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界（暂定）》两点水

9、 防御

　　关口之上，原本风大，而此时更是呜呜直响，还不时夹杂着豆大的雨点飘落下来，渐渐的，雨也越来越大。终于，一道闪电之后，那雨更如倾倒一般当头洒落。关上没有一点灯火，大家尽都屏住呼吸，将并且紧紧握在手中，虽然衣服被淋得湿透，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紧地盯着来路。一时间，除了风雨交加的声音，便只有左右山上的山洪奔涌的响声。
　　听到山洪奔涌，我忽然心头一动，伏在火云耳边道：“速调两队军士，前往左右山道，用石快泥土，堵住泄洪水道”。火云不解地看着我，问道：“把水道堵了，山上寨子岂不危险？”我笑道：“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我要堵它，自有大用。”于是在火云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火云一听，大喜，连忙吩咐军士前往行事。便看着两队军士在黑暗中摸索前往，我心中又有了几分把握，问道：“我们军中还有多少油料？”火云道：“前番撤退时，只带得十余通，只够平日灯火照明所用。”我点了点头，又在火云耳朵边上说了几句，火云沉吟一会，点了点头，道：“若不能退敌，这次也只有死在这里了，好罢。”说完，有叫传令兵前往交代。
　　那传令兵前脚刚走，便听得火云身边卫官低呼一声，道：“来了。”我抬眼望去，关下兀自一片黑压压的草地，丝毫看不到半点人影，却听火云道：“来了。马蹄声。”我凝耳一听，果然在风雨声外，大地传来了一阵颤抖。虽然声音不大，可是千军万马脚踏泥泞，还是发出不小的声音，听来也不过十里地左右。
　　却见火云拔出佩剑，低声吩咐道：“传令各部，熄灭所有灯具，打开关门，将旗帜尽皆抛到关下。众人不得发出半点声响，全数蹲下，隐藏身形。”众军接到命令，一一遵命执行。这一会，那蹄声也越来越响。终于，又一道闪电过后，看到了敌人已经到得关下一里处。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是紧张，生平第一次面临着如此真实的两军交战，若是胜了，那还好说，假如被敌人攻破关口，那我怎么办？我可以在紧要关头联系刘教授将我带回现实，可火云呢？说实在的，我从心里希望能将火云带出这个梦世界，远离这场战争，可据我对火云的了解，她宁愿战死，也不会跟我走。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一大团火光从天而降，连忙仔细看去，却是八歧人用了投石车发了几个大火球，射到关上。这一下，整个关上便被火光映得通明，好在大雨之下，那些火球也只是燃烧一会便被淋熄。不过，绕是如此，关下那些被胡乱丢弃的旗帜杂物却分明被那八歧头领看到。
　　那八歧头领原是分毫不将南明军放在眼里，只是这一路走来，本以为还如以往一样，南明军依山而守。而此时天下大雨，且四周漆黑，只须将骑兵一拥而上，四处放起火来，南明军自然大败。只是突兀间看到这座关口，也是分外吃惊。好在他经验颇丰，连忙吩咐士兵将攻城车推出，用草料淋上灯油，射到关隘上空，当做了照明火把。那攻城车本是他带上，用来攻打南明城时所用，而此时居然也能排上用场，只觉得自己深谋远虑。待见到城下乱做一团，尽是敌人丢弃的旗帜用物，关头之上，也是静悄悄地没有动静，只怕是南明军看得他大军来到，早就逃之夭夭了。于是，不由得哈哈大笑，对身边副将道：“南明的军队，望风而逃。我八歧大军，所向无敌。”那副将讨好他道：“那当然是宫本大人你的大名，将敌人吓得逃跑。”那宫本便将手一挥，大队人马便缓缓向关口走去。
　　敌人并未进行冲锋，这就显示他们已经中了我在关下所布的疑兵之计。就算他们能发现我们，那么近距离实行冲击攻打，威力也大大减弱。当下仍然悄悄看着那些八歧军的动向。果然，八歧军到了关下，便发现那道又深又宽的护城河，不由得破口大骂。只是他们的八歧鬼话，没人听得懂，大家也不理他。那些八歧军也没法子，正焦急间，一个副将见河底水浅，向宫本建议，用攻城云梯搭到河底，再到对面一般搭上云梯，那样便可让大军过河。宫本自然大喜，连连吩咐手下执行。这一下，八歧骑兵都纷纷下马，打了火把沿岸而立，只由后边步兵向河中放下云梯，便纷纷顺梯而下，到得河底，看到水也不深，只到腿肚，也就更不担心，只想着如何先行到得对面，多抢先挑那些物事。
