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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至亲兄弟 ...

  •   “你怎么回来了?”
      修冷秋看到白风羽,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一个箭步迎上去,倒是比苏情和顾南楚的反应更快。
      “情况怎么样?”看白风羽就这么一个人回来了,顾南楚反而越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白风羽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方才见到大殿下了。”
      “然后呢?”修冷秋见他欲言又止,急切催促道:“要说快说,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白风羽却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斟酌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大殿下看上去与平常并无异样。”
      “并无异样?”
      顾南楚又追问:“你确定,当真是全无异样?”
      “对,我去见他时他正在伙房做饭,与我说话的态度神情都似平常一般,我暂时没有将你们来了的事告诉他,其他也没多说什么,都是家常闲聊。”
      听到这里,修冷秋不禁松了口气,可不等他说话,顾南楚又追问道:“那凤公子呢?你可有见到他?”
      说到这,白风羽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修冷秋见状冷哼了一声:“宗主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莫非是撞见什么活色生香的画面让你说不出口?”
      白风羽闻言立马沉下了脸,厉声道:“住口!”
      他对修冷秋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事事顺从,唯有事关凤玉吟,他是绝不许别人拿来说笑调侃的。这一点就算是修冷秋也不能例外。修冷秋被白风羽这疾言厉色的一眼惊住,半晌缓不过神来。
      “我没有见到陛下,大殿下说他尚未起身,让我不要打扰。”
      尚未起身这四个字中暗含的意味再加上先前白风羽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想也能猜到凤玉吟为何“尚未起身”。
      若真是这样,那便是虚惊一场了,可……
      “白少主,你是否还有话说?”
      顾南楚心思细腻,左右一想仍觉此事不寻常。那眼线已经承认将画像和密室之事回禀夕景华,而江南夕家那边似乎也有异动,这种情况下,夕景华闭门不出,难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还有凤玉吟,白风羽至始至终未曾见到凤玉吟本人,这一点细细想来真是让人不安,以夕景华对他弟弟的执念,倘若当真不是血亲兄弟,他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事让人不敢想象。

      “老实说我确实觉得此事蹊跷,大殿下虽与平常无异,可是我看他的眼神,总觉得那里面似乎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像是对我十分防备,唯恐我靠近陛下。此事我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没有硬闯进去,但我还是很担心陛下……”
      “硬闯?你是不要命了?”
      修冷秋原本听白风羽的描述已经放下了心,但经他如此一剖析也感觉事情确有内情。
      “此事必定要我亲自走一趟了。”
      顾南楚说着,忧心忡忡地向夕景华的小院方向看去。漫山的阴云笼罩在群山之间,似乎连周遭肆虐的狂风里都夹杂着血的味道。

