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风儿你是沙》冷眼向阳

6、E

　　嗨，你这里可真不赖啊。精神的物质的享受都有，你这人无牵无挂随心所欲，过得真是神仙日子。看着朱韵卧室里雅致的床和精巧的摆设，书房里整齐的书橱古玩，客厅墙上古典的油画，崭新的高档家具，以及餐桌上丰富的食物，她由衷地感叹说。
　　谢谢你的夸奖。做人么，不能太委屈了自己。朱韵一边把她那披肩长发往后撩了一下，一边微笑着回答。她是孟雨诗的高中同学，在报社当记者，最近刚刚装潢了新居，邀请老同学来做客。
　　可是一个人毕竟太寂寞吧。她在餐桌前坐下，想起自己家里三口人的情形，望着朱韵说。
　　朱韵笑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修行，整天在家做贤妻良母。我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逍遥自在。朱韵举起酒杯邀她同饮。两人轻轻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干红。
　　朱韵虽不是标准的美女，但她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脸孔略大皮肤稍黑，厚厚的嘴唇显示着执拗，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个性张扬的人。她的大胆妄为和特立独行更让孟雨诗吃惊。高中时，她和本班一个男生谈恋爱，互相写了许多情书，还相约到外地旅游。被老师发现后，找家长谈话，大会小会批评，她竟我行我素一脸的无所谓。高考后，还和那个男孩一块儿去西藏旅游呢。大学期间，听说她曾换了三任男友。这些现在都不算什么，可那是80年代末啊，她当时可算风口浪尖上的弄潮儿呢。
　　最令人吃惊的还是她的婚姻。大学毕业后，大胆而又善于推销自己的她，在上海一家合资公司找到了工作。去上海报到的火车上，她认识了一个画家，一个月后，他们居然闪电般地结婚了。那就是她的前夫，伍逸闻。三年后，她生下了儿子可可。但是，可可两岁时，她又迅速地和伍逸闻离婚了。儿子判给了父亲。
　　记得当时孟雨诗不解地问她：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也不为儿子想想。
　　嗨，人生短暂，不能总是瞻前顾后，我们已经不相爱了，何必厮守在一起？孩子，他将来会有自己的生活。当时朱韵这样回答她。
　　离婚不久，伍逸闻就去了美国。朱韵则回到了合肥。孩子留在上海奶奶家，朱韵每年去几次看望孩子。奶奶家各方面条件尚好，孩子的生活教育不成问题。
　　朱韵几经周折，最后在一家新闻媒体找到了工作。她的思想前卫，文风大胆泼辣，新创意不断，深得报社老总赏识。
　　哎，最近有什么新情况，和你那位盖博先生？孟雨诗拿起一只基围虾问道。
　　没什么情况。她老婆最近生病了，胆结石开刀。他赶回去护理了。朱韵回答。
　　朱韵在报社乃至新闻圈里都是个人物，欣赏她的，骂她的人都不少。自然也有一些追她的。毛头小伙子她一般是看不上的，年龄大的又多半传统守旧，不是她所希望的。后来，她认识了一个海龟外企老总，她说那人的长相和性格都极像《乱世佳人》里男主角白瑞德的扮演者克拉克.盖博，两人一见钟情坠入情网。
　　可能是在海外居住的时间较长，那个盖博身上有着不少老外的习惯和思维方式。比如浪漫的举止，比如绅士风度，都是令朱韵着迷的。
　　胆结石？在哪里开刀啊？
　　在她娘家呗。大连。朱韵说。那个盖博的夫人是他大学同学，两人一同去了美国，两年前又一同回国。
　　他打算和老婆离婚吗？孟雨诗问。
　　不会。他们感情还可以。朱韵也吃完一只虾，喝了一口酒，然后低声说。
　　那你……你和他不是没有结果吗？
　　要什么结果？朱韵举着酒杯，望着孟雨诗说，爱情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谁和谁遇上了，都是缘分。好缘分不能错过。
　　那……，你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孟雨诗喝了一口酒，不解地问。她想说，你们就一直做情人？可是，“情人”这个词她有些说不出口。
　　是啊。朱韵很随意地说。
　　在孟雨诗心里，朱韵永远是个谜。她的行为举止，她的言语思维，跟她完全是两类人。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好朋友。两人的性格和思维正好互补。
