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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爱人 ...

  •   在急促响起的声音中,宽末睁开了眼睛。他的额头上覆着一块毛巾,刺耳的声音怎么也停不下来。宽末坐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拿起桌上醒目的闹钟,宽末正想着不知道怎么让声音停止的时候,声音却自己消失了。
      这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宽末手里拿着闹钟环顾了房间一圈。在自己睡的沙发旁边,松冈裹着毛毯蜷着身子。为什么松冈会在?他想起昨晚是自己来找松冈,还和他一起吃了蛋糕喝了酒。他的记忆只到吃蛋糕的途中,后面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
      看了看钟,还不到六点。已经有早班的电车开出了。
      “松冈。”
      宽末出声叫他却没有反应。反复叫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宽末想起了和江藤叶子交往的时候自己每天早上都会给他打电话叫他起床的事。
      “松冈,起床了。”
      宽末摇着松冈的肩膀,松冈紧闭的眼睑动了一下,然后稍微睁开了眼睛。
      “啊……早上好。”
      “我要回去了。”
      松冈像小孩子一样用双手搓着眼睛,然后看向墙上的时钟。
      “六点了。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有换衣服的时间吧。”
      松冈是计算好了自己回公寓的时间来设定闹钟的,他是个连对这种细节都很细心的男人。
      “昨天对不起。我好像一个人喝醉了。”
      松冈一脸没睡够的表情笑了出来。
      “你不用那么在意的,我昨天很开心。”
      “开心吗?”
      松冈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站起来。
      “步入三十岁的第一个夜晚,后半段真是跌宕起伏啊。突然收到短信,于是慌慌张张地赶回,然后吃了蛋糕……”
      似乎想起了什么,松冈突然笑了出来。
      “宽末,你说了梦话哦。”
      “咦?我说了什么?”
      “相当有趣,所以这是秘密。”
      松冈恶作剧般耸肩笑着,他的笑脸和江藤叶子的重叠了。宽末的胸口骚动起来。无论是发型还是穿着完全不一样,松冈身上几乎已经没有残留江藤叶子的影子。可是在偶然的一刹那,江藤叶子的影子似乎又浮现出来了。
      “我会在意的,告诉我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这只是我的一点乐趣。”
      “什么嘛,这只会让我更在意。”
      宽末抱着必死的决心说道,松冈只是默默地笑着。
      “好了,再不快点回去的话,就没有时间换衣服了哦。”
      被催促着,依然无法释然的宽末从松冈手里接过外套。外套大约用衣架挂起来了,一点也没有发皱。
      “昨天的事谢谢你了,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松冈把宽末送到了玄关。宽末在玄关弯下身子穿鞋子的时候,头顶传来了松冈的声音。
      “说起来,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相反画面呢。”
      “是吗?”
      “那是我还穿女装的时候,不是在你的生日那天在你家住了一晚吗?感觉和那时好像啊。”
      宽末感到有些苦涩地想起来了。他对松冈穿女装扮的江藤叶子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抱着他渡过了一个晚上。现在的情况也许看起来有些相似,可是自己的心境却不同了。对方的人还是一样的,可是一切都不同了。他并不会对现在这种情况感到开心。
      宽末说了声“再见”就走出了房间,迎面而来的空气非常冷。背后的门一关上了,心情就转变了。在松冈家过夜并没有快乐的余韵,宽末只是考虑着从这回家以后是否还有洗澡的时间。
      “宽末,等一下。”
      走出公寓楼的同时,头上传来了松冈的声音。宽末抬起头往上看,松冈从五楼走廊的栏杆上探出了身子。
      “我现在就下去,等我一下。”
      松冈为什么会叫住他?大约过了一分钟,松冈从公寓里跑了出来。
      “赶得上太好了。有东西忘在我家了,这是你的吧?”
      松冈拿出了一个茶色的小纸袋。这个本来应该一直放在外套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来。
      “这个,给你吧。”
      “咦?”松冈不解地歪着头。
      “啊,我还是拿回去吧。”
      宽末伸手拿回了纸袋。可是拿回去的话,自己用不上这种东西,于是宽末又将纸袋交给了松冈。东西拿走了又推回来,让松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手机挂饰。不介意的话你就收下吧。”
      “手机挂饰?”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反正也是廉价的东西,不喜欢的话就丢掉吧。”
      松冈似乎明白过来,表情也一下子明朗起来。
      “啊,原来是买给我的!”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小声地“啊、嗯”了几声,松冈抚摸着茶色的纸袋说道:“我可以打开它吗?”
