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碧玉菡温》冷香蝶

7、祭

　　“圣主福泽万代，寿比天齐！”
　　玄冥正殿中，新主登基普天同庆。
　　正殿玉阶之上，新圣主身披紫纱绫罗，头戴紫玉金凤冠。
　　圣主身侧，左有祭祀右有护法本是多年来的常例，而今次新主登基大典竟不见大护法在侧，阶下众部早已议论纷纷。
　　殿外，盈盈飞雪，自空中飘落，北天再次被笼上一层银白。天地焕然成新，一尘不染。
　　“仍依旧例，祭神祈福。”祭祀下达意旨。
　　“且慢。”一个女子声音在阶下响起。
　　“巨门堂堂主有何异议？”新圣主道。
　　“属下不敢！”堂主恭身颔首，“近日四方各大门派皆因天墨门被灭一事对我北天玄冥有诸多堤防，祭品人选迟迟未有下落，且原本司刑的大护法又未见人……祭典之事恐怕……”
　　阶上圣主淡笑，“菁火难道是信不过本教祭祀么？”
　　“菁火不敢……”堂主作揖退避，无语。

　　玄冥。立于中土之北。自古便由玄花宫、幻冥教所掌控，正所谓玄花在内，外有幻冥，两教本就为一体。原本立主仪式理应置于玄花正殿，但由于前不久玄花宫一夜之间被毁，如今圣驾移至幻冥。而幻冥正殿，也因此更名为玄冥正殿，以示玄花幻冥的并存之意。
　　历来玄冥圣主继位，须经天祭、地祭及最后的血祭。而最后的血祭亦是最为重要的仪式，必须由新任圣主独自完成。
　　天祭、地祭皆由祭祀主持，由本教大护法司刑。每年例行一次，仪式简单，内容不外乎以生命祭祀天地灵物，灵物即亘古圣兽修蛇、元龟。
　　往年对于天地祭祭品的选择并不严谨，而今次却是由大祭祀亲自选取。
　　“带天墨门掌门——灵玑子。”
　　以掌门作为祭品的实例不多，而以中土第一大门派之掌门作为北天祭品的当属首例。四下众者不禁一阵哗然。
　　灵玑子原为一派之长，但如今看来也不过一个白发须眉年尽已矣的普通老者。
　　当御者将他带入天祭殿（修蛇所在）时，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玉阶之上将他置于如斯境地的北天尊者。
　　“难怪一直有天墨门余孽擅闯北天，原来天墨门的掌门果然尚在人间，大祭祀这次可是把我也瞒过了。”紫武向身旁祭祀淡笑道。
　　“带判教者——”祭祀言语中微有一顿，回头目光恰与紫武相触，隐有请示之意。眼下的这个决定并未通过圣主，乃是按教规处置。对于他的目光，紫武却只是含笑而过，显然，她不会反对他的任何决定。祭祀自是心领神会，最后的两字缓缓道出，而一语出，当即便有惊煞在场众者之效果。
　　被选中施以地祭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站在司刑台上的大护法，“修罗”。
　　一片惊愕之后，众人开始安静等待新圣主的旨示。他们在等待，新圣主对于此事的一个解释。
　　但众人的等待却并未等到紫武的回应。
　　在修罗被带往地祭殿元龟所在处时，一个声音却及时喝住了这个决定的实行。
　　“修罗做错了什么？圣主为何要做此决定！！”
　　紫武缓缓起身，席地长袍随着她的移步被缓缓拉长。在她步下玉阶的同时，阶下众臣纷纷俯首跪地，而唯独此时的左护法颔首却不跪拜。
　　“怎么……左护法也想背判本教了？”紫武走近其身旁，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冷淡，继续向她道，“修罗判教已是事实，你身为他妹妹是否涉及判教一事尚待查证，所以……”紫武又是一顿，回身恰望向正跪于右侧面戴银丝面具的锦衣男子，向众者宣布道，“从今日开始，本教大护法所司之事务全权交与右护法迦髅，代为管理。”
　　“什么！”左护法惊愕间无意识抬头，刚好迎上紫武的目光，一时慌乱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兄长不会判教，圣主怎可如此轻易废去大护法？！”
　　“好大的胆子！本教护法我说是谁就是谁！阡陌你难道对本主的决定有所不满？”紫武的目光开始汇聚杀气。
　　阡陌惶恐跪地，“属下不敢！只是此事定有误会希望圣主再仔细查明，以免汪杀好人！”
　　紫武俯视眼前跪地的下属，略有思量，却向正欲被带往地祭殿的修罗道，“左护法如此替你求情，你倒是觉得本主是否应该收回成命呢？……修罗。”
　　“多谢左护法为我求情。不过，如果圣主要查的话，即便是一个死人也同样可以知道所有你想知道的，圣主自然也觉得死人要比活人好得太多，更何况……即便圣主考虑放我一马，祭祀又怎会放过我？”
　　“哼！不单我不会放过你，判教大罪本教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玄天在旁冷冷道。
　　“将修罗带往地祭殿。”紫武最终下令。
　　言语中，天祭殿突然发出阵阵骚乱。
　　“禀圣主——大事不好了！”
　　大殿外，御者慌忙禀奏。
　　“天、天祭殿，修蛇、它、它周身突然燃起火来……”
　　“什么？！”
　　紫武猛地一怔。

　　天祭殿。
　　玄冥圣兽乃北天圣物，除圣主、祭祀、护法，其余教众皆不得接近其身，因而即便来到天祭殿，众人也只能在殿外守护，不可入内。
　　殿内，此时一乱作一团。修蛇身长巨大足有十余丈高，当下正因惧怕周身火焰而发狂地噬咬着殿内御从。直至紫武跨入内殿，修蛇识主才算略微安静下来。
　　火焰，黑色的火焰。
　　“是冥火！”
　　玄天眉间一紧，心下默念咒文，当即一声，“收！”黑焰顿时尽灭。
　　“这是冥灭破，为何会在这里出现……？”紫武一阵疑惑。
　　修蛇此时已然安静下来，在紫武身旁变得温顺非常。
　　“祭品似乎已经不在殿内。”玄天道。
　　紫武抬手抚过修蛇蜿蜒而下的巨腹，闭目冥思，“有人竟能将我的咒术移花接木，救走了灵玑子。”
　　“……他未免太小看幻冥教了。”玄天目光扫过四下，在大殿的一块白玉砖上定住。此殿中不知何时被人带进了一朵小小的玉茱萸花瓣。
　　要在幻冥教中救人，无论他有多大能耐这都是万不可能成功的。难道此人意欲要挑战整个北天？还是……他另有图谋？玄天心下暗道。
　　恰时，紫武离开修蛇，全身突觉一阵寒意。
　　“玄天！”
　　紫武突兀一声，叫他徒然回神。而此时眼前的紫武全身已泛起一股奇异的青色光芒，身形竟逐渐变得虚无。
　　有人破了结界！
　　玄天当即震惊。难道是他？！天下间能与他匹敌的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咒术施行关键在于心境，而当下的情状，玄天已无法再静下心来，情急之下，他伸手急欲抓住眼前人，然而……
　　“紫儿——！”
　　在抓住她衣袂的一瞬，他已全力欲破除这个咒术，但青光自地面射出，再拉回的竟不是紫武，却是先前消失的天墨掌门，灵玑子。
　　又是移花接木！
　　此人能转移咒术，但无法化解所施下的咒术。这个人不是，他！
　　玄天蹙眉，心下已逐渐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