　　该说说你啦。蓓蓓好吗？小提琴学得怎么样？朱韵问她。
　　挺好的。她很喜欢。现在都自己去，不用我送呢。蓓蓓的小提琴老师是朱韵帮忙给找的。
　　你那个夏高工最近怎么样啊？还瞒着你和那个叫什么梅的女人约会？朱韵吃了一口菜，继续问。
　　不知道。她想起那天早上夏立春手机的短信。
　　你呀，就是太软弱，要是我啊，早就把这事搞清楚了。大不了离婚呗。
　　可是还有孩子，再说还有两家老人，牵扯的太多了。
　　你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可是你想过自己的幸福吗？人生就是那么几十年，转眼就没了。朱韵又给俩人的杯子里添了酒，孟雨诗连忙说不喝了。
　　自己的幸福？她吃了一口菜，默默地咀嚼着朱韵这句话。什么是幸福？她问自己。活到这个年纪，她还从来没有把幸福这个词和自己联系起来。年轻时，几次短暂的恋爱，她还没有尝到幸福的滋味就结束了。结婚也没有给她带来通常人们所体会的幸福。因为，他和丈夫似乎没有经过恋爱，没有那些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海誓山盟。两个大龄青年结婚纯粹为了过日子，为了像其他人一样搭伙过日子而住在了一起。
　　那你说，婚外恋也不全都是不道德的吧？她问朱韵。
　　婚外恋？你是问这个？朱韵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她。
　　对。我原先对婚外恋一概排斥，认为那是拆散别人家庭的毒瘤。可我现在觉得，如果你的婚姻不幸福，而你恰恰遇到了一个适合你的婚外情侣，你和他确实两情相悦，有了某种接触某种关系，是不是也属不道德呢？你应该回避或者结束这段关系吗？她忍不住要问问朱韵，这个在私生活上一向前卫的人。
　　自从和成宇之间有了那种关系，她经常会思考这个问题。对于单位里那些因婚外情而离婚的，成为人们议论对象的人，仿佛也有了一些同情和理解。她坚守了几十年的传统观念开始动摇，或者说撕开了一个口子。
　　她不否认，在自己心灵深处，还是有一个企盼，一个固执的企盼，盼望她生命中真正的另一半出现。冥冥之中，她总是有一种预感，终究会有一个欣赏她爱惜她呵护她宠爱她，带给她幸福快乐的男人出现。但是，这个男人不是成宇那种小弟弟类型的。成宇虽然给她带来了“性”的快乐，但他毕竟太年轻，不能带给她安全感和依恋感。她需要的是一个有着成熟健全心智的，能够为她遮风挡雨排忧解难的，对一切都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成功男人。
　　呵，我们的书呆子，女才子怎么也开始感情走私了？有情人了？朱韵吃惊地问。
　　瞎说啥呀，我最近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书，所以思考这个问题。
　　哦。那我告诉你，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
　　两码事？婚外恋都是那些大款，那些“有钱就变坏”的男人干的吧。
　　也不尽然。古人云：饱暖思□□。现在社会经济发展迅速，人们对感情的要求提高了。
　　是这样啊。她慢慢思考着朱韵的话：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
　　哎，差点忘了告诉你，咱们班的王亚杰他们几个人正在筹划搞同学聚会呢。朱韵爆出一条消息。
　　聚会？你是说，咱们高中同学聚会？她吃惊地问。
　　是啊。现在都流行老同学聚会，大学，中学，甚至还有小学同学聚会的呢。
　　哦。那都过去二十年了，不知见了面还能认出来不？她想起高中的日子。
　　就是这样重逢才有意思啊？朱韵又把她那流畅的大波浪长发往后撩了一下，笑着说。回首年轻时候的往事，那才叫开怀呢。
　　你那个初恋方伟民来不来呀？孟雨诗立即想起朱韵那个闹得满校皆知的绯闻男友。
　　谁知道？听说他去了加拿大。不知现在怎样，很久没有联系了。朱韵说。嗨。别光拿我开心，你的初恋，李智超呢？你们俩还偷偷摸摸，上了大学才公开。朱韵又揭她的短。
　　我们……，在高中时互相只是有好感，都不敢表示，怕对方拒绝，再说当时学校管得那么严，哪敢啊？谁有你朱韵的胆量啊，啊？！这回轮到孟雨诗将朱韵的军了。
　　哈哈哈哈。朱韵笑了。喝过酒的朱韵，脸庞更加红润，宛如盛开的桃花一般，让孟雨诗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