人大后方稳定,才能更好的做事。
隔着万水千山,娄越看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人。
和那个充满了不安全感的女人不同,傅长城的妹妹是那么一个精力充沛,仿佛在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第一次和傅长缨说话有些阴差阳错,当时他是傅长城的大债主,为了尽快还债,傅长城出任务挣特殊津贴去了。
偏生傅长缨来了电话,接电话的小战士是个憨憨,挂断电话后又想起来这通紧急来电可能耽误不得,末了把他给拉过来,意思倒也明显,谁让他是傅长城的领导,更是借钱最多的大债主呢。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粗,娄越觉得有那么点不合自己想象,毕竟傅长城和其他战士描述中的傅长缨像黄鹂鸟那般。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跟他说话的是接线员。
并非傅长缨本人。
傅长城的妹妹匆忙赶来,声音带着微微的急喘,“你好哪位,我是傅长缨。”
娄越想,傅长城倒是没骗人,真的像黄鹂鸟。
她想要养些奶牛,只不过小山村里哪有什么门路?便是把主意打到了傅长城这里,想着透过他找部队这边帮帮忙。
大概在傅长缨眼里,哥哥傅长城是个无所不能的战士。
但在西北军区当兵的傅长城哪有什么熟人在华东军区呢?
倒是他有。
英年早逝的父亲曾经就是华东军区的参谋长,虽然人已经去世十多年,但那些叔叔伯伯也还念着旧情。
二话没说便是答应下来。
那是个恩怨分明的年轻姑娘,说是要还钱。
只是她的钱包早就被掏空了,怎么还?
傅长缨第一次主动打电话找他,为的是还钱。
娄越拒绝了,“支援革命老区建设。”
傅长缨把自己支援出去了,自己花点钱也不算什么。
只是刚巧看到傅长城收到的千层底布鞋,尺码十分合适,娄越抢了过去,用这个抵债刚刚好。
他以为那是傅长缨做的鞋,穿的时候还挺小心,直到后来才知道,她别说做鞋,连缝补衣服都不如自己。
在生活上就是个小白痴,需要人照顾。
而这个人一开始是大湾村的寡妇苗花,后来变成了地主家的后人徐立川。
年轻的女知青需要帮手,进县城当领导后就把徐立川带在身边培养。
就像是首长身边的警卫员,跑腿做点事情,这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徐立川是个男人。
被傅长缨一手调.教出来的男人,他不再只会洗衣服做饭跑腿,还能够帮忙处理公务,逐渐取代了原本的办公室秘书,成为傅长缨的一条臂膀。
而这条臂膀,又跋山涉水的随着她前去平川工作,最是忠实。
娄越知道自己有些慌张了,哪怕是他从不曾见过傅长缨本人,哪怕他们之前的所有联系都是通过电话和她写来的新年贺卡。
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慌张了。
尤其是在母亲章秋凝再度催婚后,并且联系到因为伤病而退伍去首都读大学的傅长城甚至傅长缨本人那里时。
他第一次考虑结婚,而结婚对象是不曾谋面的傅长缨。
只是她是个不婚主义者。
傅长城也曾经说过这件事,但傅长城还说过自己要在部队呆一辈子,但他还不是离开了部队?
有些事情,哪能说是一辈子就一辈子呢。
娄越找到打电话的契机,只是这么个聪明人在听到他报出家底的介绍后却仿佛没听明白,或许又是再跟他装糊涂?