　　谁知十多个步兵到了对岸，竟然不再理睬他们，自顾自的在那拣取，众骑兵顿时大急，一齐高呼，直把我吓得一跳。那几个步兵这才招了招手，众骑兵大喜，连忙下马，动作麻利地顺着云梯爬了下去。我看到这一切，心头暗喜，眼睛也不眨一下，只待那些骑兵大多到了河中，正催促前边的人快些爬上，一时间，河底便拥塞了无数八歧人。
　　眼看时机已到，我将手中木槌往大鼓上一通乱敲，大声叫道：“神龙不死，南明永存。”众军士也随我所喊大声呼叫起来。这一下不虞晴天霹雳，关下八歧军顿时大乱，纷纷抢上云梯便往上爬，更有不少人因互相推攘而云梯倒下。正在一片混乱中，却听得山崩地裂的一声大震，接着便是哗哗水声大作，两股大水经排洪道奔涌而来，刹那间就将护城河淹了个满。那些八歧军本也颇多会水之人，只是这一下谁也意料不到，慌乱急迫之间，更是昏头转向。火云见了，那容那些八歧人就这么在水中挣扎，把剑一指，喝道：“砸！”便有军士将事先所备的石块纷纷投下。那些八歧人身在水中，那能躲避，见那些石块当头落下，也只得将头硬顶，瞬时间便有数十人被砸个正者，头骨碎裂。看来，脑袋原是没有石头硬朗，直被砸的哇哇大叫，哀嚎不绝。
　　几轮石块砸过，关下岸边的八歧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挽弓搭箭，对准城头射了过来。城上军士连忙竖起档板，便听得箭矢射入木头的笃笃声连绵不觉。这时，却看到左右山头有火光闪动，心头大喜，连忙吩咐身边军士也点了火把丢到护城河中，那河中顿时冒起一股大火，水中的八歧兵本就被水淹石砸弄的死伤无数，这一下忽然见到水面竟然燃起大火，且火势颇大，更是惊得哭叫连连。如此一来，不须我们动手，被淹在水中的那些八歧兵，也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我一见大雨引发山洪，心中便想到了古代诸多战例，都有堵水淹敌的办法。也是我当初心有灵动，将排洪道连接到了护城河中，原本想引山洪之水注入河里，以成屏障，那知数日以来虽有雨水，却未如今夜这般大雨，因此河中积水不过尺余。这下想到此点，便让火云吩咐军士上山堵水，只须听到我鼓声乱响之时便挖开缺口，任洪水流下，自然得奏大功，再加上油浮于上，那十数桶灯油这么顺水飘下，自然浮在水面，火把这么一点，当然是激流冲荡，大火焚烧了。
　　那八歧首领一看，脸如死灰，又看弓箭射出，毫无用处，连忙挥手叫投石车上前。却听得左右山上忽然灯火通明，锣鼓之声大响，更有不知多少人齐声呐喊，顿时便道中了埋伏，黑夜之中也不辩真假，慌乱之中，只得把马一带，也不管他人死活，往回便跑。其余八歧人见首领撤退，也无心攻打，只得纷纷跟着跑了开去，不一刻，城下八歧兵便跑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兀自在水红中挣扎哀号的八歧人。紧接着，那些八歧人的叫声也渐渐微弱，继而再没一点声响。
　　自敌人在关前现身，到全数退却，不到一个时辰。而此时，四下又是一片寂静，关头众人一时呆了片刻，便发出震天的欢呼。大家互相拥抱跳跃，高声喊叫，只觉得方才那短短的一瞬间好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如今却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胜利了。我和火云也都松了口气，然后相视一笑。接着，火云便和我清点人数。结果却是，除了十余人被流矢所伤，再无一人伤亡。这个结果大出众人意料，一时间，更加的欢喜振奋。
