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百合开（ＨＰ同人）》青瓜竹子

4、Family

　　1967年，英国伦敦。

　　“莉莉，莉莉，该起床了。”年轻女子的声音伴随着轻柔的推攘。
　　莉莉•伊万斯——这个家最小的女儿，不愿从梦里醒来，抱紧被子往床里蠕了蠕。
　　“莉莉，我的小甜心，起床吧，佩妮快回来了。”
　　噢！上帝啊！
　　莉莉无奈又郁闷地皱着眉，抓过床头的小闹钟，红色的小指针准确地指向“5”的位置。
　　“&*%……%”咕咕喃喃了句什么话，莉莉万分不愿地爬了起来。
　　“你无时不刻都在睡觉，我的宝贝。”安吉尔不无担忧地说：“也许明天我该再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虽然你爹地总是说你很好……”
　　“噢，妈咪，你太敏感了，爹地是对的，体检报告上说我很健康，一点问题也没有。”莉莉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可是你总是不停地在睡觉，并且拒绝去上幼儿园，这让我不得不去猜测你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妈咪，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再和那些流着鼻涕的、说着愚蠢话语、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小恶魔们扯上任何关系。那一个星期简直就是可怕的错误。”莉莉撇嘴道。
　　“宝贝，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你也处在那种应该流着鼻涕玩泥巴的年纪，也许你应该多交点同龄的朋友，到外面去快乐地玩耍，而不是躲在家里不出门。”安吉尔双手叉腰做茶壶状。
　　“妈妈，我可没有不出门！我每天都和爸爸还有佩妮出去散步。”莉莉抗议地辩驳。
　　“不许狡辩，那不一样！若不是你的嘴巴如此能言善道，我大概已经怀疑你是否患上了自闭症！”
　　“怎么可能！”
　　“莉莉，你该像个普通的7岁小女孩一样，要知道‘早熟的水果早腐烂’。”安吉尔恐吓道。

　　“爹地，妈咪，莉莉，我回来了——”佩妮•伊万斯——莉莉的姐姐，这个家的大女儿，的声音传来，将莉莉从水深火热里救了出来。
　　“噢，佩妮，今天你是怎么搞的？实在是太晚了！”安吉尔转身咚咚咚地下了楼。
　　莉莉呼了口气，心中暗道：佩妮，谢了，我又欠你一次。
　　慢吞吞地起了床，慢吞吞地下了楼，莉莉听见她的妈咪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
　　噢，上帝啊，您是不是送了她两张脸？为什么这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和舞台上那个气质美女完全不一样呢？
　　苦着脸的佩妮冲莉莉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救命，莉莉在安吉尔背后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然后悄悄地伸出手指，指了指餐桌边上那个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
　　佩妮用眼神向爹地发送了一个求救信号，桌子边上看报纸的萨姆咳了咳，说：“安吉尔，差不多该开饭了吧。”
　　“对了，我的土豆还在烤箱里！”安吉尔飞奔向厨房。
　　佩妮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两人默契地冲老爸竖起拇指。
　　【干得好！】
　　【那是！】男人得意洋洋地回了她们一个。

　　餐桌上，大家总是分享自己一天遇见的事情，发表各自的观点。
　　“所以说，这调遣令，意味着什么？”佩妮往嘴里送了一勺子土豆泥。
　　“佩妮宝贝，这意味着，你老爸升职了。”安吉尔高兴的说。
　　“不，我觉得，这意味着，我们也许马上就要搬家了。”莉莉耸肩。
　　三个女人的眼光集中到家里的“顶梁柱”身上，男人的似乎突然对盘里的牛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道：“我猜着牛肉是在安东尼家买的。”
　　“老、爸，如果你不记得，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这附近只有这一家肉铺。”佩妮咬牙切齿地在最前的两个字上面下的重音。“别想转移话题！”
　　“好吧好吧，妈妈与莉莉说的都没错，我想我们明天就要开始打包自己的行李了。”
　　“那我们还会回来吗？”莉莉问。
　　“亲爱的，我也不清楚，也许会也许不会。”
　　“是吗……”莉莉默默往嘴里送了一块牛肉，说不清什么感觉。
　　这个居住了多年的房子，有他们的回忆。
　　她想，她会记得它的。