和傅长缨聊天是一种很有趣的消遣,这个小太阳虽然又往南去了许多,但太阳依旧是太阳,总能够温暖人心。
娄越早有预谋的提出了彼此打掩护的主意,她是个雷厉风行却又软心肠的姑娘,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有了这重关系,两人的电话往来也越发多了起来。
娄越并没有骗人,他的确没有转业的打算,也不曾想要长缨放弃眼下的工作。
只是觉得,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总要做点什么,努力把她和自己有牵扯才是,哪怕对方并不知情。
那一年娄越第一次休探亲假,不远万里来到平川探望,没曾想她生了病。
病中的人像是个刺猬,尖锐的拆穿了他的来意。
娄越第一次将自己的卑劣呈现在她的面前,素来无畏生死的人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他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私藏太阳,可真是天大的罪过。
病中的人依旧保持敏锐,却又还是那么菩萨心肠,她说她今年二十四岁,暂时不打算结婚。
如果六年后等她三十岁时,他还愿意跟她结婚,那他们可以试试看。
娄越想起多年前因为未婚妻而退伍的战友,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战友毅然决然的选择退伍。
当这么一个人给了自己承诺时,没什么比这更让人欢喜的。
离开平川后,娄越依旧关注着平川那边的事情,但没再打扰她。
长缨与父母关系并不融洽,这件事傅长城曾经不止一次提出过。
只是她是被爷爷奶奶长大的,最不能抗拒老人家的要求。
所以一再的相亲。
有文工团的,有老师,也有当兵的。
无一例外,都没成功。
她是个好姑娘,却没能遇到好人。
娄越从来都是个有耐性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按捺不住,新春佳节的时候再度打电话过去。
也是三年来,唯一一次联系。
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老天都不见得给你悔改的机会。
长缨愿意给那些人一次见面的机会,跟他们相亲、见面一起吃饭,却独独对他极为吝啬。
他诚然优秀,却不是她喜欢的。
这会儿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他的心里是一片阴霾。
79年初的时候,西南边境并不怎么安稳。
春节过后,军区这边就收到了相关消息,参谋长跟他说,部队有意派他过去支援。
虽然西北战区不需要大规模派人过去,但演习却也不少。
娄越没曾想,会在演习结束后再度遇到。
三年没见,她的变化不算大。
只是鞍前马后的徐立川如今没有跟着过来,他留在平川那边读书,还得些时候才能毕业。
她孤身来到金城任职。
该怎么过活?
市里这边明显要给她点下马威,前来接人的车抛锚后便杳无音讯。
长缨什么手段娄越是知道的,顺水推舟就把她带到了军区的招待所。
仔细安排人让她竭力住得舒服一些。
去平川那次,他给长缨买到了好吃的橙子,她着手安排人种橙子,却忘了跟自己说过的话——给他送一箱。
这人的商业头脑很好,不过是来军区一趟就想着压缩饼干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总是那么多奇思妙想,就连在平川种甘蔗也要弄到金城来。
长缨来军区的时候,娄越去找了她,提到自己要去西南那边的事情。
他把自己能交代的粗粗交代,最重要的却是他所有的家当,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总希望这点钱能让她生活稍微宽绰些。
她这个干部当得十分寒酸,都没什么积蓄。
傅长城成了家也不可能再支援她。
“我帮你保管,等你回来。”
她吝啬心底却又柔软,“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平安归来。”
吴政委说,娄越你不要抱有太多的期待,她对你的并非爱情,只是怜悯,你能靠着怜悯与她共度一生吗?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有一些经验之谈,这是为他好。
但娄越不管这个,如果说之前隔着万水千山所以注定了不能够陪伴,那么这次凭什么不行?
他们的距离都那么近了。
发生在西南战场的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战场凶险,他一度遇到了那些被逼迫着上战场的女兵,她们身无寸缕,却又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存在。
有好些小战士折在了这里,他是个幸运儿能够顺利生还。
回去的时候,从广州那边走的。
军区似乎又在做什么买卖,专机上还有个生意人,据说是投资商,聒噪得很。
娄越归心似箭,只想要找到他的姑娘,告诉她“我回来了”。
他没有心情跟这个生意人罗里吧嗦。
只是娄越没想到,他喜欢的姑娘竟然在机场这边等他。
但很快,一个更残酷的现实告诉他,长缨等待的并不是他,而是那个罗里吧嗦的生意人。
大喜大悲之后,惊喜犹如滔天巨浪一般席卷而来。
从来都冷淡疏离的姑娘在他嘴角轻轻碰触了下。
柔软的气息让他被幸福包裹着,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抱住长缨,将她揉到自己骨子里。
他喜欢的姑娘是个很矛盾的人,她能够在工作上把所有人都照顾的面面俱到,却是个生活白痴。
烧水的时候都忘了打开煤气阀门,自己不会做饭。
在沂县在平川依仗着徐立川,如今徐立川没来就只能吃食堂。
保姆走了不怪她,只是他想做她家的男保姆,衣食住行都有他来操持,还不要工资甚至倒贴。
娄越一贯会举一反三,平川市之行让他明白,对待长缨不能来硬的,不能算计,她那么聪明压根不吃这一套。
以真心换她的真心,这才是可取之道。
而这赤诚之言也的确让他喜欢的姑娘心软,起码嘴上没那么倔强。
过去的娄越不屑于伏低做小,现在已然无师自通。
这个世上他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或许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与她,但力所能及的总是可以。
她不想要孩子,那就不要,女人节育不舒服,那就他来结扎。
她整个人生偏向于工作,那就安心去工作,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有他。
她没什么生活兴趣,唯独对饮食有几分偏爱,那他就去学着做各种菜色。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恨不得能把生命献给她。
首长们调侃他不像样,娄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们对自己很照顾,看着死去的父亲,看在继父的面子上一直都很照顾他。
他甘之若饴。
长缨是个工作心很重的人,便是连结婚的日子都不忘开会学习。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调侃,学完党章再结婚,娄越你要是对不起傅长缨那就是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他怎么舍得?
