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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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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素质和修养决定了她的行为方式。尽管已经怒气横生,蒋婉容还是控制着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谢谢你捡到我的工作证并将它送还回来。”见眼前这可恶的女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你还有什么事吗?”
欧锦七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很显然,这个女人并没有认出自己,她自恋地摸摸脸颊,困惑地问:“我没那么难看吧?”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让蒋婉容愣住了,眼神下意识地瞄向欧锦七的脸,平心而论,这可恶女人确实不难看,一对浓眉细长笔直,眼睛虽然不大但十分有光彩,挺直的鼻梁下红唇薄厚适中,整张脸配合着利落的短发莫名散发出勃勃英气。当然,这只是单看脸,如果结合浑身上下透出的气质,这张脸顿时会变成欠抽类型。她现在就有点手痒,工作证根本就不是要紧的证件,可以随时补办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掉了证件。现在突然冒出个可恶的女人要还她证件,似乎还有点想讹她,但看这女人的穿着也不像是来要钱的,她都有些困惑了。但毕竟人家是来归还失物的,无论怎样,她也不能莫名其妙地发火,她又重复了一句,“你捡到我的工作证我万分感谢。”
“NONONONONO,”欧锦七伸出食指,坏笑地摆动着,“证件不是我捡的,是我拉着你的挎包,掉落的。”
“你——是你。”蒋婉容终于想起来了,她觉得不光是手痒,牙根也开始痒了,一瞬间,好修养荡然无存,“你谁啊?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对付女人,厚脸皮是绝对要素。这一点上欧锦七的功力超强,她自以为帅气地撩撩头发,露出自恋的表情,微笑地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闭嘴,你现在,马上,立刻在我眼前消失。”蒋婉容暴躁果断的发声,僵硬了欧锦七的表情,“何必发火呢,你一幽怨失恋女,要是再控制不住火气,会导致荷尔蒙失调,会长皱纹会起痘痘——”
“你给我滚。”蒋婉容已经忍无可忍,抄起桌上上的教学资料狠狠砸向欧锦七,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失控。
动静有点大,本来只有她们两人的休息室,涌进来七八个人。其中有个大约三十岁的瘦高男人扶了下眼镜,冷着脸对欧锦七说:“你干什么?跑到学校里来闹事?”转而又体贴地对蒋婉容说:“婉容,你没事吧?她是什么人啊?”
蒋婉容深深吸了口气,推开人群,快速地消失了。瘦高男人微微有点尴尬,只得将气出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可是一对视线,他立刻被那满满的杀气给惊得哑火了。
欧锦七冷冷“哼”了一声,周围的人们顿时感到了阴森森的寒意,谁也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女人扬长而去。
很不爽,十分不爽!欧锦七没什么学识,说不上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要说生气?她还真不是太生气。愤怒?谈不上,一点没有愤怒的状态。想打人?她倒是想咬那个女人一口。想了半天,最后蹦出了个词——憋屈。对,就是憋屈,她那丰富多彩的勾/引手段还没施展呢,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了?怎么可能!让她欧锦七憋屈的女人,哼哼,她能放过吗?不可能。于是第二天,蒋婉容又一次见到了欧锦七。
今天的欧锦七低调很多,看似平常的休闲装掩饰了她的风头,重机车也改成了自行车,以至于她从大门进去时,昨天那“负责任”的门卫居然都没认出她来。她打死也不会承认,和昨天反差那么大是因为被师生们盯着实在让她有点小心虚。
大学的校园占地颇广,而且绿化十分出色,自在地漫步其中让她有种逛公园的感觉,当然她也没怎么逛过公园。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昨天见到蒋婉容的休息室内没人。又来回在教学楼寻觅了一圈,依然没找到人。她感到纳闷,逮着个闲着的学生问话。那学生却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她,让她很不高兴。
