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seed——星辰的光与影》落千水

442、终章：十年（阿斯兰篇）

　　“也许有一天，调整者这个词会被忘记，说起人类，其实就是指调整者；
　　也许有一天，调整者或者整个人类的踪迹也会在这个广阔的银河中消失无踪；
　　也许有一天，人类会和外星的智慧生命，和他们的文明交流或者发生碰撞；
　　也许有一天，人类寂寥的身影，将孤独的遍布银河……
　　谁知道呢？我们有无数的可能，无数的未来。
　　我们任何微不足道的一步，也许都轻轻的推动了一下历史的车轮。我们的思考和选择，决定着我们的未来。在未来的无数可能中，选取一个。
　　我们无法后悔，也不能后退。
　　从那一日以来，经过了这许多年，我们做成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每一件事情，又不过是某个未来的第一步而已。
　　现在，我们在尝试着迈出第一步，也将在未来，迈出无数的第一步……”
　　***
　　大屏幕上，粉色的女子带着雍容的神情、自信的笑意，款款发言——这实在是不像是一篇就职演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拉克丝的演讲，总是能牵动人心。
　　昔日的少女已经长大，20余岁的年龄正是最好的年华。她看起来仍然不过是18、9岁，虽然身材又拔高了一些，神情稳重成熟了许多，可岁月是厚爱她的。她的五官甚至还隐约带着几分稚气。扎在了脑后的粉色马尾，放在她的身上，也实在是不像一个职业女性，而是带上了几分调皮精灵的感觉。
　　她很是自我的把PLANT最高评议会议长的服饰修改设计成了端庄的长裙。黑色的裙装以及上面修饰的金色纹路看起来即端庄威严，却又不失女性的妩媚。
　　“男性和女性本来就有区别啊！给以后的女性议长都设计好一个款式，有什么关系？在这种小节上个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她似乎是这么说的。当然也没人认为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民众的接受度或者说欢迎度相当的高。在典礼之前，就有无数照片流传出来被登上各式封面杂志的首页了。
　　粉红色的精灵……
　　纵使是她参议员、议员一步步走来，这样的称号却依然在她的身上悬挂，成为了一种抹不去的亲昵昵称。就算是在她从迪兰达尔手中平稳的接过了指挥棒的今天，也是一样。
　　眼神扫过，在大屏幕上方又看见了几个熟人。
　　尤其是穿着一身紫色军装的基拉，似乎正对着他默契的微笑和鼓励。
　　蓝色的青年微笑，扶了一下脸上的大墨镜。今天的他，换下了那身代表他身份的军装，掩盖了自己的容貌，来到了这里。
　　但还没到那个女孩的墓前，就职典礼就已经开始了。
　　现在的他，本来是应该去参加最高评议会议长的就职典礼的。
　　但是今天，是忌日。
　　他知道，拉克丝的演讲，也许也有几分，是说给那个在花样年华便失去了生命，一度还失去了荣誉的少女听的。
　　也同样说给在两次战争中逝去的那无数生命听。
　　那些志同道合的、或者选择了不同道路，和他们舍生忘死而战的……
　　那里面，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好友。熟识的、知道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独立的灵魂。
　　她在报告他们这些人，在这些年来的成果。
　　**
　　在阿斯兰有些神思恍惚的时候，演讲结束了，震天的欢呼声在奥布的街头响起。拉克丝一直都很受欢迎，她强大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无数人。
　　从她身上还没有任何公职开始。
　　直到现在……
　　其实已经算是在PLANT间接统治下的奥布人民，因为现任奥布政府的引导的关系，他们对PLANT的接受度也很高。其他的国家也多半如此。
　　PLANT总是选择人格魅力强大的领袖，这种做法起到了效果。
　　可在奥布……却也是假卡嘉丽和萨哈克为他们打好了基础。
　　奥布最排斥调整者的家族，都在那一次被他们扫荡一空。现在想起那个时候的事，真有一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阿斯兰启动了车子，向海边驶去。
　　现在，他要去见另一个拥有类似人格魅力的女孩。
　　——如果说拉克丝是指引道路的月光，卡嘉丽就是灼人心神的阳光。
　　当然，阿斯兰也还记得卡嘉丽有许许多多的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那些东西都已经模糊。现在回忆起来，只能想起她的美好。因为已经永远失去了的缘故吗？他现在回想起来的卡嘉丽……
