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离婚队》一苇2015

47、chapter 47

　　Chapter 47
　　文翊回家简单收拾了一番，和妈妈交待了一下，在不解与无奈的目光中，匆匆返回了医院，

　　接下来的两天，她经历了有史以来最闲的日子，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会被楼道里嘈杂的声音吵醒，事实上在医院简易床上睡得也并不安稳，简单洗漱后，便去餐厅买个包子豆浆凑合一顿早餐，漫长的一上午，除了大夫和护士定时进来观察婆婆的情况，便再也见不到人，中午又是随便吃一点点，继续迎接漫长的一个下午。

　　浑浑噩噩中，她刷了无此次微博，八卦、财经、时事要闻都看了个便，时间还是慢的很，第六天上午，她索性坐到王瑾病床边上，削了一个苹果，慢慢吃着，顺便仔仔细细开始观察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即使这样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脸上的皱纹也清晰可见，抬头纹左三条，右三条，不规则穿插着，眉头间川字又是三条，眼角的细纹蔓延着走向不同的方向，包含了这一生的喜怒哀乐，这便是岁月温柔的一刀，鼻翼两侧皮肤十分松弛，导致法令纹深深地陷进去，如同用眉笔描画了一般，嘴边出现了细细的两根胡子，没错，居然有胡子，文翊往前凑了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妈……”叫出口后，文翊顿了一下，“没错，我是得叫您妈，改口费一千零一我记得您是给过的……本以为您会给一万零一，您也确实说过娶媳妇要万里挑一，我妈妈准备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给高明，没想到闪了腰，呵呵……”

　　文翊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伸出右手，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王瑾的额头，低声叹到：“你怎么这么小气，嗯？！”

　　看王瑾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文翊噗嗤一下笑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这样欺负一下婆婆。

　　“同样都是女人，您比我年长二十多岁，应该把我当成孩子看才对，想想您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刚会走的小女孩，跟大熊一般大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我们晚认识了二十年，你就不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从见第一面开始就百般挑剔，仿佛我跟高明在一起占了多大便宜一样，拜托您好好想想，我妈把我养得这么棒，这样的颜值这样的才华，明明是你们占了便宜，还给您们生个大胖小子，居然还对我不满意，真是没有良心，没有天理。”

　　文翊说着肚子里不禁又憋了气，悻悻地瞟了王瑾一眼。

　　那副模样，也怪可怜，于是她削了一块苹果在王瑾嘴上蹭了蹭：“嘴巴这么干，给您点甜水儿吃吃。”

　　不知为何，文翊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咬在嘴里的苹果哽咽着咽不下去，便只好吐出来。

　　脑海里不知为何，反反复复冒出来的都是王瑾健康时的状态，她每天会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会早早地起床准备丰盛的早餐，会炖一些滋补的汤给文翊喝，虽然文翊一直固执地认为那些汤都是王瑾为了给大熊下奶才煮的，可是自己也是沾了光养得白白嫩嫩，身体好气色好，那样的日子，每天都在与婆婆斗气，可是回想起来，也是滋润得很，对于那样的生活，文翊自认为应该心存感恩，毕竟对儿孙不闻不问的婆婆也大有人在。

　　可是脑子里除了这些，同样会冒出那些让人绝望的时刻，王瑾坏起来也是让人害怕，刻意给月子里的文翊吃韭菜，喝牛奶，总是把高明从文翊身边支开，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一次次打击，有时候文翊甚至觉得，婆婆是从某个年代穿越过来报仇的大猩猩，伪装成婆婆的样子，显然在那个年代，她们是情敌……

　　可是这些都无法解释此刻文翊的眼泪，是的，她哭得很伤心，眼泪一旦流下来便怎么都止不住，也许是对脆弱生命的惋惜，文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此刻，看着虚弱的婆婆，她有些心疼，有些自责，有些愧疚。

　　“如果我们能像母女一样，哪怕像朋友一样该多好，可是我对您的感恩和愤怒同时存在，要命的是，那些愤怒并不会因为感恩而减少一分。”文翊默默地说。

　　就在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时，门突然开了，文翊立刻将头扭到一边，擦了擦眼泪，才起身看向门边。