“喂,你看什么看?”欧锦七只要稍微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的可怕就不是个学生能承受住的。那学生哪敢再看她,忙不迭的解释一通,终于让她明白了,原来这大学和小学中学不一样啊,老师和学生都不是天天固定在一个教室上课。那她该去哪儿找蒋婉容?学生好心地给她出了个很笨的主意,到所有教学楼里找找。
这学生一定是故意气她,狠狠磨磨牙,欧锦七也只得无奈地在校园晃悠。不过十来分钟,缘分就来了。不远处抱着书本走来的女人正是她的目标。眼神闪出光彩,她几个箭步就窜到了蒋婉容面前,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不等蒋婉容反应就急急说起来,“昨天我还没说自己的名字,这很不礼貌。现在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欧锦七,欧就是欧洲的欧,锦就是,嗯,锦?什么词来着?锦旗的锦?锦旗的锦是不是这样写的?就是金字旁那个白,下面加给毛巾,七——喂喂喂,你走那么快干嘛?喂——”她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觉得面子都丢光了,刚想冲上去将远去的女人给拽住,手机铃声却响起了。
蒋婉容不近视,相反,视力还非常好,就在欧锦七冲向她时,她已经认出这可恶女人。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是躲。可马路上哪有地方躲,离她最近的行政楼也在二三十米外。再说了,自己凭什么要躲这那个神经病女人。这人来人往的,她就不信那可恶女人能把自己怎么着。无视,彻底的无视。定定心,蒋婉容昂首挺胸直视前方,将周围的一切视为空气。哪怕是这“空气”噪聒的令人心烦。拿出冲刺的速度,她疾步走进了大楼内,见可恶女人没有追过来,才稍稍舒了口气,可耳边忽又响起声音让她不禁皱眉,毕竟是同事,她也只得应付着说了句,“吴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位吴老师正是昨天冲进休息室质问欧锦七的瘦高男子,看得出,他对蒋婉容十分关心,“婉容,你还好吧?”
“我等会还有事,你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蒋婉容觉得自己耐心和脾气都诡异得变差了,以前她可是有良好休养的女子。这都是那可恶女人害的。
“婉容,我只是,只是关心你。昨天我听到你分手了?”见蒋婉容隐隐有了怒气,他赶紧解释,“不,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下课后和其他老师一起路过的。婉容,你千万别误会,我一直对你都是,都是非常关心。”吴老师太过急切地表情让蒋婉容十分反感,她冷冷地说:“吴启明,我最后一次郑重地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关心,请你不要再来烦我。”说完,她转身就走,却在门口处顿了一下,生怕十来米开外的可恶女人又追来。可没曾想,那女人接着电话,竟然走了。她直觉上就有种奇怪感,这可恶女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吧?否则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她甩甩脑袋,将欧锦七扔出心里,自己干嘛这么对这个神经病好奇?
本来依着欧锦七的脾气,她确实不会放过蒋婉容。什么人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一定要拽住好好“交流”一番的。只是来电话的人是连二,她不得不先接,“什么事?知不知道,你妨碍了我的交流事业。……你确定是青竹帮在背后支持钱五?……不对劲,九年前,野狼帮那老家伙和他儿子死了后,青竹帮那个老家伙就转白了,现在云市几乎三分之一的酒店餐饮都是他的。毒,他早不沾手了,怎么会突然勾上钱五贩/毒?……不会,他独子和老婆是被野狼帮那孙子炸死的,他恨不得将野狼帮赶尽杀绝,怎么会联手钱五?……挑动内讧?也许吧,但我还是觉得奇怪,九年前的内讧更厉害,他都没出手,现在野狼帮只剩下我、钱五、王八,他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出手呢?……好,我去打听下。”她抬头望望天,暗想,会不会变天有大动静呢?太棒了,自己正闲得无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又回头看了一眼蒋婉容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今天就暂且放过你。
城里一家普通餐馆的后厨内,欧锦七正叼着烟靠在冰柜旁,除了她,这里静悄悄没有其他人,完全不像接近中午这个时间点应该忙碌的后厨。
一支烟才吸了几口,一个面相很忠厚的男子进来了,恭敬地喊了声“七爷”。
“确定没人跟着?”欧锦七做事一向谨慎。
“您放心,绝对没人跟着我。”
“阿松,青竹帮有什么动静吗?”欧锦七应该和这男人很熟,一点也不客套。
阿松想了下,说:“七爷,您是指蒋老头,还是指其他人?”