      “嗯。”
      从袋子里落出的手机挂饰在松冈手中发出几声轻响。晚上的时候还不太看得清楚,可是在任何事都无法隐藏的明媚朝阳下这东西的廉价就更加一目了然了。
      “啊,很素雅啊,我非常喜欢。”
      虽然能让松冈感到开心,可宽末还是无法宽心,他觉得自己实在呆不下去了。
      “那么我回去了。”
      “谢谢你,再见。”
      宽末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再次想起松冈开心的表情,如果之前有好好准备礼物就好了,如果没有把那种像哄小孩一样的手机挂饰送出去就好,宽末在深深的后悔和负疚感中不停地责备着自己。
      面对准备上班或刚下晚班的在电车上打瞌睡的上班族坐着,看到上班族那半张的嘴角时,宽末突然想起了松冈说自己说了梦话的事。自己说梦话的时候,松冈一定醒着吧?烂醉的睡相一定被看见了,怎么想都很不好意思。
      坚持挽留了江藤叶子,抱着她渡过了美好的一晚。美丽的身体一直躺在自己的臂弯里让他感到很开心,就好像做梦一样,他彻夜无法入睡。松冈会不会也和那时的自己有同样的心情呢?……宽末猜测着。
      一想起那时的幸福感,宽末的胸口就被揪紧。虽然江藤叶子和松冈就是同一个人,可宽末无论如何还是不承认下巴上留着胡子的男人和那个被自己当成女神一样崇拜的女人是同一个人。不,或许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他不讨厌作为男人的松冈。也知道松冈一心只想着自己,也不是看到松冈时不会产生怜爱的感觉。只是对松冈没有像对江藤叶子那样可以产生让他倾倒热情。

      宽末的心里对松冈产生了微妙的隔阂,但收到邀请的时候他都会和松冈一起去吃饭。他已经厌倦了撒谎拒绝,而且只要不提工作的话题他就不会对自己和松冈的差距有过剩的意识。
      寻找新工作也开始了,平时休息的时候宽末就会去选定的公司面试。诚实地说出了理由,事务长没有对宽末摆出脸色就接受了他不规则上班的请求。工作的时间休息,相对的休息日就要上班,因此他拒绝和松冈星期六的约会的次数就变多了。
      尽管如此,去面试的公司都一个接一个地以“不采用”结束。没有任何资格证书,三十岁的年龄也成了瓶颈。“如果是二十岁年龄段的话……”,宽末听到耳朵都快起茧的程度了。
      那日,接受了宽末的面试的公司在他工作的时候有了联络。虽然宽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可是从来不在工作的时候接打私人电话或收发私人短信的他那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慌慌张张地拿起电话到跑到走廊上……结果却又是不采用。至今为止他觉得最有希望的公司也拒绝了他,他感到很打击,之后的工作中连手都没法好好使用。
      带着忧郁的心情回到公寓,宽末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有祝词还贴着漂亮的邮票。寄信人是小学时的青梅竹马清水,他寄来的则是结婚请帖。说起来,今年正月回老家时清水就说过他已经向恋人求婚了。
      信中还附有一张留言卡,上面写着:“我要结婚了,你怎么样了?”
      去年正月,和清水见面的时候,宽末和他说了江藤叶子的事。他告诉清水自己正在考虑和那个配自己有些可惜的美人结婚。那时还没有恋人的清水羡慕地说“真好啊”,可是一年之后,自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清水却要结婚了。多么讽刺啊。
      青梅竹马的结婚请帖寄到的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乡下的哥哥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大家一直期待的给孩子的出生贺礼收到了,这是为了答谢贺礼而打来的电话。说话的时候,哥哥就讲到了最近要结婚的宽末的青梅竹马清水。
      “说来你的好朋友清水君有了孩子吧,所以他马上就决定结婚了。”
      “嗯,我收到请帖了。”
      正在从公司下班回家的路上,宽末下了公车然后一边步行回公寓,一边和哥哥通话。
      “你也快点吧,去年正月明明说了‘有想要结婚的女朋友’的。”
      “哥哥,可是我已经被那个人甩了。”
      明明是不想提及的话题,却总是被没神经地反复提起,实在有点让他感到厌烦。
      “你就没有在交往的对象吗?”
