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样年华里的情/事》卞卡

1、猪样年华里的情·事

　　如果飞越亿万光年的距离，就为了圆一份单恋的情感，那么我以猪的名义，爱你。——题记

　　【１、猪儿，小纱】

　　小纱是一只猪，白胖胖，粉嘟嘟，贪吃贪睡的母猪。
　　事实上，小纱原非一只猪。前世她是一位尊贵的女皇。后来的几次转世，也都是出类拔萃的女人。但是小纱已经厌倦了那种成天被一大堆公事缠身，睡眠不饱，餐无定时的女强人生活。于是她在佛主面前请求，今世让她转世成一只猪。佛说她德高望重，转世成猪于理不合。小纱便死乞活赖的苦苦哀求，烦得佛主心神不宁便成全了她。
　　就这样，小纱成为了一只好吃懒做，混吃混喝的，漂漂亮亮的猪。如愿以偿的过着猪样的生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心满意足地过了好些日子。
　　有一天，空中飞来了一只不知名的鸟。他有一双漂亮的翅膀，滑翔时的姿势极尽优美。几缕如孔雀般的长尾在云与云之间忽隐忽现。二根色泽亮丽的羽毛细细地长在他的前额上。
　　小纱觉得自己好像曾经见过。
　　这家伙在她的头上飞了半晌，然后极惊诧地冲着她说：“你怎么变成这么丑的一种生命体？”
　　小纱翻翻白眼。什么丑？她可是猪中之花。什么叫生命体！她是一只猪，而且也有名字。
　　小纱没好气的对他说：“我有名字，叫小纱。”
　　小白从旁边冒出头来说：“叫小傻。”小纱一脚将他踹回了狗窝。小纱承认她是一个粗鲁的女人，即使变成了猪也如此。小白痛得哼叽哼叽。
　　小纱瞥了一眼那只来历不明，没有礼貌的家伙，学着他的口吻说：“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又是什么生命体？”
　　他笑嘻嘻地说：“我是南秘国的一国之鸟，颜鹤。”
　　“汪呜？南秘国？在哪里？从来没听说过，还一国之鸟，有够俗的。”小白在狗窝里说。
　　小纱将头埋入饲料池里，憋声憋气的笑起来。虽然那个所谓的颜鹤先前对她很不礼貌，但是当面嘲笑别人总是不好，这种道理她懂。
　　他却好脾气，笑着解释：“南秘国是另一个世界的国家，不属于地球。我的国家四季如春，花香满地。”
　　这么说是外星来客啰！小纱好奇地打量着他。真是奇了。很难想象那种没有节气交替的星球，竟然能养育出这么美好的生命。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他说。
　　找我？小纱歪着头看着他，非常难以置信。“你认识我？”小纱问他。
　　他点点头：“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你。那时你救了我一命，是一位美丽高贵的女子。”
　　小纱猪模猪样的瞪着他。于是，千年往事，就一页一页的翻了回来……

　　【２、小纱的第一世】

　　说起小纱的第一世，确实是一位女皇。无论容貌，才智，胆量，还是武艺，都惊为天人。国家在她的治理下繁荣而美丽，为此极受人们爱戴和尊敬。
　　某晚，夜深风高，明月当空照。
　　小纱舞剑完毕，经过宫殿的后花园，突然一道闪电击下，把小纱惊得向后跳了一大步，定神一看，面前竟然躺倒了一只美丽的鸟，它的身体比她平时射杀的大雕还大二倍，羽毛炫丽，尾巴很长，眼睛明亮而具有神韵。但是却受伤不轻，一支金箭，深深地插入它的翅膀，羽毛上血迹斑斑。
　　小纱看它体积如此庞大，羽毛如此艳丽，心想：此鸟肉一定非一般的好吃。正想冲上去拨了它的毛，将它炖成“燕窝”。可是不知为什么，小纱心里突然慈悲大起，觉得它非常可怜，于是心有不忍，贪吃的火种就被灭了下去。
　　就这样，小纱走过去，双手一拎，把这只大鸟扛回了御医殿。
　　在御医们一连数日的小心呵护下，它很快便能自由地翱翔于天际。
　　为了报恩，这只大鸟便常常飞入宫中告诉小纱关于宫外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消息大到外敌入侵的阴谋诡计，小到街边三姑六婆的闲话家常。
　　这只大鸟非常神奇，能用爪子举笔写字与人交流。小纱觉得它是天神饲养的神鸟，不小心飞入凡间才会中箭受伤，于是就给它起名为“凤凰”。
　　有了凤凰的帮助，小纱治国起来更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可怜的凤凰，全然不知，其实当时的小纱并没有救它的打算。
　　不过不管怎样，小纱的确是救了它一命，所以它一直陪到小纱逝世，才飞离宫中，从此不知去向。