　　她用她没有任何的杂质的、一览无余的璀璨光芒吸引着旁人。
　　或者，也正是因为不愿意被这尘世所污染，才会在那个时候逝去吧……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太多选择。
　　只是……谁能想到呢？
　　他居然连续错过了月光和阳光。
　　至今有所遗憾，却难以后悔。
　　**
　　慰灵碑还是老样子。
　　远处的海洋翻滚起了小小的浪花，拍打着海岸。而在眼前伫立着的墓碑却是庄严静穆，静静的立在那里，旁边有小小的橘黄色花朵在一边静静的摇摆。
　　似乎还有飘渺而悲伤的歌声从遥远的城市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却满是伤感。
　　已经……十年了。
　　阿斯兰并不能分清是什么歌声，却隐隐的记起了当初拉克丝悼亡的歌声。
　　“拉克丝和基拉，在九年多前结婚了。现在，双胞胎都七岁快要八岁大了。大家也都过得很幸福。”在慰灵碑前站着，沉吟了一会儿，阿斯兰开口说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其实很多事都已经说过。可这一次，意义是不一样的。
　　“那个计划，推行得应该算是挺顺利的。虽然为了这样的顺利，我们做的很多事情你多半不会喜欢……过两天，拉克丝估计就要去火星主持新型探索舰的试航仪式了。人类，在慢慢的转化成调整者。而我们的未来……在遥远的星空。在我的有生之年，是不是能看到，人类找到另一个适合生存的环境？我希望那样……”
　　“十年了，至少这十年间，都没有再发生那样的战争。不愿意转化为调整者的自然人们，大概在等待我们彻底远离地球吧？
　　“然后，也许他们将自己发展壮大，也许最终将成为一个过渡的种群……谁知道呢？毕竟PLANT已经不再需要地球的支撑，向外前进的脚步，也已经逐渐稳定。
　　“所以，以后的很多年内，应该也应该也不会再发生那样的战争了吧？这份和平，我们会努力去维持的。”
　　“前面的路，还很长啊……”
　　“就算奥布已经在PLANT的掌握之中，曾经的五大家族都已经烟消云散。这样的结果、这样的世界，你是否能接受呢？”
　　阿斯兰的神色柔和，喃喃的述说着。
　　“也许你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吧。但是至少，在这样的世界，应该能幸福的生活了……”
　　*
　　第二次大战的前期，阿斯兰提出拿他和基拉的过往，以及他对卡嘉丽的感情来宣传，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继——
　　战后，为了维持这份和平，反战宣传一直是PLANT的重点工作之一。
　　而且，大概确实是因为被压抑了很久，PLANT精神支柱之一的拉克丝又是歌手出身，PLANT的娱乐业在战后呈现了井喷趋势。
　　只是那时候战争的惨烈氛围还很浓厚，人们想要看到的题材倒是和议会的希望不谋而合。
　　于是很快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要以他们的事情作原型，将他们的故事改编成小说、电影乃至于动画……
　　一开始的时候，他和基拉算是好好体会了一把做明星被人挖隐私的感觉，采访者络绎不绝。
　　但不管他们挖隐私的瘾头有多大，都不被允许涉足真假奥布首相的问题。
　　为了照顾奥布民众的感情。
　　奥布政府最终承认了卡嘉丽的身份，可贝拉罗纳也一样被记载了下来……哪怕他再想为卡嘉丽正名，也知道在PLANT的小说、影视中出现定论是不行的。
　　倒是拉克丝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告诉他说——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试试看。
　　战争结束的四年后，在奥布出现了第一部以卡嘉丽为主角的传记电影。
　　编剧就是拉克丝自己。
　　当然，她写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是小说。
　　直率热情的公主，英勇的战士，因政治的沉重而无奈的奥布首相……
　　作为世界上最了解卡嘉丽的人之一，拉克丝描绘的卡嘉丽真实又鲜明。
　　后续的剧本改编、导演和角色选择是范迪法修尔经手的——他也在战后涉足了娱乐业，做得相当成功。也许是因为，那也是舆论的一部分？
　　那部电影主要讲述了第一次大战以及那和平的两年间的卡嘉丽，时间线在卡嘉丽取下订婚戒指决定和塞兰结婚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也正是在那里，透露了奥布政变的端倪。
　　电影上映前后，拉克丝示意暂时放开了对奥布的舆论引导，这让他们看到了奥布人的真实反应——
　　理所当然的，电影留下的悬念，引发了“真假奥布首相”相关的大讨论。