　　不过只一转眼，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再也高兴不起来。看到火云，正有士兵向她报告这一战的收获，原来护城河中烧死淹死的八歧人，不过六百余人，和敌人的三千多人马来看，实在是没有伤了元气，而这次胜利，还完全是在我们经过侦察之后，又乘敌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取得如此胜利。那么，天明之后，敌人一定会乘机报复。那下一次攻击，必然是更凶猛，而我们却再也不能让敌人像上次那么大意，大家都是明明白白地对峙。而敌人的三千人马，明显无论装备还是兵力都比我们强大许多，这还不算敌人有没有再次增兵，那我们将面临的，会是一种怎样的惨状。我想到此处，又看了看火云，他正在接受一些将领的祝贺，我心中不禁有些矛盾，要不要将这些情况告诉她？
　　正踌躇间，却见火云走了过来，道：“多谢你，要不是你的办法，就算我们赢了，也一定会有很大的损失。”我苦笑一下，还是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却见火云叹了口气道：“汉民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原来她也想到那些问题。我心头不觉一松，笑道：“能怎么办？只能拼命抵抗了。”火云道：“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想，你也没有什么法子了罢。”原本想安慰她一下，但是听她这么说，我也只得摊开双手，道：“不错，我也是没法子了。”火云又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不如……不如你就走吧，跟我守这孤城，多半不能生还。”我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种话，却听火云又道：“我知道，你当然愿意和我一同进退，可是我也知道，你要找到你的女人，那对你来说，更加重要。”
　　见她这么说，我只觉得心里一酸，便有一股冲动，要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我的来历。只是周围军士甚多，若见我和大名鼎鼎的火将军那样拥抱，只怕会惊得大家合不拢下巴。却见火云说完，转身站到高处，高声叫道：“大家且听我说。”众军士本在欢笑谈论，听得火云一叫，便渐渐安静下来。火云顿了顿，道：“其实，我们还没有胜利。”众军士一听，均感惊讶，又听火云说道：“我们的大难还在后边……”我见火云将我和她的忧虑和盘说出，心头一阵大急。须知两军对垒，兵马强盛固然重要，而士气却也能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若是按大家现在的士气，或许还能和敌人一拼，但是这么说了出去，后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我一眼看去，果然大家都不说话，只有火云说道：“我原想瞒住大家，乘我们胜了一场，一鼓作气地抵抗八歧军的进攻，但是我也知道，这座关口，只不过是我们匆忙修建，能抵挡什么样的攻击，谁也不知道。我只想告诉大家，下一仗，将会十分的惨烈，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因此，我才告诉大家，让你们选择，是继续坚守，拼死抵抗八歧人的进攻，还是退回都城，任由敌人觊觎南明城么？”
　　这番话一说完，火云便如用完了浑身力气一般，后退一步，靠在柱子上，才站住了身子。那些士兵听了，也都再也高兴不起来，便有一些士兵将官建议退守都城，合守卫都城的军队一起，抵抗八歧军队。更有人建议送出礼物，以做缓兵之计。火云只是摇头，道：“你们都是南明的好子民，我实在不愿意你们在我手中阵亡。那么，愿意回都城的，便速速带领部下撤退，愿意随我死守的，便留下吧。只是，谁要敢通敌，休怪我剑下无情。”后一句虽然说的十分低缓，可语气之间，那往日威严兀自犹在。
　　当下便有将领招呼士兵准备撤退，我一看，顿时大急，心知这撤退一人，便将全军士气消磨的荡然无存，那更加是雪上加霜。那一刻，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步跨到火云身边，叫道：“难道你们就任由你们往日敬重爱戴的火将军孤军奋战么？你们就这么抛弃你们的将军？”话音一落，十二生肖侦察队的人便站了过来，道：“我们愿随火将军和唐大哥一起。”也有一些士兵站了过来，可仍有些人犹豫不决。火云只是感激地看了看我，道：“汉民哥，谢谢你！你，你走罢。”见此情况，我心头大怒，一把抱过火云，将她头盔摘下，道：“你们大家看看，她是谁！”火云忧急攻心之下，原本身体无力，这一下被我淬不及防地摘了头盔，不由得轻呼一声，将头藏在了我的怀里。
