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碧玉菡温》冷香蝶

50、渊

　　尹雷率军攻入北天。攻上冥山之后，方察觉，北天冥山之上的玄冥大殿在不知何时竟已成了一个空城。里里外外，甚至连一个侍从都没有。

　　紫武同玄天离开北天也不过是在两日之前。
　　玄天决定前往南天。恰好紫武也未有反对。北天如今有圣舍利守护，任凭如今北天玄冥殿上站的是谁都不要紧。当然不能掌握圣舍利的话，也任凭站的是谁也掌握不了北天，所以紫武也好，玄天也好，都很安心的离开了。量一个尹雷也无法掌控这玄冥神龛中的圣物，更不可能知道关于北天的秘密。
　　得到北天，也不过一个虚壳，剿灭邪教幻冥也更无从谈起。鸿麟绝没料到，身为一方之主的紫武竟会再度离开北天。

　　玄天决定前往南界，确实是为了啻羽濒死时的托付，毕竟啻羽也的确曾帮过北天，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玄天明白，能救回紫武，也有啻羽之力。更何况，要接管风云山庄，对幻冥教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紫武未有反对，却是出于另一个原因。
　　这是一个条件。是修罗与她定下的约定。

　　南天的天气比北天温暖，甚至有些炎热。在走近南天时紫武便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地方。

　　南天。
　　一个不同于北天的地方。正如南北相向，南天与北天根本是截然相反，毫无相似。不说别的单是这满目的花红柳绿，就是北天的冰雪连天所不能比的。
　　在来到南天之前，紫武同玄天乃是驾驭妖兽飞越了大半个西界上空，方能够来到这个位于南界与西界交界的领域。这里有满目油绿的草，随风拂动，有整片的树木丛林，各色野花铺满整个视野。比起北天的虚幻难测，这些景致实在朴实无华。
　　不过南天与北天最大的不同却远不止于此。
　　在紫武同玄天踏足在这一片土地刹那，便有一种异样袭卷两人，莫可名状的感觉。
　　“南天无人掌权已有多年……这四下里的危机不比北天小得了多少……”
　　玄天回视四周，紫武也随之警觉起来。
　　此地是南天外郊的一个无名小城。虽说不是荒凉，但却人烟稀少。
　　两人都换了轻身的便装。玄天手中提了紫色的包裹，紫武跟在玄天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路人不以为意，甚至似乎根本未注意到这两个陌生人的进入。
　　周围的一切都极为平静。

　　出了小镇，再走便是山麓。
　　这里不似北天，没有结界的设置，不会叫人有那种透不过气的窒息之感。
　　山路艰难，紫武脚下不时被拌了几下。几个趔阻，不自觉地，伸手上前拽住了玄天的衣袖。
　　“累了么？”
　　玄天回神，一脸关切。因为持续的冷战，紫武对他不似以前那般亲密，现在突然倚靠他，玄天便猜测她是累了。
　　紫武微微点头。
　　有时候，在玄天眼中紫武便像一个世间女子，心事似乎全在她的一举一动当中，与北天圣主的冷傲几乎全无关系。
　　玄天扶她到一旁树荫，靠树坐了下来。没等她开口，便已取出随身的水袋，喂到她嘴边。
　　看着她一口一口饮下，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玄天正要取出手巾替她擦拭，紫武已随手用衣角拭了拭唇角，将水袋放到了他面前。她的目光仍是有意闪躲，没有看他。玄天原已伸在半空的手便也只得在下一刻收了回去。
　　“度过这片山麓，应该就是风云山庄了……”
　　玄天回身淡淡轻语。
　　紫武抬头望过这一片山川，心忖着，看来要凭着脚力走过这里，今夜是肯定不能了。
　　如今两人只身南天为防南界有人偷袭，不得随意动用北天咒力，只能凭着体力走过这一片山麓。玄天练武内力不凡，自然脚步也要清灵，但紫武却不同。
　　“我们走罢！”坐了片刻，紫武起身要走。
　　玄天也未有多言，两人再度上路。仍是一前一后，但玄天的脚步却显然放慢的许多。