　　【３、爱你，以猪的名义】

　　“哦，原来是你啊，凤凰。”小纱恍然大悟的说。
　　“想起来了？”他眼里灼灼生光，尖锐的嘴与下颚形成一个优雅的弧线。
　　小纱盯着他，发现他居然是个非常帅的家伙。身材高挺，眼神明亮，笑容魅惑。这么漂亮的家伙竟然飞越亿万光年的距离，从外星来到地球，只为了找她。真令人感动。小纱陶醉。
　　后来几天，这只颜鹤开始不厌其烦的来打扰小纱，而且总是在她睡觉或者吃饭的时候。小纱非常恼火。有一天，小纱实在忍不住了，就用她的猪蹄狠狠地往颜鹤身旁的浅水坑跺了一脚。脏兮兮的泥水向他身上飞溅，美丽的羽毛上瞬时被打满了深褐色的泥点。这下颜鹤也被激怒了。
　　“你这只笨猪！成天只会吃睡，我才洗的澡，就被你糟蹋了。”颜鹤大声嚷嚷。
　　虽然小纱是一只猪，但被骂成是一只笨猪就非常不爽。
　　她向颜鹤冲过去，用身子撞他，喝斥他离她远点，而颜鹤也不干示弱的伸出他的长腿给了小纱一脚。
　　小纱和颜鹤开始大打出手。整个院子鸡飞狗跳，暴行殃及池鱼。
　　直到颜鹤一把抓起小纱，展开翅膀将她带到天空中，把小纱吓得屁滚尿流不停求饶，这出闹剧才算拉下帷幕。
　　以后，小纱的家常便饭就是与颜鹤打斗。大部分时光就在吵嘴、踢泥水、比脚力、瞪视中度过。乐此不疲。
　　一日，颜鹤问小纱想不想飞到天空中去看看，当时小纱联想到那日打架的情形，吓得拼命的摇头。小纱的慌张似乎让颜鹤很困扰。他叹道：“这么害怕，我想带走你也带不走你了。”好几日颜鹤没再来。
　　小纱开始心浮气躁。抱怨天气闷热，指责小白随地大小便，埋怨同伴吃东西的声音太大，批评主人弄的饲料越来越差。
　　小纱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
　　一个黄昏，小纱爬上一个小山坡。那天景色很好，彩霞渗在湛蓝的天色中。小纱昂首仰望，心是闷闷的。然后颜鹤出现了，翅膀漂亮的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彩色的长尾在夕阳中泛着星一样的光亮，那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像电光石火般“哗——”的闪入小纱脑中，小小的火种就在里面噼哩啪啦地燃烧起来。
　　颜鹤轻轻地展动着羽翼，一个翻转俯瞰，发现了小纱。他微微一笑，朝小纱飞来，那笑容能迷惑众生。哗——，又是一阵电光石火传来，这次是闪进小纱的眼里，好刺眼。小纱不由地闭起双眼，但是耳朵却听见了颜鹤翅膀划动空气时流动的声音，唰——唰——，唰——唰——。在感觉、视觉、听觉的冲击下，小纱的心也跟着敲打起来。卟通，卟通，卟通，卟通……小纱想她大概是堕入情网了。
　　星期三的早上，小纱鼓起勇气，在众目睽睽下请求颜鹤带她一起飞。
　　她的话让所有的朋友都吓了一跳。
　　小纱没理会，只是专心等待回答。颜鹤微微踌躇之后说:“好的。”四周一片哗然。
　　数秒，小纱被颜鹤轻轻地抱在了怀里，飞向了蔚蓝的天空。
　　猪圈里的猪们，还有小白，都呆若木鸡。
　　嗷嗷嗷！小纱兴奋地叫着。她从来不知道飞的感觉这么好。大地全在她的猪脚下，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真棒呀。前世女皇的心情开始复苏。
　　“我就等着这么一天。”颜鹤边飞边说：“等着你答应和我一起飞。”
　　“为什么？”小纱问。
　　“小笨猪，我喜欢你，喜欢了你千年。”
　　好家伙，这么长情。竟然单恋了她千年。前世的她只是救了他一命，竟然得到他一份永世的情感来作偿还。她真是好福气啊。
　　在这千年里，颜鹤是如何渡过那些孤单思念的日子？在茫茫宇宙，他又是怎样历尽艰险的来到地球？唉，为了她，他都废尽心思，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小纱感动起来。
　　颜鹤，如果你飞越亿万光年的旅程，只为了实现这一份单恋的圆满，那么我就成全你吧！
　　爱你！以猪的名义。
　　小纱沉浸在深深的幸福中不可自拔。
　　“重死了。”颜鹤一语惊醒梦中“猪”。
　　小纱的心情顿时飞流直下三千尺。