      “没有。不可能那么快就另外有喜欢的人吧?”
      宽末变得有些心烦,很快把话顶了回去。感觉到宽末的烦躁,哥哥说道:“你在不耐烦什么?你啊,是理想太高了吧?”
      “不是的。”
      “可是你说过之前的女朋友是个大美人吧?都说美人三日厌,找个长得一般但是性格好的女人不行吗?”
      “她确实是美人,可我不是只喜欢她的脸。”
      江藤叶子确实很漂亮,可是不仅如此。她像猫一样任性,却很温柔;很有主见,该说的话都会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是个那样严厉的人。
      记忆中她的笑颜和松冈的脸重叠,这让宽末吃了一惊。在此之前,想起松冈的笑脸时他总是能看见江藤叶子的残影。说残影也许有些奇怪,松冈和江藤叶子就是同一个人。
      突然有疑问掠过胸口。自己不是因为长相才喜欢上的,也不只是被美丽的外表吸引。如果不是外表,而是内在吸引了他,为什么他不能把作为同一个人的松冈当作恋爱对象呢?……答案无数次地回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因为松冈是男人。
      “你打算一直单身吗?”
      思考着哥哥的话,宽末回答:“我没这样打算。”
      “要结婚的话就尽快吧。虽然不想说像父亲一样的话,但要是四十岁以后才有小孩的话,等他成年你就退休了。”
      耳朵好痛。
      “这种事我知道。”
      “打好生活的基础,老后有足够的积蓄支配,我觉得也可以选择一个人生活。”
      最后的最后宽末又被哥哥唠叨了一通,才终于在沉重的气氛下挂了电话。在现在这种得知要被公司裁员的状态下,被说“打好一个人生活的基础……”,实在很要命。
      宽末回到公寓的时候,心情很郁闷。想去买酒,拿着钱着钱包准备出去的时候,松冈发来了短信。工作结束得早,松冈便想邀请他去吃饭。一个人的话也只会乱想些多余的事,于是他回了“我去”。
      来到约定见面的车站,松冈已经先到了。在售票处那头,宽末看到了松冈的手机。松冈拿在手里的手机上挂着宽末作为礼物送给他的廉价手机挂饰在不停摇晃。看到这里,宽末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抱歉。
      那天依照松冈的希望,他们没去居酒屋,而是去了一家比较安静的店。价钱稍微有点贵,座位被各自隔开,人的声音也没那么吵了。
      “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持续发呆的宽末闻言终于抬起了头。虽然会回应可自己却显得心不在焉所以被松冈注意到了。
      “没有。”
      “那最好了。只是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
      没那回事,宽末虽然想这样说心情却无法释然。和哥哥说过的话不停在脑袋里回响。他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没有能让他喜欢的人。
      “说起来,你最近经常在假日上班啊。”
      平日里找工作花费的时间把休假的周六都葬送了。虽然时间都设法用来安排面试了,可到哪里结果都是惨败。没有回报的努力只能徒增疲惫而已。每次被拒绝的时候,他就会陷入是自己无能,果然是自己太无能的自厌情绪中。
      “员工一直在减少,所以很忙。”
      真正的话说不出口,宽末只好适当地找话欺骗了松冈。
      “我还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周六也没空吗?”
      觉得最有希望的公司也回绝了他,送简历也好接受面试也好都让他感到厌烦了,什么都不想做,下周六会是个普通的休息日。
      “有什么事吗?”
      “你想去温泉之类的地方吗?”松冈眼睛向上看着说道。
      “温泉?”宽末歪着头。
      “之前我就有想去的温泉了,从这里坐车去只要大约三个小时。可以在那里过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当天回。啊,车由我来出。”
      温泉二字充满了魅力。他很喜欢超大型的澡池。迟迟找不到的新工作也好,哥哥那边施加的压力也好,他都想暂时全忘掉,悠闲一下。可是跟松冈一起去的话会不好意思。过夜的话会不会让松冈对“那种事”抱有期待呢?可是松冈说也可以当天回,应该就不用担心了吧。
      宽末沉思了许久,于是松冈提心吊胆地提出了“如果你介意我的存在的话,我们可以错开泡温泉的时间”。
      打听一起泡温泉的地方的松冈没有期待过□□方面的事吧。想要趁这个机会强迫他,只是他想太多了而已。刨除了这些不安的因素,温泉旅行倒是个很好的转换心情的机会。
      “偶尔去一次也不错。”
      “真的?”