　　晚上，莉莉躺在床上看书，佩妮擦着头发推开门走了进来，坐在她自己小床的床沿上。
　　莉莉突然想起了妈妈关于“早盛早衰”的警告，放下书，看着佩妮，突然问道：“佩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佩妮有些惊讶于莉莉的问题。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会啊……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
　　“只是一点吗？”
　　“好吧好吧，你确实……和普通7岁的孩子很不一样。”
　　“可是你也不像一个10岁的小孩！”
　　“那是受了你的影响！噢，我可怜的没有游戏的被你奴役的童年~！”佩妮用在妈妈身上学到的戏剧式的说话方式感叹，换来了莉莉的白眼:“说真的，如果我不是变成这样，你打算和一个‘普通的10岁小孩’讨论你的‘心理问题’？”
　　“……”莉莉抱着膝盖不说话。
　　“佩妮，你会不会生气？因为我的缘故，连你也变得不正常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正常的小孩是什么样子的……”
　　佩妮拍了拍莉莉的头。
　　当自己听不明白莉莉的话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只要拍拍她的头，就能使她安心。
　　“别想了，睡觉吧。”
　　“嗯。”莉莉顺从地点了点头，拉掉了灯。
　　“莉莉。”佩妮小小声的呼唤。
　　“嗯？”莉莉翻身，看着佩妮晶亮的绿眼睛。
　　“我有礼物送给你。”
　　“什么？”
　　“这个。”佩妮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盒巧克力。
　　“巧克力？你哪里来的？”
　　“当然是买的。”
　　“你哪来的钱？”
　　“我用今天搭巴士的钱买的，喜欢吗？”
　　“……所以你今天那么迟到家，对不对？”
　　“嗯。”
　　莉莉知道，佩妮上学的学校离家有两英里，以她小小的步子，要走上很久才能到，可是，她却宁愿走路，省下这坐巴士的一点点钱，只是因为莉莉喜欢吃巧克力……
　　莉莉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心里的感受，但是她却知道，知道这件事，这份情谊，她会永远得记得，永远……
　　莉莉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的盒子，拿出一个巧克力糖球含进嘴里。
　　逆着月光，佩妮看不见莉莉的表情，对面的被子里传来莉莉童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说：“……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
　　佩妮笑了。
　　莉莉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钻紧姐姐的被子，用淘气又霸道的口气说：“今天晚上我要跟睡。”
　　“好。”绿眼睛对着灰眼睛，它们的形状是那么的相似，那么的……漂亮。
　　“啊~~~”莉莉说,佩妮依言张嘴，凉凉甜甜的巧克力糖球被莉莉丢了进来，佩妮能感觉到舌尖尝到了甜蜜的味道。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巧克力了。”
　　佩妮的小床上，拥挤而温暖。
　　那一夜，莉莉的梦境里，有着和前世，一样的眷恋……