      屋子已经多日未曾见光,甫一推门而入就能闻到那股充斥在空气里的那股幽淡的冷香味。夕景华推门的动作很轻,走进来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声音,就像是害怕惊扰到帘后沉睡的人一样。
      事实上,这几日下来,那人几乎就没有真正清醒过,想来应该是无绝的毒性已经深入骨血,所以才会令他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
      不过这样也好,梦里没有那么多恩怨是非,梦里,他们也还是这世间至为亲密的骨肉兄弟。
      “玉吟,该用膳了。”
      似乎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夕景华阴冷的面孔上才浮现出些许温和的笑意。他端着还弥漫着清香的药粥轻声走到床边,低垂的幔帘后面掩盖着一张苍白近乎没有血色的面孔。
      他在梦里睡得并不安稳,眉心总是紧拧着,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额头上铺满了冷汗,显得那张被阴翳覆盖的脸上像是弥漫着迫近死亡的不祥。
      夕景华并不急着叫醒他,而是将粥和清水放在一边,然后在床边缓缓坐下。
      他掀开那床盖在凤玉吟身上的厚重的棉被,棉被掩盖下的那条手臂上正缠着一条两指粗的锁链,锁链上泛着冰冷如霜的银辉,映照着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
      夕景华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冰冷无温的手拢住,锁链在床沿边摩擦着发出喑哑的声响,浅眠中的人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但睁开双眼时,那双瞳仁里就似乎落不进一点光,只是怔怔地盯着头顶的方寸天地,无悲亦无喜。
      “今天冷秋他们回来了,白风羽还跟我问起你。我知道你不想见他,我也不想让他见你,就索性帮你回绝掉了。”
      夕景华温柔地亲吻着他的手,从指尖到手背,仿佛连一寸都不愿落下。他看着他的眼神炽热中涌动着疯狂,但是那疯狂很快又被柔情和爱意所掩盖,那些复杂而矛盾的感情在他的眼神里交织着,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他对凤玉吟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现在这样多好,你什么也不必多想,就这样乖乖留在我的身边。其实我也不想用链子锁着你,可是我总不放心,怕你会走。”
      夕景华说着又掀开被子,翻身上床拥住凤玉吟。怀里的人早已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毫无回应地任由他抱住。
      “你说过不会背叛我,可为什么要背着我去见玉飞麟?你想让他帮你调查什么?我的身世吗?”
      夕景华说到这,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眼中的温柔乍然消失,他猛地用力捏住凤玉吟的下颌,将他的面孔用力抬了起来。凤玉吟吃痛地皱了一下眉头,一直茫然无光的眼瞳这才慢慢转向了夕景华。
      “你为什么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呢?我们当然是兄弟,我们的血是能融在一起的不是吗?你看,我们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我们的血都是融在一起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紧紧握住凤玉吟的手腕,不久前才止血的伤口又一次被撕裂开,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滴落到床单上,夕景华神情阴鸷地盯着被单上被血迹泅出一片褐色的痕迹,然后突然扼住风玉吟的脖子,朝着他脖颈处狠狠用力咬了下去。
      “呃……”
      那猝不及防的剧痛让凤玉吟不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神采涣散的眼睛里乍然掠过一丝无法言喻的痛楚。
      鲜血从脖颈处被咬破的伤口里溢出来,他疼得在夕景华怀里不住地颤抖,可夕景华似乎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只有舌尖上满溢的血腥味才能平复他内心那无处可诉的绝望和恐惧。
      慢慢地,怀里那一丝轻微的挣扎也感觉不到了,夕景华放开凤玉吟的时候,他已经再度陷入了昏睡。从那晚之后,他就一直如此,内伤外伤从未间断。
      夕景华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只有疯了才会对自己最爱的人下此狠手。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好像他的意识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人。凤玉锦的灵魂和夕景华的灵魂在这个身体里反复纠缠,争夺,可最后占尽上风的却还是凤玉锦。
      他就像是要把当年自己在冷宫受过的折磨尽数还给凤玉吟,要在他的每一寸血肉上都烙下复仇的痕迹。
      所以他折磨他,同时也折磨自己。让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最心爱的人,在他的眼前一步步被逼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玉,玉吟……”
      窗外忽然而至的一阵冷风吹熄了香炉里最后一截冷香。一把干冷的烟灰被风吹散在半空中。夕景华如从梦中惊醒,望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和血泊中合目沉睡的弟弟。
      两人的十指还紧紧相扣,只不过一切都像是十年前的倒影。
      虚虚实实,似幻似真。
      胸口处蓦然涌起的刺痛让夕景华身子不觉一震,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飞溅的血花洒落在了猩红的床单上,深深浅浅的血痕融在了一起,他捂着溢血的唇角,眼泪却好像怎么也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玉吟,你看,我们的血是能融在一起的。你看,我们怎么会不是兄弟?”
      他全身颤抖着扑上去紧紧抱住身下的人,疯狂的吻住对方的双唇,像是要从对方身上索求温暖一样。
      “什么真相都无所谓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啊。”
      “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必须死,没有人能够离间我们,我会杀死所有知道真相的人,这样我们就永远都是兄弟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度过余生,好不好?”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回应他,他就像是疯魔了一样,徘徊在真实与虚妄的缝隙里。他第一次有了一种不愿醒来的胆怯,面对这一地凋零的残局,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力气支撑到什么时候。
      若是他连凤玉吟都失去了,他还剩下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是我仅有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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