“所有的。越详细越好。”
“姓蒋的倒是没什么动静。他手下好像最近有点不安分。”
“谁?怎么不安分了?”欧锦七眼神闪出寒光,果然有猫腻。
“七爷您知道的,姓蒋漂白之后,他手下几个和他打江山的或多或少都分到了一些生意,可这几人的德行哪里会正儿八经地经营生意。这里面有个姓刘的,吃喝嫖/赌样样全,欠了大量外债。”
欧锦七吐了个烟圈,问:“是这个姓刘的和钱五勾/结?”
阿松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姓蒋的这几个手下都有嫌疑,他们这几年亏了不少钱。我听说蒋老头在分给他们生意时已经放过话了,以后都要他们自己负责。我还听说他们亏钱后找过蒋老头,蒋老头也给了钱,只是那点钱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前几天和青竹帮那群小弟喝酒,听他们说,那几个手下对蒋老头早就不满了,只是蒋老头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如今云市真正混黑的两大势力就只有钱五和王八,做生意哪有赚黑钱来得多来得快,这几人为了钱想重走黑路很有可能。”
“这事目前还牵不到我,你也别急,慢慢打听仔细,别露了马脚。”欧锦七又仔细琢磨了下,说:“蒋老头也得摸清楚,说不定还有这老家伙在背后混搅。”
“明白。七爷您要是没什么其它吩咐,那我就先走了。”得了欧锦七的许可,阿松又悄然地溜了。
掏出手机,拨通了连二的电话,欧锦七将香烟弹了出去,“你是对的,钱五恐怕早已经和青竹帮的人勾/搭上了。……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会选钱五。你想啊,贩/毒,王八在云市可是一家独大,他会舍得将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给别人分?钱五没沾过毒,正好大家合作分一杯羹。……你说得对,那只王八最喜欢的就是扮猪吃老虎,说不定他早就知道钱五的事情。如果是这样,他来找我就不一定是来看我的表态了。妈的,他们俩想干什么?……好好好,听你的,我不想了,想多了脑袋疼。我就等着看他们究竟玩什么花样。……没错,我在青竹帮里安排了人。……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蒋老头有没有在背后搀和,他这老狐狸要出手那就好玩了。……追女人?你还别说,这次碰到硬茬了,那女人吧,我就是一时无聊脑袋一发热,想着勾搭一下玩玩吧,结果,你都想不到,她居然敢无视我。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被女人无视。……当然不会放弃,她要玩,我陪她玩,看谁能玩过谁。明天我继续去找她。”
估计要是蒋婉容听见欧锦七说得话,她会立刻躲得远远的,可惜她没有顺风耳。在第三天又一次见到这个疯女人,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欧锦七也很烦躁,这次找蒋婉容十分不容易,转了两个小时问了无数人,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才瞄到了刚走出教学楼的蒋婉容。
心情不好,语气和动作上都不会太温柔,欧锦七紧贴着用尽力气往前走的蒋婉容,盯着这明显生气的女人侧脸,生硬地说:“七,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我今年三十岁,你二十七,我大你三岁,俗语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我这快金砖不但值钱,而且比板砖结实多了,绝对能防身,拥有我,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完全不用愁,我就是传说中的——哎呀——”她光顾着看蒋婉容,根本没注意到路边的大树,就这样直直地撞了上去,力量之大让她瞬间倒地。
