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寒人远玉樽空》空桐彧寒

49、决绝

　　随着众人的离去，蓬莱岛又恢复了昔日的安宁。然而，两个小丫头依然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休。
　　“先生，这回会把清姨娶过门了吧！”鸢儿打趣的问，毕竟，之前师徒三人云游四海经常到蓬莱岛小住，但先生一味的否定他对西野清的感情。
　　“就怕啊，清姨醒了就不认识先生了，你看，才半个月，哪还看出半分人样啊？”夭夭应和着。
　　这半个月以来，慕镜萧为了替西野清疗伤、抵挡刺客，加上这许久不眠不休的照料，纵是向来不修边幅的慕先生，看上去也是苍老了十多岁。

　　清冷的月，隔着窗撒向西野清的床沿。微睁的眼，被清亮的月光刺痛得无法睁开。身体是麻木的，暗自调息了许久才开始恢复知觉，左手被紧握着，那么暖。
　　伸出右手，习惯性的想抚上那熟悉的脸庞，却终究僵硬在半空中，许久许久……久得让她的眼睛都逐渐习惯了那明晃晃的月光，久得让她觉得今晚的月亮是那么亮，却又那么冰凉。
　　微微转过脸，凝视着守候在自己床边的人：生命中，能有多少个二十五年呢，为你，我已经耗尽了生命的三分之一，不，确切的说是几乎耗尽整个生命。以前，我是为你而活，几乎忘了自己是西野家的一份子了，忘了自己尚未完成的使命。以后，没有清，只有西野。
　　似乎感受到了坚定的目光，慕镜萧突然惊醒，看到眼前的人，竟是相对无语泪先流。“清，终于醒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听到这一句，西野清感到极为讽刺：你以为，那些箭弩能伤到我吗？只是，向来不问世事的你，怎么可以参合到谋杀我的行当中去了呢？
　　见西野清沉默不语，慕镜萧的声音放开了：“清，你，还好吧，能听见吗？”急迫的声音透着关切。
　　这一声，将守候在附近的人全都召唤进屋来。西野清撑起身子，端坐起来。
　　“清姨，清姨，你醒啦！”
　　“清姨，清姨，师傅说等你醒了就娶你过门呢！”
　　“岛主，您总算醒了。从您遇险到现在已是半月了，家族正准备将您送回故居！”
　　西野清，只是听着，却一直不曾言语，直到所有人都沉默了，疑惑的看着她时，才抿了抿嘴角，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吐出一番震惊所有人的话：“慕镜萧，你，听好了，从今日起，无论是我还是蓬莱岛，都不再欢迎你！”
　　“岛主，您尚未康复……”西野清对慕镜萧的感情，蓬莱岛的人最是清楚，因而对于西野清醒来所说的第一句话无不感到震惊。二十多年来，岛主只守着这样一个人，沉默安静。
　　“我的命令需要重复吗？都给我退下！”西野清淡淡的一句，却是不威自怒。
　　随着蓬莱岛的人退去，屋内只剩下慕先生师徒。
　　“慕先生，明早我会派船送你们离开，今夜就好生休息吧！”淡漠的语句，极其疏离，只是以蓬莱岛主的身份自处，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清。
　　“理由！”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却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是昏睡半月，醒来却变了一个人。
　　“我，不爱你了！”一字一字，要得极为清楚。
　　慕镜萧愣了良久，很想转身逃开，却始终挪不开步子。
　　“我，不要你了！”见他没有反应，西野清重述了一遍。
　　夭夭和鸢儿的目光由震惊转为了愤怒，这些天，先生的付出她们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换来的却是一句“我不爱你，我不要你了”。于是二人一左一右夹着慕镜萧离开。
　　等到门合上，西野清的身子仿佛瞬间被抽尽了所有气力，瘫倒在床上。这时候的她还不曾明白，命运跟她开了怎样无情的玩笑；当然，她更不明白，她所经历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因为西野，因为这个家族所背负的诅咒，世世代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