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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彼岸花彼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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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是三途河畔的一朵胜雪的彼岸花。
千百年如一日,静候着人们或满心不甘或满怀希望地走向幽冥。
在这黄泉路上,无朝无夕。
天,永远不明不暗。
地,总是不混不沌。
曾问自己,我为何存在于此?仅仅是为了指明一条通向奈何的路吗?
憾,无人能回答我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他。
那是个清冷的少年将军,刚毅的脸上早已脱了稚气,取而代之的是顽韧和绝然,他精壮的身上披着厚重的盔甲,身后拖着一串深浅不一的血的足迹。
“又是个刚死之人”我闭上眼,轻叹出声,“若不是生在乱世该多好”。
脚步声戛然而止。
“是你发出的感慨吗?”,沉稳却略带兴味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我蓦地睁大眼睛傻傻地仰望他。而他,也正用那墨玉般的眸子深深地看着我。
“不会是在和我说话吧”,我喃喃自语,垂下眼帘,偷偷环顾四周。哪知所有的彼岸花全都扭着头好奇地锁定了我。
“真是有趣”,他艰难地俯下身,抬手轻抚我柔嫩的花瓣,“如果这里还有第二朵白色的花,那我便不是在同你说话”。
那一瞬,他在我脑中再也挥之不去了,而我也清晰地从他清水般的瞳中看清了自己。
曾经那般厌恶自己的与众不同,如今却成了我与他相识的缘。
凝视着他嘴角那一抹微笑,我沉沦了。
正在我忘乎所以之时,他突然触电般抽回了手。
我瞪着无辜的眼睛莫名地眨了眨。
“抱歉,我的血弄脏了你的花瓣”,他蹙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我咬着唇,摇摇头。默默地感受着那股浓稠的温热顺着我的花蕊流下来。
“我要上路了”,他起身,面朝延绵不绝的忘川。
心中突然升起离别之痛。“再见之时,你可还会忆起我?”我幽幽开口
他淡笑如风,“定然!”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前,消失在漫山赤红之中。
又是一年寒月时,霜尽雨纷纷。
我褪了白衣,着上艳红似火的新衣,如同披了嫁衣的新娘,日日痴盼他的归来。
身旁的姐妹们嗤笑,“你这呆子,人家都是盼着情郎长命百岁,你这倒好每天盼着他早死早超升”
“才没有!”我委屈地噘噘嘴,“我比谁都希望他好好地活!”
我仅有的小小的愿望,便是在他再次路过之时,能够再看我一眼,能够再对我微笑一次。
足矣。
一朵失了仙气,怀了凡心的红色彼岸花,怎会有其他奢望呢?
冥界无春秋,时间如流水。
彼岸花生两千年。期满后,可选择轮回转世为人,抑或归于冥界成为辅神者。
看着身边的姐妹们义无反顾地投身人界,心中喜忧参半。
而我却依旧固执地守在路旁,迟不肯离去。
轮回?我何时才能再遇到他?
惟有留在这黄泉路上,才能够更快的见到他。
倘若他能识得我,也不负我的等待。
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甘愿。
上天果然待我不薄。
他出现了,依旧一身戎装,只是这次,他的脸上少了一丝苦涩,多了一抹温情。他的步伐沉稳,眼神似乎早已飘过忘川。
随着他的靠近,我心跳如鼓,‘如果他跟我打招呼,我该说些什么回应呢?’
脑子里编排着再遇时的话语。就这样带着笑颜凝视着他,凝视着他……
衣角带起的风,扬起了幸福的味道。
他脚步未停,越过我径直向前走去。
我张了张嘴,竟吐不出一个挽留的字,声音哽咽在喉,化于风中如同吴侬软语。
“是你吗?白色的小花?”温柔的低语远远飘过。
我抹掉眼角的泪,垂头不语。
听着脚步声复还,在我面前止住。
“一定是你,你的颜色变了”,他顿了顿,满眼歉意,“是因为我的血吧?”
我扯了扯嘴角,“你曾说,你会忆起我,难道仅是忆起我的颜色?”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宠逆地抚了抚我的花瓣,“不,我看到的并非颜色,而是一颗会跳动的心,在我眼里,她们都是死的,而你却是活生生的”
心脏漏跳了半拍,无以言表的快乐充斥着全身。
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若有所思,“那为何你匆匆走过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呢?”
“因为我急着寻人,所以疏忽了,抱歉”他的声音依旧温润,“我不想她等太久”
心中的不安隐隐扩散,“你所说的‘她’是?”
“我的未婚妻!……”
脑子轰然一震。
之后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我看到他向我挥手告别,看到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远方的红花丛末。
此时我,心……静如水,心……沉如石,心……还在跳动,因为我分明感受到了那股痛彻心扉。
明知道渡过忘川,生前的种种皆会忘记,为何他的脚步还是如此匆匆呢?这就是爱吗?那我的……可能称之为爱?
嫣然一笑,任泪水滑落脸庞。
如今,我已有了人的身形。白裙水袖,黑眸墨发,殷红如血的腰带,手上发着冷光的冥剑
无不昭示了我新的身份,黄泉上的领路人——冥月。
冥君说,“为你取名‘月’,是望你能够成为黑夜中引领光明的明月”。
抹去亡者心中的痛楚,照亮他们未死的心。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地上一天,地下十年。
徘徊在奈何黄泉间,陪伴一个个寂寞的魂魄。每每走过彼岸花畔,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刻骨铭心。
我终究再也没有等到他。
为何?
手搭在桥栏上,泪水滑落,在湖面溅起圈圈涟漪。
“只因你错过了!”冥君深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三世轮回,无大功德者,再无转生之际遇。他期已满,怎会再回奈何?”
如此……这般……
梦……终醒……
缘起之时,便注定缘灭。
黄泉终染上了红尘的悲哀。
花已非花
情,可还为情?
孟氏黄汤终成我之醒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