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夜雨第二部》狐悦

61、神谕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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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情在房里看到了刚刚清醒的凤玉吟。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种种悲喜交杂，让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伤势怎么样了？我那一下看上去扎得深，但还是避开了要害，不如此就吓不住你哥，我们几个也都逃不出来了。”
　　凤玉吟此际正坐在床上，肩膀的伤口已经止血，但因为前些日子受的折磨实在太多，整个人的精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大半，看上去实在让人心疼。苏情是一路看着他们两人走过来的，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凤玉吟身上的那些伤口是夕景华所为？要知道他从前连凤玉吟掉了一个头发都要大惊小怪，更别说亲自下这样的狠手伤害他。他身上那些伤痕有的深可见骨，尤其是手腕和脖子上的那几道伤，看看凤玉吟的脸色就知道他这几日失了多少血。难不成夕景华以为换了凤玉吟身上的血，他们就能重新做回兄弟吗？
　　“无妨，这也是我想要的。”
　　凤玉吟已经多日未曾开口说话，这一出声，嗓子沙哑得几不成调，不过他的精神看上去倒是比苏情想象中要好一些。本以为经历了这样一番打击他会一蹶不振，可现在看来他倒是比任何人都更镇定。
　　“其实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发现我哥的异样。他一直私下用无绝压制内伤，以至于幻蛊的毒性比我们想象中反噬得还要猛烈。”
　　“可是你好像……未受影响？”
　　先前苏情在林中第一次看到凤玉吟的时候还以为他也被控制住了，要不是他突然开口让自己动手，苏情还真的未必有勇气那簪子往他身上捅。难道说这么多天他都是假装的？
　　“你忘了，我的身上有玉飞麟能避百毒的水玉，而且当初曾大夫用我炼药，我的身体本就是百毒不侵的。无绝的毒性对我没有任何影响。而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哥，所以才会一直一蹶不振，任他折磨。可他也不忍心杀我，每次将我折磨得半死又拼命把我救回来。其实我知道，他看上去是在折磨我，其实是在折磨他自己。”
　　凤玉吟说到这，嘴边不觉露出一丝酸涩的苦笑：“也许是我自己怯懦吧，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而不敢面对，只能一味忍受他的折磨才能偿还和弥补心里的罪恶感。以至于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我却又一次弃他而去，我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你若不走，还等着他把你活活逼死吗？”
　　凤玉吟低头苦笑，过了许久才又慢慢开口道：“我想和他一起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这么多艰难抉择，他们想要的也无非就是无风无浪地相守余生，为何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
　　苏情不忍在夕景华的问题上再为难凤玉吟，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又去问修冷秋：“景华这样，还能救回来吗？”
　　以夕景华如今走火入魔的程度来看，就算他们所有人合力都未必能制服他，况且顾南楚还重伤在身，而现在又没有凤玉吟在他身边，只怕他会疯魔得更厉害。
　　“他既能为了他弟弟放我们一条生路，那说明他还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先前你的神谕功倒也能克他几招，只不过你自己偷懒，不求上进，把好机会都给错过了。”
　　若在从前，苏情势必要跳起来反驳修冷秋的话，可是形势逼人，他也知道自己平日里若能多勤加练习，今日顾南楚就不会为了保护他受那么重的伤。
　　“可现在怎么办，这短短几日恐怕也难有精进吧？”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修冷秋说着将眼神转回到凤玉吟的身上：“真不知道是该夸你哥，还是该说我们命好。先前南楚跟我说过，神谕功分为阴阳两诀，他和夕景华所修炼的乃是阳诀，而你因体质之故修炼的是阴诀。”