　　我捧起火云的脸，只见她两颊通红，额头滚烫，气息粗重，双眼微闭，身子更是微微颤抖，看来是淋了大雨，又为战事担心，生起了大病。她原是女儿家，平时还能强自咬牙苦撑，这一病倒，便和寻常女子一样，方寸大乱，早没了平时火将军的豪迈。看她如此，我万分心痛。继而又对那些人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南明侯的女儿，你们的公主。”众军士原本一见到火云竟然是一个女儿身，无不大吃一惊，待得听我说她竟然是公主，更加的惊疑不定。我连忙乘火打铁，高声叫道：“你们不仅是南明的子民，你们更是一群男人。难道你们会抛弃你们的妻儿父母，仍由敌人杀虐？难道你们连自己的公主都不能保护？你们还是南明的子民吗？你们还是光荣伟大的神龙一族吗？你们还是男人吗？”我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气愤，只将心中的话一口气说完，便紧紧将火云抱起，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
　　这时，大头等十二人齐声叫道：“誓死追随公主，誓死保卫南明。”这一叫端地恰倒好处，那些军士本被我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心中惭愧，这一下被那十二人情绪感染，顿时一齐叫道：“誓死追随公主，誓死保卫南明。”那火云见我几句话便将士气激奋，不由得心头欢喜，对我笑了笑道：“我好累，你抱着我，让我歇一会罢。”我见她那样的神情，知道她是终于丢掉了往日因为身份问题苦恼了许久的难题，只是身在病中，要欢喜也没了力气，只是闭了眼躺在我怀里。我只觉得我怀里的身子越来越是抖得厉害，更隐隐感觉到了她双颊散发的热气，知道她是病体沉重。连忙叫过军医。军医对她把了把脉，摇了摇头道：“忧急攻心，风寒侵体，如果不能退烧，怕是危急。”我急道：“那你还不给她用药。”那军医苦笑一声，道：“军中药物早就用完，若是天明无雨，我倒能去采些草药，此时，我也没有法子了。”我知他也十分为难，怪他也没用，只得将火云抱到帐中，又烧了一盆大火，又叫士兵烧了一桶热水，唤了几个女人前来服侍她泡在热水之中，只盼能让她发热出汗，去些毒气。
　　一切安排妥当，便又走到关上，吩咐大头几人带了火云令牌即刻前往南明求援，又叫猴子和老马前往敌人营地打探消息。待他们走后，又安排了职守军士，便叫其余士兵抓紧时间休息，我自己也坐在城楼之下，考虑明天的仗，去怎么打。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好在大雨还在继续下着，敌人断不敢从山侧翻越，如果要去南明城，这一条路，就只能穿越这个关口。因此，我们将面临着所有的沉重打击，难道，我们真的就要在这里战死不成？我倒还好，关键时刻可以借助刘教授回到现实，可火云呢？难道我就为了自己逃命，将她扔在这里？才对她说了永远也不离开她，我就那么走了，她岂不是会伤心难过。
　　一时间，脑子中混乱无比，又想起了宁三。是啊，宁三要是在这里，那该多好，她一定能帮我想到个好办法，只是，她现在知道我需要她么？唉，就算知道了，难道也要她来到这个鬼世界遭受这些苦难？想到这里，不觉苦笑一下，林素啊林素，你在那里啊。为什么往日一进梦里就能看到你，这次却偏差这么大，你要是在我身边，我们就马上回到现实去，这里的一切就当是个梦好了。
　　天色渐渐发白，大雨也渐渐停了。猴子和老马也回来了，得到的消息虽然让人吃惊，却也是我事先想到的。敌人果然惊怒非常，竟然将右路三千军队都征调过来，只因为自八歧发兵以来，从来没有吃过败仗，这个关口的大败，对那个宫本来说，实在是一个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