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夏木浅

22、糖醋排骨

　　顾炎闷闷不乐的回到宿舍的时候，陆泓正来窜门，见他淋了雨不解的问：“你不是带了伞吗？怎么衣服都湿了？”
　　顾炎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他，越说越来气，“我真是搞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陆泓跟看好戏似的，觉得挺有意思，随口道：“美女嘛有点脾气很正常，谁叫你就是喜欢人家呢？”
　　“谁要喜欢她？”顾炎没好气的说。
　　陆泓笑：“还说不喜欢？你呀，这会儿说的都是气话，我敢打赌，出不了一天你又要每天慕雪长慕雪短的在我耳边嚷嚷了。”
　　顾炎说不过他，换过衣服后一个人坐着生闷气，拿了一本书放桌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天晚上，顾炎开始不停咳嗽，身上总是冒冷汗，肯定是淋雨感冒了，半夜难受得不行还爬起床吃了药才又躺下，到早上起来才觉得稍微好些。
　　“你下课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去教室的路上陆泓问。
　　顾炎点点头，反正只有两节课，熬一熬就过去了。
　　“你说连你都感冒了，慕雪会不会也感冒了？”陆泓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又拿他开玩笑，“那正好，去医院有伴儿了。”
　　顾炎白了他一眼，话中带刺的说：“不关我的事。”
　　陆泓耸耸肩，进了教室环视一周都没有看到慕雪，“你看，真的没有看见她。”
　　顾炎不理会，找了个空位坐下，微积分老师背着个包踩着铃声也从门外进来，因为上次的事慕雪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见她没来，便问：“那位慕雪同学呢？怎么没来上课？”
　　“老师，慕雪她病了，来不了。”说话的是慕雪的室友。
　　陆泓用手肘碰顾炎，小声说：“听到没？人家病了，你就不心疼？”
　　顾炎往旁边挪了挪，“别跟我提她，不然你也不理。”
　　陆泓拿他没办法，又看向讲台。
　　“病了？”老头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的说：“不是因为不想来所以找了个借口吧？”
　　“不是的！老师。”室友见他不相信也急了，忙说：“她是真的病了，发了一晚的高烧，这会儿不知道退了没。”
　　“看来病得挺重的，那就要去看医生了，下次来的时候让她把病假条带过来，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课间的时候，陆泓把慕雪的室友叫过来，问：“慕雪真的病了？”
　　“当然是真的！昨天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就看见她在床上躺着，还以为她睡了，后来叫她吃饭她也没个回应，爬上她的床才发现她发烧了，脸都烫得发红。”
　　“这么严重？有没有去医院？”陆泓见顾炎仍旧无动于衷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动气了，便替他问道。
　　室友摇头，“她好像不想去医院，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真是固执得很，我生怕她出什么事，还有啊……”
　　她压低了声音说：“她昨天好像哭了，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顾炎终于按捺不住，“哭了？”
　　“嗯。”室友打量了他一番，“对了！你老缠着慕雪，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顾炎无力的说：“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陆泓连连点头，这个世上啊能这么欺负他顾炎的，估计就只有慕雪一人了，“你上辈子是欠了人家多大的人情，才会冤家到这个份儿上？”
　　“我怎么知道……”顾炎说着转向那个女生，“待会儿下课还麻烦你带我见一下慕雪，她不去医院可不行。”
　　“行嘛你！看好你哦！”女生对他的行动很是满意，“课后门口见。”
　　等女生走后陆泓在一边啧啧个不停，“我早就说过用不了一天，你看，半天都没有吧！”
　　“行了，上课了。”顾炎说不过他，只能装作专心听课的样子，心思却早飞到天外。哭了？为什么会哭呢？顾炎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答案，给她撑伞又不过分，不至于哭吧，再说昨天那种情况要哭也是他顾炎啊！还是说她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琢磨了一节课，总算下课了，顾炎收好书包就往外跑，刚才那个女生带他从地下车库通过，逃过了宿管阿姨的视线，直接坐了电梯上楼，到了寝室，女生开门说：“我先进去打个招呼。”