　　因为还涉及到他们这些人的缘故，甚至整个世界范围内都出现了同样的争论。
　　哪一个才是真的？
　　卡嘉丽怎么做才是对的？
　　……诸如此类。
　　有体谅她的，也有指责她的。哪个派别也无法说服另一方。只有一点是肯定的——现实中哪个卡嘉丽是真，哪怕是对绝大部分的奥布人来说，都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讨论的、争论的只是一个故事，一个话题，两个人物，是他们自己的希望与认定。
　　现实终将成为历史，历史……就等同于“过去”。
　　对普通人来说，这些事……都过去了。
　　现在他们这些尚且在主导世界局势的人，也终将成为过去。
　　百年、千年之后，时代的变迁，尤其是往宇宙中扩展的文明，搞不好，甚至会忘却自己资源已经逐渐枯竭的母星？
　　*
　　“……现在想起来，对普通人来说，只要有一个和平生活的环境就可以了吧？安定的生活，可以踏踏实实去努力的目标。结婚、生子。养家，然后老去。也许只有这些东西是永恒的。”
　　阿斯兰想起这些年的事，继续在慰灵碑前倾述。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那么，为了‘怎么样的和平才可以接受’而选择不同的道路战斗的我们，其实不过都是笨蛋吗？或者，我们争取的本来就是……可以获得这样的生活的权力？”
　　“不管是不是愚蠢，既然我们踩着别人的尸骨走到了今天，就只能努力下去。哪怕我们的道路，还在等待时间的考验。只是，现在已经有了可以平淡生活的权力，拉克丝和基拉已经把握住了，我也……”
　　在那次奥布的战斗后才和他熟悉起来的海涅，并没有责怪他当时的鲁莽冲动。因为他也失去过恋人，懂得那样的痛苦。
　　但这个同样曾经痛失恋人的人，就在一年前结婚了。
　　他说他不会忘记燕，却也不能辜负身边的人。
　　比起那些在战火中消亡的生命，他们每个人，毕竟都是幸福的。不辜负身边的人，或者就是不辜负那些牺牲。
　　人类生存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意义，说到底，只是来自于那些身边的那些羁绊。
　　阿斯兰话说到一半，便低下头去。等他再抬起头来，翡翠般的眼眸中，终于还是露出了释然的眼神。
　　“这一生，我都会记得你，也会来看望你。可我也不该再辜负她了……”
　　*
　　五年前，拉克丝大概是最后一个开口，直白的让他往前看的人。不，应该说她没让他往前看，只是让他往身边看一看。
　　“我记得阿斯兰以前很迟钝的。”在某次的下午茶时间，粉红精灵这么说，“大概除了当面告白，其他的表示好感的方式他都看不出来。”
　　基拉当时立刻很配合的开口，“难道没人当着阿斯兰的面告白吗？”
　　“至少早期没有。”拉克丝以类似“宣言”的骄傲语气说，“那时候我和阿斯兰还是婚约者。我敢说，有胆量追我的男孩估计不多。但类似的道理，有勇气和我抢男人的女孩估计也没有几个。基拉你就没碰过向你告白的女孩吧？”
　　当然，基拉有长相有实力，有仰慕者也一样正常。
　　意识到这对夫妻准备说些什么的他，立刻就不顾好友杀人的目光开口分化阵营，“小心一点吧，ZAFT仰慕基拉的人可不少。拉克丝你这么自信的话，小心哪天基拉出轨了你都不会知道。”
　　可惜的是，粉红精灵半点也不为所动，“我再自信，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相比之下，和一个死去的人争夺人心是更困难、更需要勇气的事。活着的人肯定有缺点弱点，但已经过世的人没有。阿斯兰，你准备忽略你身边的勇士多久？”
　　在他一时哑然的时候，拉克丝继续说了下去，“或者你认为，要多久的时间，勇士才能证明她的勇气？好歹给点希望吧？一个人的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可以浪费？”
　　*
　　要多久的时间才能证明？
　　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当时也确实是不愿意去想这样的事。可是拉克丝这么明确的说法，他也很难忽视——确实是有一个人，一直都在用时间默默的证明自己的勇气。他明说过，也拒绝过，可她始终不曾离开。
　　她的陪伴到底是让他有所触动的吧？拉克丝也看了出来。
　　也许她不是温暖人心的月光，也不是光芒万丈的阳光。但是，却是静静的凝视着，等待着他回头一望的星光。
　　始终……就在那里。
　　等候着。
　　若有所觉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紫色长裙的女子正在望着他，眼中含泪。
　　是的，这一次，他不该再辜负了。也不能再错失。
　　“阿斯兰叔叔！”两个小毛头挣脱了紫衣女子的手，向他冲了过来，神情亲热。一时间倒像是他的孩子。
　　他们，是代替基拉和拉克丝来的吧？
　　阿斯兰微微一笑。
　　**