　　安吉尔也许永远也无法明白，莉莉抓住一切机会睡觉的原因。
　　那是，她一辈子也不能说给任何人听的，深藏的秘密。
　　让她说什么？说“其实我死过一次”还是说“我上辈子是在几十年后”？
　　除了被说成“这个孩子疯了”，或者是“小孩子天真可爱的幻想”，要不就是“为了夺得爸爸妈妈关心而说的谎言”之外，大概不会有其他的结果了。
　　莉莉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一直坚守着自己的秘密，她曾经多次装着若无其事其实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家人，可是结果却让她更肯定了隐瞒的决心——连至亲的人都不相信的话，她还能指望谁会相信她的话？
　　其实有好多次她都想不顾一切地说出来，好多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尤其是刚刚出生的那一两年里，变回婴儿的无助不适，佩妮的敌视嫉妒，大人们的疑惑猜忌，想家又回不去的痛苦折磨……
　　渐渐的，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逃避的方法，那就是不停不停地睡觉。
　　在梦里的话，说关于“伊润之”的任何事情也没关系；在梦里的话，不用痛苦地隐瞒狼狈地遮掩也没关系；在梦里的话，肆无忌惮地向夏汐哭诉也没关系；在梦里的话，人家怎么说“莉莉”是白痴“莉莉”是疯子也没关系；在梦里的话……
　　慢慢的，“伊润之”的人生似乎就成了一场梦。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真的有过吗？那属于“伊润之”的15年。也许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也许是自己疯了也说不定……
　　她开始把有关“伊润之”的一切，都一点一点地埋葬，藏到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搬家对于莉莉而言，是一件极其烦琐和烦躁的事情——它伴随着灰尘、蜘蛛网以及数不清的杂物——最重要的是，这极大地缩短了她和床铺亲密接触的时间！
　　苦着脸坐在开往新家的车上，和旁边兴奋的佩妮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姐妹俩互看一眼，对于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做出了相同的反应——理解不能……
　　“佩妮，你为什么这么高兴？”莉莉疑惑的问道。
　　对于莉莉而言，搬家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宅而已，既然都是宅，哪里都一样，没有本质区别。也许举个例子会更好理解一些，当你想拉屎的时候，你不会因为从第二个坑挪到第三个坑而拉不出来，但同样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兴奋。
　　佩妮也很难理解莉莉的无动于衷：“难道莉莉你对新家都没有一点期待吗？比如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啦，又比如那里的人是不是和善啦……之类之类的。”
　　“……”莉莉把头转了回来，和面前的椅背面面相觑。
　　果然还是小孩子。
　　“？？？”
　　虽然疑惑，但佩妮毕竟不同于莉莉，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地方吸引，继续兴奋。
　　“哇~妈妈你看，那边有一条河啊！真漂亮……”

　　车子颠颠簸簸地开着，总算在莉莉完全睡死之前到了。
　　也许是因为远离市中心，靠近郊区的地方，所以环境还算是不错，在目前（1967年）污染还比较严重的英国来说，这样的环境也算是难得的了。
　　标准的英式风格建筑的两层的小洋楼，里面也蛮干净的——即使是这样，等到勉强可以休息的时候也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对于每天睡足12个小时的莉莉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等爸爸妈妈送走来帮忙的朋友们之后，发现两个小家伙——特别是莉莉，早就睡瘫了。
　　佩妮还算不错，勉强地爬起来，自己稀里糊涂地洗了个澡。
　　可是莉莉的脑子早糊成一团了，连走路都走得东倒西歪，为了避免她在浴室出什么意外，安吉尔不得不地重温一下她在三岁前和莉莉一起洗澡时的情景。
　　莉莉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还多少能感知到外界的事情，她当然知道妈妈帮她洗澡，但她的神经在这方面已经彻底得习惯到麻木了——害羞这种东西早在多年前无数次的思想斗争下被彻底地谋杀抹杀加扼杀了——在某方面而言，莉莉还是相当的强悍的。
　　所谓的“新居不适症”在“疲劳”的武力镇压下连影子都不曾出现，并且效果显著，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不曾反弹过。

　　

　　“起床起床！”
　　星期四，早上七点，安吉尔带着奸笑（莉莉想象图）把睡意朦胧一头雾水的莉莉从床上拎起丢上萨姆的车，等莉莉弄清情况早已为时晚矣咬牙切齿悔不当初。
　　“去哪里啊——”莉莉有气无力的趴在车玻璃上无病呻吟。
　　“购物，当然。”安吉尔合情合理地说：“我要乘你爸爸和我都有空的时候才能出来，我才不指望你会帮我拎着大包小包搭公车回家。”
　　“啊——那你叫爸爸陪你去就好了啊——让我在家睡觉吧……”莉莉鬼哭狼嚎。
　　“你妈妈说你需要晒晒太阳补充点维生素D。”开车的萨姆打趣道。
　　“啊——”郁闷啊……
　　在街上逛了四个小时，莉莉筋疲力尽口吐白沫手脚抽筋痛不欲生。
　　然后，她无情的爹妈将她扔在了家门口，丢下一句：“我们下午还有上班，你在家回家找东西吃。”后就这么留下咬牙切齿的莉莉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