有时候娄越觉得像做梦似的,他就这么拥有了这颗太阳。
人都说,私藏太阳不好,距离太近容易被灼伤。
娄越可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软软的,暖暖的,人生都没那么冰冷。
从小独到大的人在傅长缨的身上看到了与她截然不同的一往无前。
曾经的娄越不怕死,一往无前到让周围的人心惊胆战。
长缨同样一往无前,浑身孤勇,只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人民。
如果放在封建王朝,她就是那种孤臣。
当然,封建王朝早就被推翻,现在的傅长缨有一种魔力,能够团结很多人,大家伙齐心合力的去做事。
被她吸引的人有那么多,欣赏又或者爱慕。
有时候娄越又觉得无比庆幸,太过优秀的傅主任让很多人只敢仰望,不敢接近,生怕亵渎了他。
这也给了他机会。
金城这边并不太平,两人结婚后娄越很快就放出风声,自己在战场上伤了根基,怕是没办法生。
作为年轻的省城一把手,婚后生活被多方关注着,那么多人等着她结婚生孩子退居二线呢。
可凭什么呢?
她那么努力的工作,凭什么因为孩子成为被攻讦的对象。
这狂风暴雨本不该她来承受,如果她没答应跟自己结婚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尽管因为这,他受到各方关注,那些遗憾之余带着些惋惜和同情的眼神,太多了。
娄越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算什么呢?
他所求的不过是他心爱的姑娘的一点回应而已。
以柔克刚这一招最是好使。
主动包揽责任让傅主任对他没办法,夜间的反驳声都小了许多,有着他来胡闹。
有时候耐不住会抱怨一句,“你怎么没完没了?”
娄越将她拥入怀中,恨不得能有来生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
只是这时候他也不做解释,只是温柔小心一些,没多大会儿就又听到她那痒痒的声音,“娄越你故意的是吧?”
就是故意的。
他最是喜欢看她耐不住的样子,眉眼间都含着情,仿佛爱他入骨。
娄越想,骨子里的卑劣不会因为生活在一起就烟消云散,他到底还是贪心的,想要在她身边,更想要在她心里永远留下那么一个位置。
结婚后两人都有工作忙,平时军区那边没什么要紧的事,娄越都会准时下班,做一顿还算丰富的晚饭。
饭后陪着长缨去散步,顺带着遛遛狗。
他们没有子女,但有俩毛孩子。
猫咪小雪亲近他,小狗大黄则是更喜欢长缨,尽管俩孩子都被她割以永治了,但对待狠心的妈妈态度截然不同。
大概是觉得婚后的他没了斗志,军区这边想法子安排他去西亚那边,这也有继父的意思。
潘家没人再从政,非要说那就是半子的娄越勉强算是。
战场前线从来不是镀金的地方,娄越自然清楚那里并不是他跟长缨说的那么安全。
只是继父有句话说到了他的心中,“你想要让她舒舒服服的工作,只是到了她这个位置,可不只是要搞好经济发展城市建设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想要再往上走,得有助力。”
傅主任没什么助力。
傅家老爷子当初退的一干二净,除了他跟长缨结婚时送来了积攒大半辈子的积蓄外,再没什么留给孙女。
傅国胜是个没什么才干的人,也不指望他能出力。
长缨想要再往上走,单枪匹马十分艰难。
她兢兢业业工作十年,却及不上一同下乡的知青两桩婚姻。
当然,娄越知道,如果是高建设那样的助力,她宁愿不要。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也得想法子提升自己,好保护这个家不是吗?
