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窃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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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窃贼
行踪离奇，举止玄幻，慕容殊的“率性而为”，总教人爱恨交加。
晏凝见到这位爷，就这么神妙地在自个儿家里冒出头，当真恨不得有双火眼金睛，仔细辨辨他是人还是鬼。
嗖嗖，慕容殊身后，又燃起点点光火，焦圈儿豆汁儿两颗脑袋，也一左一右浮了过来。
行，原来慕容老先生还不是形单影只，人是组团来的！
“抱抱。”慕容殊忽冲晏凝横展两条胳膊，宽袍广袖掠动凉风一袭、携起笑颜一记。
邪术……晏凝心中诽议，足尖却似有了独立的思维，强带着身体闯入慕容殊胸怀。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俩小太监一人叨叨上一句，灭灯比眨眼还快。
慕容殊确是号异人，明明久病残躯、肤若冰寒，晏凝靠上他肩头，竟分毫不觉单薄，更仿佛置身星辰大海，足不离地便可畅游宇宙之无极。
她暗呼怪哉，心想着必要好生“审问”这家伙，同时又不自控地浸溺于这该死的温存。
这对儿少年男女，都是千古难寻的好颜色，此时不拘小节地相依偎，只好似令这枯寂的冬夜，春风拂槛露华浓。
可惜，不解风情的总是大有人在，过不片刻，俩小太监就努力压低了调调，尝试往这边传音。
豆汁儿道：“殿下，晏小姐，你俩花前月下也不急于一时，咱能先把饭吃了吗？”
焦圈儿也道：“是呀，晏小姐，你爹晏大人花了这许多心血，那饭菜我看上一眼，就巴不能一口全干光！殿下，你和晏小姐要是再不来，可就真的凉凉了。”
俩人觍着讨好的笑，猫手猫脚地又凑近，还搬出个好几摞的大食盒。
呦，原来到老爹那桌子佳肴前逗留的，真就是您公公二位呀……晏凝好气又好笑。难怪几个仆从，连贼人是一胖一瘦都能精准定位。
她谅这两个小太监，自个儿没胆量干出来这事儿。背后的始作俑者，必然是慕容殊。
这孙子施展起妖法，在她与晏珩前去珐琅街之际，领着这俩小跟班，冷不丁往晏府一游。晏珩负伤归来，自是吸引了晏闻道同府上人的全部目光。
慕容殊暗地里瞧了场大热闹不说，还觊觎起晏闻道的美食来，焦圈儿豆汁儿十有八/九，是受了自家殿下的唆使，趁着所有人不备，将每道菜品都顺走了一点。
俩小太监余声未尽，那头，小楼所在的院子外，晏府家仆又发来了对晏凝的无微关怀。
“小姐，你这里一切都好吧？要不要我们帮着进来瞅瞅？”几人喊话时，还间杂着叮咣作响，敢情都是家伙不离手。
晏凝瞥一眼慕容殊，徒增无奈：“你，给我在这儿待着哪儿也不许去，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一语言罢，她便快马加鞭又冲外去。
慕容殊倒是听话得很，晏凝不给他动弹，他真就笔挺直戳在原地，眼睛都没眨两下，加之周身被灯火萦绕，就犹如仙神巡世，发散强大的光环。
只不过，此人到底是中看不中用的体格，冷气一吹就飘曳，前一刻还屹立风口浪尖、紧握日月旋转，下一刻，已变作凭栏咳喘，听得人肝颤。
豆汁儿焦圈儿“殿下殿下”地叫着，一人搀左一人携右，才让他站稳，他那狂放的气焰，便又卷土重来：“行了，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记得来时路上，我和你俩说过什么吗？还不快去。”
“现在？”俩小太监磨磨唧唧，“殿下，瞧瞧你刚刚那样子，我们怎么能离你而去啊！”
“哪儿那么多废话，”慕容殊挣脱开两人的扶持，斜倚栏杆，厚颜强笑，“你们再不走，是也想在晏凝这小楼睡一觉？”
“你、你得向我们保证，千万千万不能再作了！”
“放心，我知道我这条命值钱。”
小院拱门旁，晏家的老忠仆们果然个个焦忧，一见到晏凝，就呼啦啦地围个圈。
“小姐，我们刚听到你这头响动不对劲儿，那伙贼人该不是藏到这儿来了吧？！”几人撸胳膊挽袖子，说着就要进小院除暴安良。
“别介别介，不用不用！”晏凝飞也似的横身门前，“那个……哪儿有什么贼人，是……是猫！”
众人抓耳：“猫？”
晏凝：“啊不，是鹰！”
众人挠腮：“鹰？！”
晏凝：“也不是，是鹿！”
“鹿？！”众人彻底晕菜，不得不摆手道，“小姐啊，总之你没事儿就好。那我们再去别处瞧瞧，你一定注意安全，早些休息。”
前庭堂室、主人卧寝、小姐别苑、来客厢房，晏府的几个区域，分布有致。几个仆从自晏凝的院子离开，便又向客舍巡逻。
往常客厢无人，晏闻道没事儿也不会往这儿跑。可今晚，晏大人无惧寒天，只顾死扒漏花窗，直愣愣地窥望墙内厢房里的烛火和人影。连几个大活人走来，他都毫无所察。
家仆几人瞅着晏闻道背影，也挨个感叹起天意弄人。
一人道：“哎，要不是今儿个来了这一出，夫人也不至于和老爷闹成这样。我要是夫人，我也接受不了。”
另一人道：“先别计较这个，我就想问，以后，咱们是要叫‘少爷’了吗？’”
“得嘞，赶紧的吧，”再有一人已扯起嗓门，“少爷，家里头刚才貌似进了伙贼人，我们得进来瞧瞧。”
兴许是那几个关键字眼的缘故，晏闻道打了个激灵，终于扭头回看，差点断了脖子。