　　之见高明扶着他的父亲，缓缓走进来。

　　“爸……您来了。”文翊看到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视线很是涣散，便没有忍住，眼泪又跟着流下来。

　　高老点点头，说了句辛苦了，便坐在床边，握着王瑾的手，一言不发，很是伤心的样子。

　　高明走过来，将手搭在文翊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轻声问道：“今天还是老样子？”

　　文翊点点头。

　　“医生没说什么时候能醒来？”

　　文翊摇摇头。

　　高明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在说话，文翊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问道：“工作还顺利吗，这段时间没少请假，领导能理解吗？”

　　“就那样吧。”

　　高明的轻轻皱眉的表情，将他出卖，文翊一眼便看得出，肯定又被领导刁难了，只是高明这样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为自己开脱。

　　“你怎么样？在医院守着累吗？”高明问道。

　　文翊苦笑一下：“还可以，也没什么能做的，护士来的很勤，我就是在这跟妈说说话，就是……很想大熊，想回去看看他，或者你带他过来，嗯……算了算了，医院这么杂，别带他来了，我还是回去看他吧。”

　　文翊犹豫不决，想着离开医院好像不妥，可是又不想让大熊来医院这种地方。

　　这时，高老突然开口了：“文翊今天回去吧，我在这就行。”

　　“您在这？可是您刚下了火车，还没休息好，何况身体本来就没恢复，肯定是不行的。”文翊率先拒绝了，“何况……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醒过来如果不认识您……”

　　“她肯定认识我。”高老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相信她不认识我。”

　　“可是她连高明和飞儿都不认识了，现在只认识我，我不敢离开。”

　　只见一抹失落的余光闪过高老的眼睛，他默默地低下了头，也没有了刚才的自信，是啊，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得，怎么会那么肯定认识他这个老头儿呢，何况得了这样的病，认识谁不认识谁，又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争抢就能得到的东西。

　　“可是我想在这陪着她。”高老的语气似乎是在祈求什么，“万一她认识我，醒来看到我该多高兴。”

　　高明和文翊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老欲言又止，琢磨了很久，才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文翊说：“你回去，我留下。”

　　正当文翊还想争取时，他抢先说道：“说实话，你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你妈妈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当初她一口答应了来带孩子，我没有拒绝，可是我看得出，她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并不开心，她受了很多委屈，却一直忍着，说实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惯着你们，你们都是成年人了，上次我生病她回去照顾我，我本来是不愿意让她再来的，可是她想大熊，想你们，整夜整夜地失眠，她说，她不在文翊不会吃早餐，故意饿着肚子减肥，高明更没饭吃，两个人都不会做饭，肯定要去外面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我劝不住，只好让她来了，谁知道，这一走人就变成了这样子。”

　　文翊想解释，自己并没有让婆婆受委屈，相反，她在这里过得很随意，完全就是一家之主的样子，可是公公说得似乎也没有错，婆婆确实一直在做着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只是……本来因为婆婆生病，十分内疚的文翊，此刻听到公公把错全都退给自己，心里一阵不愉快，避免不了一些脏话在心头浮动——老年痴呆和看孩子有关吗，有没有点常识，反正都是我的错喽。

　　文翊斜着眼睛瞟了一下高明，还是那副不解释的死样子，心中顿生不满，既然他觉得婆婆做了那么多肥力不讨好的事情，受了那么多委屈，那我现在又在干嘛，不一样吗，费力不讨好，想儿子的心都已经碎成渣渣泡在硫酸里一样地痛，何必呢？

　　“那今天您就在这吧，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我一直开机保证接听您的电话。”文翊说完便收拾东西，准备撤离现场。

　　“别，还是让文翊在这里吧，爸，您刚来对这里都不熟悉，先回家休息两天，周末我陪您在这待两天，你在一个人陪着，您在这我也不放心啊”高明还在劝说着。

　　文翊的嘴早已经撇到了眼角，猪一样的队友，她暗自骂高明，拎起包径直走了出去。

　　文翊是个糊涂人，自从步入婚姻殿堂，潜意识里就把自己与高明当成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阵营的战友，可是如今，闹了八千四百次离婚，依然没有认识到，高明和她在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阵营的，她之所以气，就是因为，她把高明错误地归类到自己的括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