      松冈用像准备去远足的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宽末。
      “那么,要当天回还是过夜?”
      “都可以。”
      “过夜也行?”
      “嗯。”
      松冈小声地说了声“太好了”,然后将右手握成拳。
      “实际上我相中的温泉旅馆有好几家。不过每家的晚饭都做得非常豪华,我很想尝尝,所以就在那边过夜吧。预约的话就由我来就行了。”
      松冈已经预先在网上做了许多调查,于是开心地说着:“第一候补的地方是露天浴场,第二候补是但马牛的有汩汩泉水的大房间,真烦恼啊。”
      对于兴高采烈的松冈,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虽然很期待去温泉,可是也只有这样而已。
      为什么松冈会那么开心呢?是因为要和自己一起出游吗?和一个要被裁员又找不到新工作也不会说话的笨拙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
      松冈很有人缘吧,他听说过他以前的交往对象是女人。也不是非男人不可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松冈会喜欢自己呢?自己这样卑屈又无趣的男人到底哪里好呢?
      自己明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宽末在心中悄悄地问着。

      在小石川研究所工作的职员,加上事务长共计只有四人。规定的人数应该是五人,但是有一人拿了长期病假,所以实际工作上就少了一个人。在实际工作的四人里,一个女职员在快进入三月的时候因为滑雪造成了腰部骨折而住院。在四个人都快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这样又少了一个人,更麻烦的是那之后没几天又有一个事务员提出了病假。他被查出了早期癌症,说是只要尽快做手术能够彻底治疗的可能性非常高。住院治疗包括手术花的时间一共是三周,要稍微花去一些季度末的时间。在这种时期少了两个人对事务所来说是很沉重的打击。可这是攸关性命的事,事务长也没有说“等到四月以后再去”的话。
      宽末也没有再去找工作。接近季度末工作也堆积如山。就连事务长也只有拼命地和文件搏斗。可是即使做到早上,工作还是有增无减,正想着已经撑不下去的时候却犹如天助一般,总公司派来了到季度末前会一直留下来帮忙的人,是叶山。
      叶山去年也被派到了小石川研究所帮忙。为了填补两个人的空缺,所以才会派了一个有经验的人过来吧。
      虽然已经没有恋爱的感觉残存,但也是曾作为恋人交往过的人。一起工作的话,就要共处很长一段时间。这和在街上偶然碰面聊天完全不同。像这样在一起不会觉得别扭吗?宽末的这种担心很快就结束了。叶山对宽末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只有他自己在在意而已。分手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对象,也许女人就是可以很干脆地对对方断念的也不一定。
      叶山被派遣过来两天后,事务长说自己有事在下午六点时就回去了。最后只剩下宽末和叶山留在了公司里。宽末正想着今天要在九点前做完工作,隔壁桌的叶山突然大声地说道:“啊——真讨厌!”
      宽末吓了一跳,答道:“啊……对不起。”
      叶山红了脸,垂下头。
      “从刚才开始我就老是出错……工作也是怎么都做不完。”
      宽末也有很多文件和杂事做不完,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没法再分担其他的工作了。可如果是被总公司派到这里来的叶山对超过十二个小时工作时间的加班会认为“为什么是我”、“运气真差”也不是没道理的。
      看看手表,刚过七点。
      “叶山,你现在要回去也可以哦。剩下的我一个人做吧。”
      也许要从九点延后到十点才能回去了,不过九点和十点也没有很大差别。
      “这样好吗?你不用管我的。”
      “可是……”
      叶山微微一笑。
      “宽末你真的一点没变啊。”
      “没变?”