先才一直大门紧闭的晏珩，也总算步出房间，一脸疑惑与众人对视。
他像是刻意避讳着晏闻道目光，稍显中气不足：“你们说，府上……进了贼？我在这里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劲……还有，我不是少爷……”
几个忠仆连忙又告知晏闻道，他们总觉得小姐那头有问题。
晏闻道如同一条失魂鱼，几人的七嘴八舌，只教他目瞪口呆。
晏珩却闻言一凛，嘴唇紧抿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我和你们去看看。”
他跟晏凝回府时，身上可是挂了彩的，仆从几人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不信任。
晏珩几度欲语还休，最后还是没做只言片语的解释，低头三两步走到外间，越过众家仆，亦留下了哑口无言的晏闻道，老眸咔嚓眼。
晏府地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晏珩闷头疾走，很快就抵达了晏凝院子的拱门，足比剩余仆从早了大半晌。
在家仆们呼哧带喘地追来前，他就不声不响站在院落外，似是一直在观察些什么，眼中偶有锐色闪过。
仆从一众又回到此处，却没人有意再上前去。也对，晏凝其实已表明态度，哪怕是天塌下来，她今儿个也不愿被闲杂人等打扰了。
“不是那伙人，应该没事的。”晏珩垂目摇头，讷然呢喃，一个转身就走，与众仆从擦肩而过。
晏凝一心想着如何“处置”慕容殊，院外人等无论怎样来去兜转，她都一概充耳不闻。
皇子殿下也果然不负所望，在她回到小楼前时，让人一个头比两个大。
首先，她看到人老先生正临风而立，桀骜不羁，就像打着腾云驾雾的把式，不知是要向何方睨天下，可一张俊脸，实已丁点活人的血气不剩。
其次，她发现豆汁儿焦圈儿不见了。近墨者黑，看来，这俩人已尽得自家殿下的真传。她一个没留神，莫不是就错过了观赏他俩“穿墙遁地”？
“晏凝，你可回来了。”慕容殊转脸听听声动，提灯启足，就着肆意晃动的光火，铺天盖地投射出重重叠叠的魅影，一人走一场百鬼夜行。
而在他这拉风的挪移间，灯火照亮的土地，又显现出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直往小楼后方延伸，简直两只道行不高的小精怪，在大魔王的庇佑下，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先一步朝人间探路。
表象诡秘又冶艳，本质却是两脚互绊、摇摇欲倒，低咳与脱力相辅相成，慕容殊现时状态之差，晏凝瞧在眼里，急乱心田。以是，纵然发现了俩小太监留下的蛛丝马迹，她也无暇细顾。
“外面太冷，快进屋子里去！”不等慕容殊摸索触碰到自己，她已牵起这家伙的手，哐地推开小楼房门。
冬日里，晏府居室都会放置碳盆取暖，屋内屋外，冰火两重。
晏凝将慕容殊按坐桌旁，随即便取了小楼内所有的火盆，统统堆到这位爷周围。
此过程中，慕容殊一直如一口古井，缄口不语，面无哀喜。等到晏凝停下动作，他又忽而出其不意揽住晏凝腰际，一拉一扯，直让她跌坐入怀。
火势再旺，也捂不热慕容殊这尊冰雕，可如此烘烤，晏凝早已涔涔渗汗。现如今坐在慕容殊身上，和他俩人大腿根相抵，她就更如水洗一般了。
“你干嘛？”她微一反挣，群裾就同慕容殊的大氅簌簌摩挲，似乎擦出了如流星的电光。
慕容殊的爪子，却堪比霸王蟹的双钳，嚣张锁得她更紧，嘚瑟且苍白的俊脸，也贴得她更近：“别动，我想看看你……咦，你脸上有点东西。”
晏凝斜眼：“有什么？”
慕容殊一本正经：“有点漂亮。”
别说，这莫名带着乡间质朴气息的谐语，还真是意外得撩骚。
这孙子都上哪儿学来的土味情话？晏凝心弦一颤，竟很是受用。她瑰姿艳逸虽海内闻名，但慕容殊这么直白地当面赞誉，在她印象里，可谓第一次。
奈何，此人目力所剩无多，眼前究竟影像几何，她始终是不确定的——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万一有一天，他会完全瞎掉……还有他的身体，又还能支持多久……她突然好害怕再想下去，情绪瞬间低落，一时默不作声。
慕容殊挑眉：“晏大小姐，你怎么了？”
晏凝正自恍然，听慕容殊耳边嗫嚅，方才回过神来，若颦若蹙：“十一殿下，你看够了没？”
慕容殊挂着恬不知耻的笑靥：“好看，看不够。”
晏凝却再无心思谈风月，依着慕容殊的秉性，能来注定没想走，她还是琢磨琢磨，今夜，这位爷归置到哪儿合适吧。
嗯，俩人眼下脸对脸肩并肩地贴合着，这般完美的距离，想做点什么都很容易；而人慕容老先生，也还在他自个儿的小世界里无法自拔。
综合来看，这正是声东击西的好时机。
“慕容殊，你此次出宫，不会仅仅是为了来我这晏府转悠上一圈吧？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晏凝一面半带调侃，一面故意将手温软抚上慕容殊的肩胛。
那枚由这位殿下亲手雕琢的小玩具，也在此际从她袖中滑落。
作者有话说第47章 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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