　　“好。”顾炎在门外等了两分钟，听到里面的人叫他进他才走了进去。全寝室的人都在，女生指了一个床位后，便和另外两个女生自动退了出去。
　　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等到寝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顾炎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咳了几声，叫她的名字：“慕雪。”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他又叫道：“慕雪，你醒了吗？”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一声“嘎吱”响后室内又归于平静，这可怎么办？顾炎有些着急，总不能也像她室友那样爬上床吧……顾炎的视线落到书桌下的椅子上，他搬出椅子踩上去，这才看到上面的情况。
　　慕雪闭着眼，脸蛋红彤彤的，嘴唇跟失血似的苍白干燥，在顾炎的手碰到慕雪的额头后，她才睁开了眼。
　　“你发高烧了。”顾炎柔声说。
　　慕雪的眉头拧在一起，她把眼睛眯起来，声音沙哑的说：“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顾炎知道她口中的幻觉指的是自己，却没有解释，只是像哄孩子一样的哄她：“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慕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了几秒，她把被子拉上来捂住自己的脸。
　　再这样烧下去搞不好会真的烧出问题，顾炎又不敢动她，只好请来门外的室友们帮忙，“还麻烦你们把她弄下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又骗又哄的说了好久也没用，只能生拖硬拽，顾炎怕她摔下来，守在梯子边应接。经过一番折腾后，慕雪才认清楚事实，“顾炎……真的是你？”
　　“你看你都烧得神智不清了，我必须送你去医院。”
　　慕雪沉默地凝视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就当你答应了。”顾炎说着就把她往背上扛，“别乱动！”
　　她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到了校门口打到一辆车后顾炎才把她放下来，“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哟，你女朋友病得不轻啊，脸色白得哩！”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说。
　　顾炎说：“她是我同学，感冒了。”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师傅顿了顿，看了一眼头上的镜子接着说：“我说小伙子啊，你是不是也不舒服啊？跟你旁边的女生有得一比哦。”
　　慕雪听后转过脸来看顾炎，果然，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不像仅仅是刚才背她的关系，难道也是因为昨天淋了雨？顾炎发现她在看自己，说：“我没事儿，别担心。”
　　要放在以前的话慕雪一定会回一句：“谁担心你啊？！”然而，她却只是把头靠在后面，闭上了眼睛。
　　到了医院，顾炎帮她办好所有手续，医生说需要打两天点滴，还看了眼顾炎说：“还有你。”
　　“我？”顾炎指自己的鼻子反问。
　　医生都不瞧他，飞速地写着一串一般人看不懂的文字，嘴上说：“你比那姑娘好不到哪儿去，也要打两天点滴，刚好顺道有个伴儿。”
　　顾炎拿着病历本叫慕雪先去输液室坐会儿，他去排队缴了费后才又找过来，过了一会儿，护士拿着一堆药瓶和针头叫慕雪的名字，慕雪看了眼顾炎，对护士说：“要不你先扎他吧？”
　　“你怕打针？”顾炎笑，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慕雪被他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顾炎怕待会儿她又生气，不再笑了，把胳膊伸出来说：“你不要去看针，抓着我的手会好一点。”
　　慕雪乖乖地抓住他大臂的衣袖，把脸别过去，对护士说：“扎吧！”
　　一直微笑看戏的护士安慰她说：“放轻松，我动作很快的。”
　　像被蜜蜂蛰了一下，接着就听到护士说：“好了哦！”
　　慕雪扭过头来，手上的针头已经被胶带遮住了，她才把悬着的心放下。但轮到顾炎扎针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看，又别过头去。
　　“好了。”顾炎的左手拍了下慕雪。
　　慕雪回头发现护士已经走开了，顾炎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看墙壁上的电视，气氛因为安静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慕雪心不在焉地看了几分钟电视，时不时的看一下顾炎，顾炎发现她在看自己，问：“你……有话要说？”
