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是种流行》鬼笔目

17、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播报个早上的新闻。
　　昨夜9点钟左右，著名女影星Lilith，在赶往颁奖现场的途中，因遭遇大雪封路而发生车祸。现在市医院接受抢救，具体情况不明。但据知情人士透露，Lilith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莫小帅当时还在洗手间刷牙，只是刷牙。刷牙并不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前提是你的舍友不会尖叫着冲进来，悲愤地掐住你的脖子。莫小帅很倒霉，因为他没有这个前提保障。所以当林清凡失控地冲进来掐住他的脖子的时候，莫小帅的世界……瞬间静止。
　　武侠小说里经常会说，某位侠客的剑有多快，没有人知道，因为看过的人都死了。
　　那么，牙刷插入口腔的感觉是什么，同样没有人知道，因为被插的人也都死了。
　　莫小帅的左眼流出了一滴眼泪，冰冷的，溅落在林清凡的指尖。他想象过无数次自己英年早逝的场景，就像现在这样，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然后无力地摊倒在一个人的怀里。他会慢慢感觉体温流失的无力，直到最后一滴泪流下的时候，他会告诉拥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我好冷……”
　　这个想法很好。只是，自从四肢严重不协调的维令从楼上掉到他面前并把他变成吸血鬼之后，莫小帅的愿望就算彻底破灭了。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刚一口气读完上面那句话，是有点呼吸困难，却也不至于命丧凡人之手。林清凡就是一个很烦的凡人。
　　上面的那句话还是不变：牙刷插入口腔的感觉是什么，同样没有人知道，因为被插的人也都死了。
　　莫小帅不是人，是吸血鬼。所以小朋友们注意了，危险动作，请勿模仿，哥哥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莫小帅深吸了一口气，便把牙刷给吐了出来，上面还在拔丝的口水说明，这根东西如果是插在人类口中那肯定是必死无疑。莫小帅不但没死，而且还有种要把林清凡一个过肩摔扔出窗外的冲动。
　　而洗手间的窗外，天空灰白，正逐渐显露出冬日清晨的痕迹，一个叫卖的声音正由远及近，用带着四川话的口音喊道：“卖包子，卖包子，正宗天津狗不理包子……”
　　莫小帅挑了挑眉，问：“要吃包子吗？”
　　一般情况下，只要他问“要吃……”的时候，林清凡都不会拒绝，因为他总是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来痛宰莫小帅。可是这次，林清凡竟然没有说话，只是抓着莫小帅的手忽然松了下来。
　　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都是无法用眼睛来感知的。例如现在，莫小帅并没有回头，却可以体会林清凡散发出来的哀伤和失落。莫小帅也不是没有喜欢别人，于是他知道，疼痛是无声的，所以才能没有任何痕迹地一个劲儿地往心里钻。
　　嘴皮子厉害的人通常在吵架和调情的时候特别意气风发，但是一碰到需要安慰的人，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莫小帅憋了半天，才小声地问：“Lilith？”
　　林清凡点了点头，和任何担忧的崇拜者一样，都是一副有心无力的模样。“她出了车祸，”他说，“所以才没办法赶去领奖，可是主办方还是把奖给了别人。”
　　莫小帅猛点头以表示愤慨：“是啊是啊，太缺德了，怎么说都应该把奖给人家。”
　　“这不是重点！”林清凡立刻便吼了出来。你知道的，如果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伤感的人，为了防止他想不开，便只好惹他生气了。林清凡声嘶力竭的怒气，已经把悲伤压下去一大半。
　　莫小帅揉了揉耳朵，说：“放心吧，她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
　　莫小帅摊了摊手，“我是不知道，但是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她会死吗？”
　　林清凡二话不说一巴掌便拍了下来，“你说的没错，她不会死的。”他的表情直接让莫小帅联想到战场上的士兵，英勇无畏，视“死”如归。
　　莫小帅不喜欢安慰别人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些受伤的人，总是喜欢借机占别人的便宜。他揉着吃痛的肩膀说：“希望我死的时候你也有这个状态。”
　　“你死的时候我可不能这样，你死的时候我还得去安排后事。”林清凡说的特镇定。
　　后事。这个词说评书的人常讲：“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本来是想借着这句话卖弄一下，没想到后事太后，差一点直接就讲“后事”了。
　　Lilith不会死。莫小帅压根儿就没觉得她会死。只要有维令在，只要她还是维令手下可以提供鲜血的牲畜，老头子就一定会保证她的性命。当然，前提是她不像胡建那么不知好歹，想尽办法脱离组织。就像□□电影里教导我们的，最后希望可以金盆洗手的混混，结果一定死的很惨。所以说，一失足成千古恨，你都马失前蹄摔下悬崖了，就应该好好在悬崖底呆着，别整天费死了劲地往上爬，爬不上去还要再摔一次，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相信组织的话没错，组织永远都在悬崖底下等着你。
　　组织需要好好活着，所以Lilith出事的第二天晚上，维令便带着莫小帅来到了她所在的医院。要么说这鬼没良心，人家一瘦巴巴的姑娘刚出了车祸，身体大量失血，哪儿还有多余的鲜血来喂饱两个吸血鬼。
　　可维令说了：“哦，今天只是来看看她。”
　　莫小帅就看不惯他跟自己装无辜：“看病人不得送点礼物，你这老头子蠢就算了，还这么没礼貌。”
　　他刚一说完维令就停下了脚步，不发一言，冷冷地站在莫小帅前方不到一米处。维令的背影让莫小帅想到了一个词：高深莫测。所以说，电影导演们根本没必要让演员摆出各种观众压根儿看不懂的发呆表情，还非要说那是内心戏，只要拍一个背影，一个背影就够了。大家就会觉得，哦，这电影够高深。
　　维令站在原地，几秒钟都没有移动。按照莫小帅此时的想象，这个喜欢斗嘴的吸血鬼应该已经脸色铁青，并且随时准备对他伸出爪子，或者龇出两颗尖牙。