　　“不错，当初老宗主传我这套心法我还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不及景华的武功看上去凌厉霸气。没想到这心法的用处竟在于克制景华的神谕功。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就算让我不吃饭不睡觉来练功，怕是也赶不上景华的修为吧。”
　　“话是如此，可偏偏不巧，我们这里有一位更适合修炼神谕功的人。”
　　修冷秋此言一出，苏情先是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神情惊讶地看向凤玉吟：“不可能是白风羽，你说的是玉吟？”
　　凤玉吟闻言也是一愣：“我？”
　　“所以我说不知道是景华误打误撞，还是该说我们命好。还记得曾大夫先前拿你试药的事吗？景华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帮你提升功力，好尽快修成神谕功，可没想到这一来却改变了你的体质。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诊过脉，你的体质已经同之前完全不同，那大抵是曾大夫的药效所致，所以你目前所修炼的神谕功并无大进，正相反，倘若你反其道而行之，与苏情一样修炼阴诀的话，或许能事半功倍。”
　　“此话当真？”
　　原本以为他们已经走到了绝境，苏情甚至已经想过要去和夕景华拼死一搏，为大家争取逃生的时机，却没想到会有这样惊天的转折。这让他和凤玉吟都不由眼前一亮。
　　“此等体质，万中无一。所以我说是我们运气太好。不过也难保这不会是景华给他自己留的退路，毕竟那小子是个人精，天上地下没有他算不到的事。”
　　修冷秋说话间紧紧握住凤玉吟的手：“而且你与他羁绊尚在，由你去是最好不过。他再疯，看到你多少有所收敛，若是苏情去，新仇旧恨一起算，那他可真的是自寻死路。”
　　他这无心之言却正好说中苏情的心事，让他不由地脸色一白。
　　不料修冷秋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白风羽的声音。修冷秋先前给他包扎了伤口之后就让他在自己屋里好好休息，可白风羽心里惦记着凤玉吟，又怎么可能安心休息？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们三人的对话。
　　“可陛下还有伤在身，此刻强行练功，难道不会有损功体吗？”
　　如果是以前，修冷秋未免又要大呷飞醋，可是这次亲眼看到白风羽为了救他奋不顾身，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所触动了。这个男人虽然不善言表，木讷迟钝，可是他想要保护自己的那份心意，修冷秋已经感受到了。那就已经够了。
　　“自然不能急于求成，不过他的伤势不重，有神谕功护体，就算被折腾得去了半条命也恢复得回来。这两天我给他施针调理，等气血恢复了之后就可以跟着苏情修炼阴诀了。”
　　“过两天？我怕我哥等不了了。”
　　凤玉吟急切道：“我可以自行疗伤，练功的事你们不必担心。”
　　“练功之事不能急于求成，你是唤回景华最后的希望了，若是你再有差池，我们就真的是无路可退了。”
　　修冷秋说话间轻轻看了一眼白风羽，不想这一次白风羽竟没有像从前那样把目光紧紧锁在凤玉吟的身上，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修冷秋被他那大惑不解的表情逗笑了，抬起手肘戳了戳他：“怎么了？我脸上有金子吗？”
　　“不是，就是……”
　　白风羽讷讷地笑了笑：“我从前打断你的话，你总是会骂我无知，这次非但没有，还耐心解释给我听。我有点……嗯……受宠若惊……”
　　修冷秋被他这话逗得越发觉得好笑了，难道自己从前就那么凶神恶煞吗？不过他粗略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对白风羽动辄打骂，这小子明明武功身法高自己那么多，可每次打他连躲也不知道躲，不是傻子是什么？
　　“那是你太笨了。”
　　修冷秋似笑非笑的一句话里暗含的意味可就太多了。白风羽似懂非懂地看着修冷秋，琢磨了半天，虽然没琢磨出什么意思来，可盯着对方那秀致如玉的面孔却硬是把自己的脸给看红了。
　　“咳，这都什么时候，你们好歹收敛点。”
　　这次是苏情先看不下去了，用脚踢了踢修冷秋的腿，轻声抱怨道：“眉来眼去也该分个场合吧，你看我和玉吟都这么惨了，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
　　苏情这一句抱怨也恰好说出了凤玉吟的心声，不过看到白风羽同修冷秋总算是又近一步，也算是苦中作乐，让他略有安慰吧。
　　在他心里，与白风羽之间早已没有君臣之别，有的当是知己之情。眼下他和夕景华前途未明，只希望白风羽能平安顺遂地淡出江湖这片是非地，逍遥快活地渡过余生。至于自己的前途如何，那就真的看天意吧。
　　而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只有苏情能够感同身受。
　　他轻轻拍了拍凤玉吟的肩，故作轻松地笑道：“从明儿起，我可就是你师傅了。以后等景华也回来了，我得让他也叫我声师傅。”
　　凤玉吟被他的话说得心头一暖，下意识地点头应和道：“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