      “就是那种地方啊。”
      虽然不知道叶山指的是什么,宽末还是和她互看了一眼然后笑起来。结果两人一起工作到八点半完成了剩下的工作,然后一起坐计程车到街上,一路上两人还讨论着吃些什么好。
      叶山知道一家开到很晚的意大利餐厅,于是两人就去了那里。虽然比起西餐宽末更喜欢清淡的日本菜,但这家店的加了蒜的面食也非常好吃。
      “在总公司上班,不忙的话六点就可以下班了。我都预定了每周周二和周四去料理教室上课的,可是准备辞职前的一个月却被要求调到这里来。还以为可以很悠闲的真是失望啊,来到这里以后真是忙死了。”
      叶山烦恼地叹息着。
      “感觉真是对不起叶山。”
      “宽末你不用道歉啊,这又不是你的错。可能大概是这种状况的缘故吧,事务长也变得比以前勤快了。”
      宽末突然笑出声来。确实如叶山所说的那样。事务长不到非做不可的时候就勤快不起来。
      对工作的事互相发着牢骚,自然地喝着酒。和叶山聊天的时候,没有因为对方是女性就感到紧张,分享着彼此共同的不快,反而产生了奇妙的连带感。
      “说起来,你还和松冈一起去吃饭吗?”
      “嗯。”
      不太想提起这个事,宽末简短地应了一声。
      “松冈一定也被宽末‘治愈’了吧?”
      “治愈?”
      从叶山口中说出了意外的话。
      “宽末你可是治愈系的哦。”
      “……我自己没有这种感觉。”
      “我想绝对是这样的。”
      这时作为甜品的点心被送了上来,一看到装饰得十分精致的盘子,叶山的脸就绽开了笑容。因为宽末和叶山点的套餐不一样,餐后甜点自然也不一样。看到叶山看了自己的甜点一眼,宽末就递出了自己的盘子。
      “要吃吗?”
      “啊,这样好吗?我没想过要吃你那份。”
      叶山慌张地摇头。
      “我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请吧。”
      宽末将盘子放到叶山旁边,叶山不住低头小声道谢。叶山一直脸红到脖子的样子非常可爱。
      “我非常喜欢吃甜食,像小孩子一样……”
      叶山红着脸拿起小匙伸向宽末提供的那份甜品。她吃下一口之后脸就马上放松了下来。继续吃了三口之后,她就露出了笑容。
      “说到松冈,你听他说过女朋友的事吗?”
      宽末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有正在交往的人吗?”
      “怎看都很像吧。虽然每次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都被他很好地摆脱了。可之前他总是高兴地摸着手机上那条新的手机挂饰,问他‘是谁送的’,他就说是喜欢的人送的。”
      宽末垮下肩膀。对松冈来说,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能让他倾注那么多热情的人,这种事认真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吧。那个一心只向着自己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去注意其他人。
      “虽说是一直喜欢的人,可他却不愿说对方是怎样的人。……一定是真心爱的人吧。啊,去年夏天和我们一起去野营的那个女孩说过,松冈对她说自己有一个只是单相思却很喜欢的人,所以不能和她交往。说起来和我那时一样呢。宽末你说也过还是忘不了以前和你交往过的那个人。”
      “对不起。”
      没想到宽末会道歉,叶山赶紧说:“我不是要责备你。那也是没办法的吧。忘不了喜欢的人这种事是没有理由的。可是松冈和喜欢的人发展得很顺利,真好啊……宽末你呢?”
      “啊?”
      “之前在百货商场聊天的时候,你说过和好了也没和好的话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情况才好。确切地说……
      “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的单相思……”
      “怎么说?”叶山歪着头。
      “虽然对方确实是我喜欢过的那个人,但我对他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之前他给我的印象太过强烈,我心里一直有种违和感。就算在一起以前的那种感觉也已经冷却了。啊,我是单指恋爱方面的。”
      “我不太懂你说的话。”
      “我不擅长说明事情。”宽末苦笑。
      “可是,本人还是本人吧,他还是你喜欢过的那个人,不是吗?”
      “确实是那样没错。”
      “那么宽末你觉得还有什么不行的呢?”
      “我也不清楚。”
      他不是不知道,他其实很明白。对方的性格很好,是个温柔的人,可他却是个男人。因为松冈是男人,所以不行。
      叶山稍微思考了一会,又认真地开了口。
      “宽末,或许是你对对方抱有过高的理想吧。”
      “理想?”