　　但是，每一次莫小帅脑海里出现想象的画面，总会证明上面这一席话根本就是废话。这次也一样。
　　维令只是停下来思索了几秒，然后回了他一个惊喜的表情。“说的是！”他说。
　　莫小帅表情僵硬，不知他的“说的是”说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说的是”的同时，维令已经从手里变出了一只血红的玫瑰。“送花可以吧？人类流行这个。”维令问。
　　“哦。”看呆了的莫小帅点了点头，“虽然送一朵有点寒碜，但说实话……你是怎么变出来的？是巫术对不对？是吸血鬼特有的巫术对不对？除了花还可以变出什么？钱？车？房子？”
　　维令白了他一眼，说：“是魔术。我交了钱特意找老师学的。”
　　莫小帅不明白为什么维令每次都让他失望。“我看你除了是个老不死外，和其他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他说。
　　“错了，我除了是个老不死外，我还吸血。”
　　“对，你除了老不死和吸血外，和其他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又错了，我除了老不死和吸血外，我还知道怎么进入Lilith的病房。”
　　莫小帅听后不服气地冷笑，“这个我也知道，还用得着你说？”说话的同时叫住了医院里一个面带微笑的护士：“请问Lilith的病房是几号？”
　　听他说完这句话后，原本还在微笑的白衣天使就像是突然堕入了凡间，翅膀没了不说，还长出了一张岁月磨砺的老脸。她没有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回敬了莫小帅两个字：“不行！”
　　莫小帅还在想自己是来看Lilith的，她到底不行个什么劲儿？天使已经渐渐走远了。
　　于是首战告败的莫小帅又拦住了第二个护士：“请问Lilith的病房是几号？我们不是影迷，是她的老朋友了。”
　　这次的护士回答了他三个字：“不知道。”
　　再次败下阵来的莫小帅毫不气馁，重新鼓起士气，拦住了第三位护士：“请问Lilith的病返是几号？我们真的是她的老朋友，我们可不可以……”
　　这次的姑娘特别干脆，没等他说完就开始尖叫：“绝对不行。”
　　莫小帅捂住耳朵只往后退。要不说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别说是男人了，就算你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吸血鬼，她们也未必会买帐。反正只要你是雄性动物，就永远不要指望能理解这些女人们的思想。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当莫小帅拦住第四个护士时，对方终于回答了他五个字：“妈呀，神经病！”
　　莫小帅没觉得这是医院，只觉得这是妖精窝。指不定待会儿就从某个角落里窜出一只青蛇白蛇的，冲着他吼：“你给我滚远点。”别数了，六个字。
　　到了最后，他只好跟维令服软：“好吧，我承认这是你和普通人的一个重要区别。”
　　维令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走向了远处的一位护士。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他便返回，给了莫小帅一个得意的眼神：“B区6楼，加护病房。”
　　莫小帅当场傻眼，“你怎么办到的？”
　　维令给了他一个无比暧昧的眼神：“美男计。”
　　莫小帅当时的念头是，怪不得80后的广大青年要打光棍了，原来现在的女人都这品味。
　　说话的同时，两个人就乘着电梯来到了6楼。如果你以为见一个活的明星真有那么简单，那你实在是太天真了。除了要经过护士的把关外，别忘了，现在请保镖也是名人们的一个潮流。
　　“我们为什么不从窗户里直接进去？”莫小帅小声地问。
　　他当然得小声，因为Lilith病房前那个身高1米90，体重估计有百来公斤的大汉，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的脚步。
　　维令凑近了他的耳朵，学着他的声音更小声地说：“窗户是防弹玻璃，打不开。”
　　“吸血鬼也打不开吗？”莫小帅更小声地问。
　　于是维令更小声地说：“打不开，连狗仔队都没办法，我们就更没辙了。”
　　“那我们怎么进去？”莫小帅更更小声地问。
　　于是维令几乎用只是在吐气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听不到。”
　　“哦。”莫小帅想了想，便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分贝对他说：“我是说！我们要怎么进去？”
　　维令没回答。因为病房面前的保镖也听到了这句话，并且正朝他们走来。莫小帅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但你知道，这个行为有点高难度，不到失去贞节的时候，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所以他只能拉着维令的衣服不停地发抖：“他走过来了，他走过来了！快想办法！不然我们肯定会被他拷问，然后痛揍一顿，最后送到警察局关上十五天！我的良好公民记录，我的前途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的人生整个都要被这一次坐牢给断送了。”
　　要知道，即使一个人嘴皮子翻得再快，要说完这句话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所以当莫小帅说完这句话时，巨人保镖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摆出了一份影迷快滚的表情。如果你还记得《灌篮高手》里的大猩猩，那么这位保镖的眼神就是那样了，只不过面前的这位比较欠揍罢了。
　　莫小帅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只是他那句惊恐万分的“啊”还没有出口，维令就一个响指，直打在保镖的眉宇之前。如果你认为这是挑衅，那你就错了。因为在维令打完这个响指后，保镖的身体就直愣愣地向前倒去……晕了。
　　你应该看过很多晕的，累晕的饿晕的被人敲晕的，受了刺激晕的，或者炒作假装晕的，但你绝对没见过这么晕的。晕的匪夷所思，让人有上去再给两脚的冲动。
　　躲在维令身后的莫小帅算是看得心服口服，只是他还没来记得问那句：“你是怎么办到的”，维令又给了他一个响指。
　　“走。”他说。
　　“去哪？”莫小帅问。
　　“病房。”维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