这一幕让蒋婉容实在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只是又觉得不符合她横眉冷对的气质,立刻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快步离开时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制不住。本来她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但在她学生们面前,作为老师她还是没勇气发火的。她是打算走到偏僻处再好好对欧锦七发泄她的愤怒。不过眼前这活宝女人的“表演”让她陡然心花怒放,心情转换的太快,她都有点适应不了,以至于这一整天她都会常常抑制不住笑起来,甚至持续到次日上课。
但是好心情在她下课后走到休息室门口时荡然无存。室内有三个同事正在八卦她的事情,流言越传越离谱,那个活宝女人竟然被传成了是第三者来找她示威,这让她十分难堪和无奈。她能去解释吗?该怎么说?说那活宝是来追求她的?谁能信?她自己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那活宝从哪儿冒出来的。算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强忍着委屈的泪水,她只感觉手脚发软,脑袋昏沉沉。恍惚间出了校门,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她木然地抬起头,大型的货车呼啸着冲向她,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整个人怔在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旁。刺耳的刹车声就在耳边响起,后车轮离她不足半米。货车司机跳下车,对她破口大骂。压在她身上的女子神速跳起,也没看清女子的动作,那司机的手臂已经被扳弯过来跪在地上口中直叫唤。
蒋婉容终于恢复了神智,背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她按住胸口,不停地喘气,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叫出了声音,“欧锦七,算了,算了。”
“就这么算了?”欧锦七狠狠瞪了一眼司机,突然面露惊喜地跳到蒋婉容身边,“你记得我名字了?”
稍许平复了些,蒋婉容苍白着脸,虚弱地表示感谢,双腿发抖地向前走去。
这种表现时刻,欧锦七绝不会放过,她扶着蒋婉容身体想趁机送她回家。可人家蒋婉容却躲开了,并不领情地说:“我自己可以走,谢谢你。”
欧锦七脸色一黑,突兀地惨叫一声,吓了蒋婉容一跳,她顾不上自己,忙问怎么了,毕竟是救命恩人,她不可能不管的。而且欧锦七这痛苦的神色不像是装的,难道是刚才推倒自己时被货车碰到受伤了?
“我的胳膊,我的腿,哎呦,疼,疼。肯定是流血了。好疼。”欧锦七叫的那个惨,让蒋婉容的心直发颤,“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我不去医院,我有医院恐惧症。什么医院也不去,社区医院也不去。”欧锦七的干嚎引得路人纷纷注目。蒋婉容脸色微红,很是尴尬:“那怎么办?我去药店买瓶碘伏,然后送你回家?”
“我家离这里太远了,等我回家血都要流干了。你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我自己走就好,你真不用管我。”欧锦七那虚弱样,好似马上就要倒下。
蒋婉容真有点哭笑不得,“好吧,那去我家吧,我家就在前面的公寓。”
“可以吗?我们前两天还有点不太愉快,你不会认为我是坏人吧?”欧锦七露出的可怜表情让蒋婉容顿时有种哄小侄子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救了我。走吧,我搀着你。”
从云海大学到蒋婉容住的地方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在大学的周边自然各种店面齐全。到药店买了消毒用的药品,蒋婉容吃力地扶着基本挂靠她、好像随时都能晕倒的欧锦七,所幸有电梯,否则要让她这样上七楼,欧锦七不倒,她先倒了。