　　“哎呀，一家四口来祭拜吗？”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赞叹着，“真可爱的两个娃娃。”
　　确实很可爱。
　　但是看看男孩那头粉红色的头发和女孩的棕发，就该知道不是他们的孩子吧？
　　不……在第一代调整者里，发色调整似乎蛮流行的。
　　想到这里，阿斯兰苦笑一声，到底没有反驳。
　　这时，一个金色短发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她正蹦蹦跳跳的捧着一束花，从海岸的沙滩上一路笑着跑过来。一跤跌倒后迅速的爬起，眉眼中满是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一时间，阿斯兰的心底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
　　但他终究只是摇摇头，走向了那个紫衣女子。
　　——如果真的如海涅说的那般有来世，那么这一世的你，是不是就应该是个样子的呢？
　　如果是，那么，希望你幸福吧。幸福、快乐、安康。
　　在墓碑边，他的身后，橘黄色的花儿依然不变的在微风中摆动着自己的身躯，似乎是在怀念，又似乎是在欢喜的微笑。
　　金发的小女孩有些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很是有几分好奇。但是这好奇很快就被她扔掉了，她恢复了开朗，向着自己的父母奔去。
　　“爸爸妈妈，爷爷就埋在里面吗？”
　　“是啊！但是不只是爷爷哦！这是一个纪念碑，里面有很多人呢！你看的那个动画里面，当时的奥布首相……”
　　阿斯兰的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但他终究没有止步。而是将艾琳诺的手交给了紫衣女子之后，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小女孩兴奋的声音却还是夹杂在风中，断续的传过来。
　　“……啊！那个好厉害的！我也想驾驶高达！红的，正义！”
　　同样是调整者，紫衣女子也听见了，朝阿斯兰一笑，“还好你没被认出来，那似乎是个小崇拜者呢。”
　　阿斯兰苦笑一声，随即微微叹息，“这样大概也好……想起战争和兵器，想到的是‘厉害’，而不是害怕、痛苦或者绝望……也许，这就是和平的证明吧。”
　　他们因为战场上的表现而扬名天下，可那时候走上战场，谁是为了扬名天下？
　　那个名声，是用他人的生命换来的。
　　他们想要的不是那个，想要的只是……
　　现在这样。
　　“也是。”紫衣女子也叹息一声。
　　*
　　但他们手中的两个战后出生的小萝卜头显然也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慨，已经自顾自的打闹起来。
　　路斯恩继承了父母的智商，所以听懂了那个中年妇女话中的潜意思——她以为他们调整了发色。
　　可当然没有！
　　路斯恩自己倒是希望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能调整发色，可别说拉克丝自己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就算有，当时表现得简直比将要做父亲的基拉还要兴奋的基因学家们也不会同意。
　　于是粉发的小男孩嘀嘀咕咕的，安排好了长大独立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染发！
　　结果……旁边想要继承那头粉发却没继承到的艾琳诺听见，惯例的怒了，挣脱了大人的手，追打起双胞胎兄弟来。路斯恩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飞快挣脱了阿斯兰，撒腿就跑。
　　阿斯兰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终究还是把之前的感慨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漾起的笑容，终于可以用“幸福”来形容。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这里不是PLANT！”他貌似无奈的喊着，迈开大步追过去。
　　是的，该前进了。
　　不只是调整者，不只是人类要摸索着向未来迈出一个个的第一步，他自己，也该是重新迈开步伐前行的时候了。
　　不管未来，到底是怎样的风景。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
以后发番外什么的，会发在那个番外合集里面。简介那里有链接。
然后，因为周末要出去，下周一会开始大修法师之歌，得把这个坑填掉……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