西亚那边很发达,在战争爆发前很是有钱。
在那边,娄越和国内联系少了许多。
只是有时候和战士们讨论了战场局势后他睡不着,走出暂居的帐篷,抬头看着那星空灿烂,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长缨。
他的傅主任永远是那个能抓住商机的人。
压缩饼干、方便面还有各类副食品都不断送到战场,不止两国部队需要,就连战争中的两国公民也需要。
而最是赚钱的,还是那汽油发电机。
战争破坏了基础建设,水电供应都变得如此艰难。
汽油发电机是那么便携,给不差钱的西亚人民带来了光与电。
也给金城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接到□□指令回国那次行程匆忙,娄越原本没想着回家。
毕竟他深谙一个道理,给了人希望又希望破碎那是一种残忍。
只是他没想到,就像是两年前在机场偶遇那样,他在火车站看到了他的姑娘。
可他能够给与的,却也只有一个短暂的拥抱而已。
傅主任自然不是专门在这里等他,可他们总能够这样机缘巧合的见面,仿佛命运都在可怜他。
娄越很快就离开了金城,再度回到西亚当战场观察员。
等他回国,已经是夏天的事情了。
老首长彼时在党校做校长,安排他去党校带着那些干部们搞拉练锻炼身体。
娄越本想要拒绝。
但老首长问他,“你就不想知道,这次来党校学习的干部都有谁吗?”
谁?
娄越没想到老首长竟然这般安排。
他想肯定是刘军长或者参谋长他们在捣鬼,又跟老首长说自己妻管严了。
其实并不是,他倒宁愿傅主任管管他,奈何自己是好学生,傅主任很少操心他的事情。
好学生如今成了一日游的教官,在那里看到他家傅主任。
她好像又瘦了,但那双杏眼却依旧澄澈明亮,微微的嗔怒让他都觉得自己的心里荡漾着一汪清波。
人是感性动物,娄越几次都看到了傅主任的欲言又止。
她还是那个充满矛盾的姑娘,想要说却又怕说出口后给与不了自己承诺。
就像是她捡到傅畅的那个孩子,却又把人送走一般。
娄越没有催着她,毕竟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如果没有薛红梅装神弄鬼那一出,娄越想傅主任很可能就这么装鸵鸟下去,反正她糊弄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
但那次娄越真的不愿意再经历。
当时他还在西南,原本想着在长缨生日之前回去,给她一个惊喜。断绝联系才知道到底有多想念,他想傅主任,想必傅主任亦是如此。
但前线战事耽误,他错过了傅主任的生日。
处理这边后续事务时,娄越看到了报纸上的新闻。
那张脸他印象深刻,怎么也没想到失踪了的薛红梅改了姓名摇身一变成了气功大师。
偏生这人现在就在金城,还是被傅长缨邀请过去的。
几天的新闻连起来看,娄越很快就察觉到她想要做什么。
只是就算前期布局再周密,还不是会给人留下可以攻讦的把柄?
娄越向上面申请,专机飞回了金城。
他最想要见的人不能见,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台上那人说完。
多年夫妻,娄越可太清楚傅主任想做什么了。
但这件事,她不能。
她还年轻有那么多梦想没实现,她的政治抱负还等着她呢。
许久未见,娄越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他抛去自己党员军人的身份,期盼着来生、生生世世。
他的姑娘脸上带着错愕,“你……怎么在这里?”
她也不该在这里,被薛红梅和高建设这种人耽误了前程。
瞧瞧,没他做饭就又瘦了。
或许这次等他再回来,就能专心当一个厨子了。
只希望傅主任你别嫌弃我才好。
抓着那纤细的手腕,娄越摩挲着,然后转身往台上去。
既然戏台子已经搭好,那么傅主任咱们也该妇唱夫随一次,让我来把这出大戏给唱完。
薛红梅和高建设死在了一次战前勘测中。
不需要他动手,敌人的一颗子弹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不是说自己是大师能够凭空取出子弹吗?