房门打开后,欧锦七眼神立刻四处乱瞄,两室两厅的房子,从客厅和餐厅来看装潢的简洁大方,很大众化。她是很想往卧室里面探探看,却见蒋婉容连外套都等不及脱便拿着棉签沾好碘伏,等着给她处理伤口,她心里顿时热乎起来,可是这“伤口”有吗?左边的胳膊和腿确实有点疼,那是身体倒下时撞地的反应,地面那么硬应该会流血吧?可是,自己这闯江湖的,身体有没有事她太清楚了。就算不流血总该擦破点皮吧,皮擦破了总能见到血痕的。一定要破皮,一定要破皮。她心里不停地祷告,结果脱下外套后,她自己先傻眼了,左胳膊上别说破皮,居然连个红印有没有。她心有不甘,赶紧脱下长裤,左腿从上到下,除了旧伤留下的疤痕,什么痕迹也没有。天啊,她头一次感觉到“尴尬”这个词的含义,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皮糙肉厚。
突然,蒋婉容哈哈大笑,欧锦七这副浑身上下到处找伤口的模样,就像她的小侄子们在大家已经都知道事实的情况下还十分认真地谎言一样,实在太逗了。
欧锦七被这爆发的笑声给惊着了,讪讪地说:“我,我皮肤黑,撞红了可能看不出来,但,确实有点疼,是挺疼的。”
蒋婉容笑得都挤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止住笑,上下认真地打量着欧锦七。不得不说,这小麦色的肌肤加上匀称修长的四肢,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健康气息。虽然四肢上的肌肉并不是太明显,但感觉很结实,阳光下,显得这个人非常有力量,如果见到猎物似乎下一秒就能如黑豹一般冲出去。这是自己欣赏的身体类型,没有像纯粹健美者那么突出的肌肉,但却仍然给人一种健美的感觉。她在心里给欧锦七点了大大的赞。阴霾的心情顿时晴朗起来,放下药物,给欧锦七到了杯水,止不住笑意地问:“说说吧,为什么老是找我的麻烦?我以前认识你吗?当然,先穿好衣服再回答问题。”说完,又忍不住捂嘴发笑。
有门啊,多年的泡/妞经验让欧锦七觉得这是个机会,她快速穿好衣服,正经地坐在沙发上,表情认真地说:“我——”才说了一个字,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以往的花言巧语不知所踪,好像这口舌不是她的了。
见她顿住发愣,蒋婉容倒是没在意,像对小孩子问话一样说:“你叫欧锦七?”
“是。”欧锦七紧绷着身子点点头,莫名的紧张让她很奇怪自己的反应。
“那我认识你吗?”欧锦七的性别让蒋婉容紧张不起来。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三天,不,应该是四天前,反正就是那天下午你和你男友,是前男友,在我的咖啡店分手时,我正好坐在不远的座位上。你前男友说他想要能和他并肩战斗的女人,我不想要和我一起战斗的女人,我舍不得让我的女人和我一起战斗,我只想要个柴米油盐的女人,能做饭洗衣、问我吃穿冷暖、平平淡淡过日子的女人。当然啦,头一天去学校找你,是因为你那天打了我一耳光,我生气想找你算帐。第二天找你,是因为你第一天没理我,我不服气。第三天去找你,是因为我很生气你竟然无视我。我欧锦七可从来没在一个女人身上碰过这么多钉子。我今天还没到学校大门口就看到你过来,我都对你挥了好几下手,你整个人呆呆的,那么近的距离你都没看见我。我骑着车还没到你面前,你就跑到大马路中间。那辆大货车突然冲过来,我当时都吓死了。我欧锦七这辈子大风大浪见多了,还是头一次吓成这样。”欧锦七像个小学生面对老师一样,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骑车?那你车呢?”蒋婉容的问话让欧锦七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剧情发展不对啊,怎么关心起自行车来?她下意识地回答,“我扑过来的时候,把车蹬了,谁知道现在在哪儿。不用管车,幸亏这次骑得是自行车,要是像第一天那样骑得摩托肯定遇不到你,那我也救不到你了。”
蒋婉容盯着她看了十几秒,突得一笑,缓缓舒了口气,“你打司机那么有劲,怎么可能有伤,我当时居然被你骗了。”
“不是,真的很疼。”欧锦七举手发誓。
“你干嘛换骑自行车?”蒋婉容这不按常理地问题让欧锦七捉摸不透,“就是吧,你们学校学生多,人来人往的,骑着摩托不安全,门卫也不让进,不是,要进也就进了,这我也不怕门卫,就是,就是这,这学生盯着看也让人心里别扭。不是,”欧锦七觉得自己忽然不会讲话了,“你老问,问这些,这些乱七八糟。我,我向你表白呢,你都不关心一下,给个答案什么的。”
“你是咖啡店的老板?”蒋婉容不理会,含笑又问了一句。
“那咖啡店是我的。”欧锦七都快崩溃了,“你就不能关注一下我的表白吗?”