      “明明是同一个人,感觉却不同了。可是对方的人并没有变的话,那么变的只有你对他的看法了,不是吗?”
      自己的看法,对美人的理想。自己对江藤叶子的投入到了可笑的地步。他不只是被容貌吸引,可是美丽的容貌却也是原因之一。
      想要被她爱,他没有考虑过除此以外的事。拥有同样内在的松冈,喜欢上了自己。明明那时候拼命想实现的愿望成真了,自己却驻足不前了。他在对方是男人这个无法跨越的屏障面前,站立不前。
      松冈除了外表之外什么也没有改变,那么变的确实就只有自己这边了。
      吃完饭之后,宽末和山叶一起走到了车站才分别。坐上电车,宽末一边在电车里摇晃,一边思考着松冈的事。他不讨厌松冈。他甚至喜欢松冈,并且想要和他一直像朋友那样交往下去。
      电车里的吊环随着电车开动的方向一起摇晃着。
      不去爱不行吗?改变的心意变成了友情而不是爱情,这样不行吗?肯定这样的关系,不行吗?
      脑子里思考的全是这些事情,当宽末回到公寓门前看到松冈的身影时不禁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得太多看到了幻影。
      “我那么晚才回来真是对不起。”
      微暗的走廊的路灯下,松冈僵着脸笑了一下。
      “因为工作所以才回来那么晚吧。我到了这边所以就顺便到你的公寓来了。”
      松冈说完,宽末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走近站在门前的松冈。
      “你要来的话,发个短信给我就好。”
      宽末从公事包里取出了房间的钥匙,背后传来了松冈的声音。
      “我来的话,会让你做什么都不方便吧。”
      松冈的话让宽末感有种微妙的带刺感。松冈平时不个是会这样挖苦人的人也让宽末感到惊讶。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你和我联络一下的话我就会早点回来了。”
      松冈低下头,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宽末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没有工作到很晚,我是和叶山一起去吃饭了。”
      宽末说话的时候打开了公寓的门。
      “要进来喝杯茶吗?你受冷了吧?”
      “我知道的。”重新抬起脸的松冈变成了平时的松冈,“我收到了叶山的短信,她说和宽末一起吃饭了。”
      “这样啊。”
      “她还说你们对工作上的事发了很多牢骚。”
      “啊,因为现在非常忙,叶山好像也积存了不少压力。”
      松冈跟在宽末身后进了屋。松冈接过宽末送来的咖啡之后,就将几张打印有东西的纸放在了被炉的桌子上。
      “这是?”
      “从星期六要去过夜的旅馆主页上打印下来的。因为你说不太上网。”
      “是这样啊,你那么费心真是谢谢了。”
      宽末拿起那些打印的纸依次看起来。环境很好,澡池也很大,还有露天浴池。
      “工作那么不顺利吗?虽然我知道叶山去帮忙了。”
      宽末一边看一边回答。
      “有两个人请了病假。四个人做刚好的工作只有三个人做了。”
      “宽末你都没有对我发过牢骚啊。”
      松冈的话让宽末感到有些带刺,他从纸上抬起了脸。
      “牢骚会让听的人感到疲劳吧?”
      “可是你不是和叶山说了吗?”
      看着自己的视线带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严厉,说的话也很不对劲,今天的松冈好奇怪。虽然一开始就感到他好像有些生气,但宽末不知道松冈到底在烦躁些什么。
      “因为都是做一样的工作,说话也比较容易有共通点。”
      “对不起。”
      松冈突然道歉。明明好像生气的样子却又急着道歉。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宽末问道:“为什么道歉?”
      “我果然还是回去比较好。”
      松冈拿起鞋子和外套,像要逃跑似的跑出了房间。宽末惊愕地凝视着依然温热的松冈只喝了一半的咖啡。他搞不清楚松冈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只是为了拿旅馆的资料过来吗?真的只是为了这件事才过来的吗?
      松冈回去后大约三十分钟左右发来了短信。
      “今天突然跑去你家,真是对不起。”
      短信的字里行间,已经没了松冈那奇怪态度的余韵。于是宽末回复了:“没什么,我不介意。”
      之后,那天就再也没有收到松冈的短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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