　　【４、爱的最高境界】

　　一日，颜鹤问小纱，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南秘国。小纱傻傻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颜鹤问。
　　“现在才说，我前世时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小纱白他一眼。
　　“以前我是幼鹤没有能力，不过经过千年的磨练和修为，我带两个你离开都可以。” 颜鹤说。
　　小纱不搭理他，将头拱入饲料里。吧唧吧唧。她津津有味。心里很高兴。
　　她之所以没有马上答应，是因为很清楚的知道，要跟颜鹤一起飞离地球她就必须减肥，减到足够的轻。这样颜鹤才不会那么累。那可是亿万光年的路程呢！
　　小纱开始节食，要做一只瘦瘦的猪。然后让颜鹤带着她飞得远远的，一直飞到南秘国。
　　“你疯了？”小白说：“他是一只鸟，一只‘ET’鸟！而你是一只猪，一只地球上的猪！怎么能相爱？”
　　小纱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你知道爱的精髓是什么吗？就是——爱无界线！嘿嘿嘿，这就是爱的最高境界。不懂了吧？”小纱得意的笑。
　　卜通！周围晕倒一遍。
　　每天，小纱都在积极的减肥，颜鹤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再贪吃。小纱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原因。不过小纱减肥的事情引起了很严重的问题。主人说小纱太瘦了，怎么也养不胖，打算择日将她卖到屠宰场。
　　真是晴天霹雳！听到这个消息小纱如热锅的蚂蚁，在泥地里不停地爬来爬去。现在她就算吃个饱也不可能马上胖起来，她是一只猪，不是一个气球。
　　小纱呼哧呼哧的跑去找颜鹤，让他带她去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躲过这一劫，然后等她瘦成了皮包骨头，再离开。
　　颜鹤说：“现在就走吧，猪的实体对你没有丝毫用处，它一接近地球的臭氧层就会成为灰烬。”
　　“我拿什么跟你走。”小纱傻了。
　　“你的灵魂。”颜鹤说。
　　“灵魂？岂不是又得死皮赖脸的去求那个老佛主？”想到那个石头一样的人，小纱的脸变绿了。
　　“我有能力将你的灵魂从这个实体中分离出来。”颜鹤说。“我千年的修为就是为了这一刻。”
　　颜鹤的话气得小纱差点吐血。早知道前些日子她就该好好享受食物的美味，现在要离开了，还是一只饿猪。
　　人们一定会说：“看，一只饿死的猪。”
　　真是死得难看。
　　“你愿意跟我走吗？”颜鹤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给小纱一种求婚的感觉。
　　“好吧。”小纱羞涩的说。
　　颜鹤将小纱的灵魂从猪体中拉了出来，然后抓着她的双手向南秘国的世界飞去。
　　小纱依依不舍的看着躺在山坡上的猪体，挥了挥她的双脚。“再见啰，我的猪样年华！”

　　【尾声】

　　山坡上，躺着一只瘦瘦的猪，已死。一只小狗在旁边哭泣。
　　两农民经过。农民A说：“看，一只饿死的猪。”农民B说：“恩，旁边是一只吃饱了撑的狗。”

　　（完）

　　——200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