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定江山》兰可

48、破冰

　　午宴之时觥筹交错，人声鼎沸，老夫人有些受累，便先回普沁苑歇息一会儿。
　　“吉祥，给我去泡杯清风玉露茶来。”毕竟上了年纪，虽然喜欢热闹，但是太吵头就犯疼。
　　吉祥应了声“是”就匆匆出去了，老夫人正靠在红木床榻上小憩，一旁的如意拿着玉锤在给老夫人捶腿。
　　“老。。。老夫人！”刚闭上眼就听见吉祥吵吵嚷嚷的，老夫人极其不悦的睁开眼想训斥她，然而一抬头就看见一人长身玉立，站在门口处。
　　“东。。。东年！是你吗？”
　　卫东年匆匆赶过来，此时虽然衣服略染风尘，但却丝毫没有掩盖他的风华。
　　“娘亲，不孝儿回来了。”卫东年走到老夫人面前行了个大礼。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儿，这都多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老夫人双眼通红，忙把他扶起来。
　　卫东年仔细打量了老夫人，这个满身华服的妇人如今双鬓斑白，面色衰老，和几年前一比变化十分大。
　　“娘亲，孩儿不孝，不能时时守在娘亲的身边。”这几年他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身量略微瘦了些，瞧着娘亲的面容心下自责万分。
　　“你这孩子，我说你什么好，就没有个定下来的时候。”老太太絮絮叨叨问候几句便开始直奔主题：“年儿，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了，那卫东鸿和卫东海孙子都快抱上了，你倒是什么时候才娶亲啊。”
　　就知道躲不过这件事。卫东年硬着头皮道：“我常年在外，等过两年调回京城之后再。。。”
　　“别拿这套说辞敷衍我，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老夫人怒其不争的瞪了瞪他：“我不管，你必须给我生个孙子搁府里。”
　　“娘亲，我过几天就要回兰州了，短短几天我怎么给你变孙子啊？”卫东年无奈地笑道。
　　“这。。。实在不行你在那儿娶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子我也认了，你这回可不许再推了！”
　　老夫人之前对于卫东年的亲事是挑了又挑，在她眼里自然是谁都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儿子的。但是如今情势逼人，为了后嗣只好退一步了。
　　卫东年知道老夫人的心愿，但也是有苦不能言，要是那位知道自己敢娶妻生子，绝对会破罐子破摔把他逮回去。。。
　　“娘亲，儿子省得了。”卫东年垂眸应了声。
　　老夫人瞧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新的就过来请安，心下也是非常感动的：“好了，也别在这儿耗着了，去换身衣裳到前面去吧。”