“我就是在了解你啊。”蒋婉容逗人逗上瘾了,“你的工作环境,你的学历,你的家庭,交往不都是要好好了解下对方的一切吗?”
欧锦七哑然,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我孤儿,没上过学,以前认过个义父,跟着在社会上混。现在不混了,也算是有——但是,”她猛地提高音量,“我不是文盲,认义父也是磕头认的,不是现在社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义父义女之间的关系,我都是拼着命才有一切的,可不是靠出卖自己啊。而且我从来都是只玩女人的,呸呸呸,不是玩,就是,就是那什么,唉——”她泄气了,“越描越黑。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想找个女人正经过日子,就像连二一样。我觉得你挺好的。你给个痛快吧,行,我就只对你一人好,不行,我立刻就走,再也不烦你。”
蒋婉容有点动容,“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
“不不不,反正这也是抹不掉的,再说,真想和人家再一起,肯定要说实话的。”欧锦七不在意,反过来安慰蒋婉容,“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要是瞧不起自己,那这世上还谁能瞧得起我,对吧?你学问比我高,肯定懂得道理比我多,这人的脸就是自己不丢,别人谁也丢不了。”
“没错。我一向认为一个人的学问只是代表他储存知识量的多少,并不是表示这个人全面的素质。我是人人皆平等的坚决拥护者。”蒋婉容开怀一笑,“不过,你刚才说了,你三番四次来找我,只不过心有不甘,只是我驳了你面子而已,似乎上升不到爱情吧。你这突然的表白让我觉得你好像是在游戏,就像你对付你的前女友们,到手之后不久便弃之敝履。”
“什么汽车婢女?”欧锦七的脸微微一红,“我是不懂什么大道理,那天你和前男友在咖啡店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前男友说了半天不就是一句没面子吗?我不知道那些穿得人模狗样的人的面子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也不明白真正的面子是怎么样的,酒桌上谈判桌上说不给面子之类的话,不过就是没有达到满意,别人不听话,心里面不高兴。这就算面子吗?别人少喝一口酒多占点便宜,能怎么样,能死啊。切,我觉得,认准的人拼了命也要保护好,认准的事拼了命也不能退让,这才是面子。其余的都好说。我承认,你打了我一耳光后我是有点想玩的意思。可是刚才我看你走在马路上,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就剩下一个人似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是孤独吧,但你又很坚强,可坚强中也觉得你很伤心,不过又觉得伤心你能扛得住,哎呀,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就是突然觉得,你要是认定了我,就是刀山火海你也会和我一起的。”
蒋婉容真的非常诧异地望着欧锦七,好半天才颤抖着说:“你真的这么认为?”
“那当然。你那个前男友都熊成什么样了,你家人也不同意,你还是和他好了十年,还处处照顾他,还要和他结婚。这样的人你都不抛弃,我欧锦七肯定比他强多了。”欧锦七自信地说:“我没别的本事,看人还是挺准的。你和我一样,认准的东西,只要不触到你的,那个词怎么说的,底线,对底线,只有不触到你的底线,不违反你的标准,不是标准,叫什么来着,原则,不违法你的原则,你会永远对这个人——也是我——好的。”
蒋婉容低头不语,指尖微颤。欧锦七也不急于逼迫,静静等待。三五分钟后,平复了心情,蒋婉容才自嘲地笑笑,又抬起头定定看着欧锦七,忽的调皮一笑,“最大的问题你没说到啊。”
“什么问题?”
“你是女人呀。”
这这这——欧锦七有点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