说出去的话总是算数的吧。
娄越觉得自己骨子里的那点顽劣又在作祟,这死了的人会让很多人不舒服。
他的前程怕是也要毁了。
可是他不后悔。
《解放军报》到底还算配合,毕竟这些年来傅主任和军区关系十分要好,帮着军区解决军属、转业还有至关重要的研究经费问题。
军区怎么着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其他机关报相继跟进,让傅主任担忧的骗子大师们成了过街的老鼠。
娄越松了口气,麻烦解决了就好。
尽管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原本该回到西北军区的人被急召去首都,也没开会批评他,只是将他晾晒在那里。
大概是等他思考明白。
可有什么好思考的呢。
娄越并不后悔,便是再来一次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他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徐立川的到来拯救了他。
他带来了金属冶炼的全部材料,并且把这些功劳都给了他。
那一瞬间,娄越彻彻底底明白了傅主任说过的话,“我和立川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是亲人。”
是的,亲人。
能够让徐立川安身立命的本钱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他。
那几天他们两个很忙,机械工业部、国防部,甚至军委都在不断的开会。
直到春节到来这才放他们回去。
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后,娄越踩在积雪上回到了久别的市委家属院。
这些年家属院也扩建了不少,但他们还住在这里。
熟门熟路的翻窗进去,娄越看着卧室里的静谧,不忍心打扰。
这就像是一场梦,他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还能够陪着傅主任走下去。
听到那委屈的哭诉声时,娄越觉得自己似乎有千万不是,他的太阳落了雨,那一瞬间他知道,其实那句“我爱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没有谁能够拥有独一无二的傅长缨,除了他。
男人总是喜欢占有,那是强权的象征。
娄越也不例外,他恶趣味的总喜欢看她低声求饶,落下眼泪。
那一瞬间,傅长缨不再是那个牵扯着成千上万人的干部,而是独属于他的娇娇。
阔别重逢后总是有诉说不完的思念,就这样娄越揽着她入睡。
温香软玉在怀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工作繁重的一年。
他升了军衔,从大校成为了共和国最年轻的少将。
如今薪资待遇比傅主任还要高出一些。
军区的人都调侃他现在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总算不用被老婆压着了。
娄越思考了下,晚上问了傅主任这个问题,然后他很是大方的表示在她可以在人后压着他。
地点自然是特定的卧室。
傅主任倒是没拒绝,只是没撑过一星期就不干了,“太累了。”
她受不住。
不止如此还倒打一耙,“我看你就是想要我伺候你。”
就差一句“老娘不伺候了”。
娄越连忙哄人,好在他熟知傅主任哪里最敏感,没多大会儿就没了气性。
两人工作都忙,周末有时候都不见得能碰面,好不容易能够相处,哪能吵架呢,而且还是因为床上这点事。
薛红梅的事情看似过去了,但还是影响了傅主任的前程。
不过傅主任倒是还好,继续兢兢业业的搞建设,在代建平的牵头下,帮扶着周围的城市一起发展。
代建平是个好领导,他进京无望后,就把期待放在了傅主任身上。
退休后傅主任作为老资历常委排在前面,暂代了省委.书记一职,虽然后来新的书记到来,她退到二线当省长。
好在新来的书记倒是不怎么为难她,两人搭档倒也算默契。
第二个任期时,搭档的退休让傅主任成为省里的一把手,不惑之年的她工作越发的辛苦。
但耕耘西北却也有着耕耘西北的好处。
北边苏联解体时,傅主任早些年前埋伏下的人起了作用,弄来了不少好东西。
娄越想着那红色巨人轰然解体,心中倒是没什么太过感想,毕竟腐朽至此的联盟,这般暗淡退场也是再正常不过。
倒是这红色联盟的解体却也成全了他家傅主任。
她拿到了很多军方和中央都没拿到的东西。
这大概得益于这些年来金城不断跟那边有私底下贸易往来的缘故。
娄越想,傅主任仿佛先知先觉一般,凡事未雨绸缪,比如当年的裁军,再比如苏联解体后的抢夺人才与资料工程图纸。
有心人压她,她便自己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娄越先一年进京,其实这些年来他一贯都是首都西北两边跑。
这次去首都后因为工作繁忙,他一年才回去了两次,偏生傅主任还下乡去了,愣是只见到一次。
只不过她这次进京,却也并非一帆风顺。
不说去组织、宣传、统战这类部委,倒是安排了个外交部。
虽说进了政.治.局,但到底是别扭的。
倒是傅主任接受良好,“往后你在家陪我学外语。”
她已经四十三岁了,要从头学习多国语言,了解各地风土人情。
不时还要帮着去给经贸部那边出出主意,忙得不可开交。
却又每天都热情洋溢。
没什么能比工作更让她开心。
傅主任笑了起来,“也不能这么说,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从到金城起,她的头上就陆陆续续长出白发,这两年又多了些。
千禧年后,进入常委的她越发忙碌,尤其是经济环保一起抓,总是有忙不完的工作。
那白发越来越多,得时不时去染,她又嫌弃染发伤头皮。
说是帮忙拔掉,还不让,“白发总比秃头好看。”
“秃头也是好看的。”
不管什么时候,她永远都是自己心里那个最美丽的姑娘。
怀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与热忱,带来绿色和希望,永远温暖着人的太阳。
倘若真有来世,亦能引领着自己,找到她。
到那时,他会走到她面前问,“傅长缨,你还记得我吗?”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真的一开始预估二三十万字的短篇,后来还断更倒v,谁知道写着写着一发不可收拾。
下次一定,说短篇就短篇,绝不拖沓!
周末开新文《下岗》啦,还请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