　　卫东年如今是正一品的钦差大臣，就连西北的军务也监管了一半，很得皇帝信赖。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因为宁国侯府在朝中势力太大，卫东年才被皇帝剥夺官勋，现如今靖康侯府蠢蠢欲动而宁国侯府势微，卫东年又重新手握重权，并且更胜从前。
　　卫东年换了身玄色云锦绣竹的常服，头戴玉冠腰间悬佩，洗漱完毕之后更加神采奕奕，面容清俊如玉。
　　刚走到前院就有不少同僚前来攀谈，虽然离了朝廷几年，但是他打官腔的技术没有丢下，进退有度谈吐不俗，既没有透露不该透露，答应不该答应的，也没有给人留下骄矜猖狂的印象。
　　“三弟，你可算是回来了，一别都有好些年了。”卫东海见着卫东年也过来状似亲密的问候了一声。
　　“劳大哥记挂了。”卫东年笑着看向他身后的少年：“这是亦寒吧，几年不见都长成小大人了。”
　　卫东海比他大了近十岁，总共两个儿子，大儿子卫亦松已经二十五六岁，前两年外派到了庐州，小儿子卫亦寒如今也十五了。
　　“三叔伯好。”卫亦寒打了个招呼。一旁的卫亦羽和一众小辈也都一一过来问候了一声。
　　卫东年凤眼一扫就看见了与他们并排的李若云：“这是。。。若云吧？”
　　“舅舅好。”李若云笑着打了招呼。
　　因为已经从老夫人那儿知道了自家二姐的事，所以看向李若云的时候眉眼也带了几份温柔：“在侯府一切都好么？”
　　“恩，劳舅舅挂心了。”李若云看得出他是出自真心，虽然与他从未有过交集，但是此时看着他无端便生出几分亲切感。
　　卫东年的出现让寿宴顿时热闹了一阵，之后太子凤明卓及凤明岚凤明越的到场更是让一众官员寒暄不断，问候不止了。
　　这三位中凤明卓是侯府外孙，到场无可非议，凤明岚完全是冲着李若云来的，而凤明越则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太子因为政务耽误了些许功夫，到的迟了些，另外两位等他一起也迟了，所以三人还没入座便挨个儿的自罚三杯。
　　凤明岚一看到李若云就不动声色的往他旁边的位子一坐，凤明越也跟着往他右边空着的位子一坐，眨眼间李若云就被夹在了中间。
　　“不跟着太子往上座那儿走，你们俩往这儿杵干嘛？”正厅的大圆桌上明晃晃地给他们留了位子，偏要往他这儿挤。
　　“哟喂，本皇子要往哪儿坐往哪儿坐，管得着么你？”凤明越一听傲娇地把头一甩，手上的扇子一开，端得是一副潇洒不羁的姿态。
　　李若云瞅着他扇子上大朵大朵的菊花不忍心地开了口：“你这花就不能换个切合时令的吗？”
　　“你懂什么，菊花高洁出尘，最衬本皇子的脾性。”凤明越一脸看土包子的表情看着他。
　　好吧，你怎么开心怎么来，李若云撇了撇嘴把头转向一边。
　　凤明岚从坐到他旁边开始就没怎么说话，桌上的酒倒是喝了一杯接一杯。
　　自从那天晚上两个人互相“帮助”过以后，李若云再次面对凤明岚的时候心里有些别扭。
　　毕竟是从他的角度来说是看着凤明岚长大的，怎么就有一种把孩子养歪的错觉呢。。。难道是自己和明岚相处的模式不对，彼此之间太亲昵了，导致明岚误把这种混杂着亲情友情的感觉当成了动心？
　　可是也不大可能啊，明岚自幼早慧，对于人情世故的把握有时比自己还要透彻，况且这儿的孩子也不能和现代相提并论，这里十四五岁成家是家常便饭，搁在原先的时代，这年纪还在上初中，这么说来还算早恋呢。。。
　　李若云兀自在这儿头脑风暴中，突然感觉肩膀一重，转头一看，凤明岚脸色酡红双眼半阖地靠在他肩膀上。
　　“嘶。。。六弟这是喝了多少哇，本皇子还没开动呢他就醉倒了？”凤明越和旁边的卫亦羽聊得正欢，侧过头看见凤明岚这边的动静，径直拿过他面前的酒壶掂了掂，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李若云看他喝得不少，当下皱了眉。明岚的眼疾还没好全，经不得这么饮酒，自己刚刚究竟在干嘛，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顾不得在这儿自责，李若云搭起凤明岚的肩膀对着凤明越挑了挑下巴：“麻烦四皇子搭把手把六皇子先挪到我的院子里去。”
　　俩人废了小半天功夫终于把凤明岚安全弄到了褚玉苑里。刚把他放到床上，凤明越深呼了一口气：“这六弟看起来瘦巴巴的，抱起来可一点儿都不轻。”
　　李若云知道凤明岚从小练武就没落下过，属于精瘦的一类，所以一点都不惊讶。
　　“好了，你回前面去吧，看你都没吃几口。”
　　凤明越刚刚净顾着和旁边坐着的卫亦羽天南海北的聊天，的确没顾得上吃。
　　凤明越走后，李若云让云岫打了一盆热水过来，拧了帕子给床上的人擦拭着。
　　自己擦得倒是专心，冷不丁手被睁开眼的凤明岚抓住了，凤明岚眼神半是清醒半是迷离，冲着他喃喃开口：“包子，是你么？”
　　李若云瞧他的样子不由得心就软了：“恩，是我。没事儿，你再睡会儿吧。”
　　“包子。。。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怎么会呢。”
　　“你今天都没有和我说话。”
　　李若云听着他委屈的低喃略微有些心虚：“哪有。。。”
　　“是不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就不再接受我了？”凤明岚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被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明了，李若云有点懵，毕竟自己还没有理出头绪：“额。。。”
　　“你讨厌我喜欢你吗，是男女之间的这种喜欢，觉得恶心？”
　　“没有，怎么会这么想呢。”李若云当即否定。
　　“那。。。能接受吗？”
　　“额。。。”
　　李若云看着床上的少年满脸哀求的看向自己，顿时心又一软：“我尽量试着接受吧。。。”
　　“太好了！”凤明岚突然坐了起来紧紧地抱住李若云：“就知道包子一定不会不要我的。”
　　李若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的，我发誓。”
　　凤明岚松开了他，看着他坚定的目光，突然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

　　李若云：脸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