　　走了不久。随着暮色将近，山间有山雾渐起。
　　这山雾泛着极浅的紫色，令紫武有些眩晕。
　　身后突然一阵枝叶的窸窣声，随即几声极快的脚步。紫武即时回首。
　　瞬时间，只觉脚底一下凌空，原本脚踏实地之感登时荡然全无，尚未反应过来，紫武整个身子即时垂直坠了下去
　　“紫儿！！”
　　随着玄天的一声喝唤，紫武的手腕被及时接住。整个身体便被悬吊在了当空。
　　紫武回望四下，这是一个山洞，仿佛天然形成的陷阱，四下昏暗，石壁上爬满了厚重的青苔，再看脚下，越往深处越是漆黑一片，好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抓住我，我拉你上来！”玄天的声音穿过这片昏暗。紫武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敢放开。

　　“自身都难保了，还要救人？！”
　　一个声音即时在玄天身后响起。
　　不等玄天回神，背上猛是一股掌力。玄天未防，脚下一个不稳，当即栽了下去。
　　玄天即时回转身形，环手将紫武拥起护在臂腕中。两人身形坠落中，玄天另一只手唤出千寒剑即时插入山石峭壁，方才停了下来。玄天正欲点足轻跃时，两人望向方才跌入的洞口，目光都是一怔。
　　只见洞口正在慢慢变小，渐渐的，似乎连一个人腰围的大小都已经很难圈起。整个深渊里，光线登时变得微乎极微。
　　“这是怎么回事！”
　　紫武微有讶意。
　　玄天眉间轩紧，紫武的声音让他镇静下来，回视四周。
　　“这里或许就是南界的临渊。”
　　玄天的话在四周荡起一阵回音。
　　临渊是一个既可大已可小的诡异洞穴，而且可以虽时移动方位，简直犹如活物。为何会触动临渊，方才一掌将玄天推入的又是谁？
　　如今，这些问题已由不得他们再去细想。
　　两人悬在当空无法支持多久，再次回视临渊四壁，才发觉四下有回旋的极窄山路似乎通向漆黑的渊底。
　　两人目光示意，玄天当即点足，跃向边缘的小道。

　　落下，紫武紧靠着边缘深怕脚步不稳，在她身侧，玄天的手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若是跌下去，或许就会粉身碎骨……”
　　紫武蹙眉淡淡的话语，虽然如此说着，但却没有惧意。不经意地侧目回头，望向玄天。
　　“还在生气么？”玄天莫名地跑出这么一句。
　　紫武收回目光，没有回答，脚下开始慢慢移步。
　　每移动一步，便伴着山石滑落的声响，因为山道极窄紫武只能侧身靠着石壁缓缓前行，玄天亦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走了良久，始终没有尽头。
　　轻微地，紫武一声叹息，“若是在这样走下去，我们便要走到天荒地老了……”
　　“是啊……”玄天轻声应着。
　　继续着没有尽头的山道，两人的冷战在不知不觉中，便淡了。是否真的生气过，或许紫武自己也说不上来。

　　走了不知多久，那洞口仅有的暮色光线也已湮没，更替上月色的光华。
　　临渊果真是一个诡异的陷阱。上无法到头，下无法到底。
　　回头仰视，那个愈见缩小的洞口，徒然地，紫武脑海中划过一张诡异的笑脸。
　　回神之下，只觉身后石壁蓦地一软，仿佛附身在树枝之间。
　　“有暗口！”玄天挥剑，一把斩开石壁上的树藤。一个暗口，即时出现在两人之间。

　　在暗口的深处，幽暗当中似有人影轻轻闪过。
　　“……修罗？”
　　紫武望向黑暗深处，手中却不禁握住了玄天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