　　被他逮个正着，慕雪脸色微变，她想了想，终于问出从刚才在宿舍就想问的问题：“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顾炎凝视她，“我也不知道，原本是不想理你的，但一见不到你就会想你，一听见你生病了就很着急。”
　　慕雪见他说得这么认真，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把视线移开，落到他打点滴的手上，“你傻不傻啊？”
　　“也许吧，一碰到你的事我就没有办法。”顾炎以为她指的是喜欢她的事。
　　慕雪指着他的手，纠正说：“我是说你不是有伞吗？带着伞不撑吗？怎么还学我感冒了？”
　　顾炎这才恍然大悟，提醒她：“还不是被你气的。”
　　慕雪嘴上振振有词：“虽然你生病多多少少是因为我，但我感冒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们扯平了，医疗费我回去会给你。”
　　顾炎不禁感叹：“你还真是……会破坏气氛啊……”

　　打完点滴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慕雪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饿得是前胸贴后背，顾炎也没吃午饭，出了医院，顾炎问：“你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要不吃点酸的吧？”慕雪咂巴咂巴嘴。
　　顾炎想了想说：“那我们先回学校吧，我知道那附近有一家店的糖醋排骨做得特别好吃，你再喝碗蹄花汤补补。”
　　慕雪点头，打了辆车去顾炎说的那家店，这会儿早就过了午饭时间，店里就他们两位客人。
　　“老板，要一个糖醋排骨，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炒时蔬，一碗蹄花汤。”顾炎照着菜单点单。
　　慕雪看他游刃有余，问：“你经常来吃？”
　　顾炎摇头，“上次和陆泓还有张乐然来这里小聚过一次，陆泓你见过的，经常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生，张乐然你还没见过，他是学计算机的，我们常在一起玩游戏。”
　　慕雪对他口中的两个人没什么兴趣，倒是记住了最后一句话，“你喜欢玩游戏？”
　　“嗯，我没什么别的爱好，没事儿就打打游戏当作消遣。”顾炎笑。
　　慕雪不置可否，淡淡地说：“男生好像都喜欢玩游戏。”
　　“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顾炎借机问她，多了解一点也好。
　　“你都知道啊，除了上课就是画图，有空的时候就去店里打工赚零用，剩下的时间就用来睡觉。”慕雪如实交代，“呵，是不是很无趣？”
　　这样的回答的确超出顾炎的预料，在他的印象里女生大多都爱逛街购物，看剧八卦，没事儿就出去溜达溜达，来个旅行什么的，而她的生活好像与这些无关。“挺好的，认真的女人很有魅力。”
　　慕雪差点没笑出来，“认真？好吧，我接受。”
　　“但是你上课也要像你画图一样努力才行，我真担心你微积分测试能不能过。”顾炎补了她一刀。
　　慕雪见服务员正好上菜来，把话题转开，“终于可以吃东西了，我快要饿死了。”
　　顾炎也不再穷追不舍，拿过她的碗给她盛了半碗蹄花汤，“先喝点汤。”
　　“嗯。”捧着碗还没有尝就先闻到一股清香，喝了两口，慕雪满意的说：“味道不错，不油腻。”
　　顾炎微笑，又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再尝尝这个。”
　　酸酸甜甜的，味蕾仿佛瞬间打开，慕雪三下五除二把汤喝完，盛了一碗饭，有一种要大干一场的架势。顾炎又给她夹蔬菜，“荤素搭配，对身体好。”
　　慕雪吃了几口停下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也吃啊，看着我干嘛？”
　　顾炎这才把目光收回来，脱口而出：“看你吃得这么香很可爱。”
　　慕雪在他强烈的攻势下败下阵来，把头低得更深，长长的头发遮住微红的脸颊。顾炎的笑意延伸到眼角，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恨不得捏捏她白净的脸蛋，他又贪恋的多看了她两眼才满心欢喜的吃饭。
　　战斗了半个小时，桌上的菜被扫荡得干干净净，顾炎结了账，和慕雪往学生公寓走。“明天去医院……我们一起吧？”顾炎走在她的右边说。
　　慕雪没有反对，“好呀。”
　　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顺利，顾炎欣喜之余还有一种美好得不真实的感觉，“那你明早九点有空吗？我在你们楼下等你。”
　　慕雪想了想说：“好。”
　　小餐馆到宿舍楼不过十分钟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女生楼，慕雪对他说：“那我先上去了。”
　　“嗯，明天见。”顾炎一直目送她上了大厅的电梯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