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吾時已到

31、番外·后记

　　一年后。
　　H市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得不像话。叶彻眯着眼睛望了眼天空，因为有人要回来了，所以天气也变好了么？
　　他整了整领口，偏头问一旁的周助理：“……我这样还行么？”
　　周助理一如既往地有问必答，只是这次语气里隐隐含着一丝笑意：“很好，季小姐见了一定会喜欢。”
　　叶彻也知道自己这样跟平时大相径庭，是有些不像样。他轻咳了两声，转过头去吩咐道：“把车留下，你先回去吧。”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有第三个人在现场的。
　　周助理：……上司过河拆桥怎么破？
　　对自家上司一向言听计从的冷面特助一下被梗住了，好半晌才略一点头示意，自个打车去了。
　　季声一出来就看到这人了，着实是因为他看着有些显眼。
　　接人就接人了，最多不过手上举了个名牌，这人……怀里捧了束花，粉嫩的保加利亚玫瑰，配上一身正式笔挺的西装，不像是来接人的，倒像是来求婚的。整个人身形微僵，看得出也十分不自在，但都被他面无表情的气场镇住了。这副样子，不用说，肯定又是从那个不着调的陆大少那学来的。想起那位，她不由轻哼一声，真是中国好队友，不过，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
　　季声把墨镜戴上，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径直从他旁边走过去了。
　　叶彻刚看到人，确认了一下信息，嗯，墨绿雪纺衬衣，黑色单边开叉长裙，白色花纹拉杆箱，这个时间，航班号也对的上。虽然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把脸都遮上了，但这身形他绝对不会错认。他心里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准备迎上去，正抬手打招呼呢，就见人顿都没顿一下地走过去了。
　　叶彻：……说好的已经谈清楚了呢？
　　他不得不开口喊住她：“声声……”
　　刚喊了个名字，前面的人猛地一回头，那样子实在不像惊喜的感觉。她把墨镜往下挪了挪，露出两只眼睛，似乎在打量他是谁。
　　装不认识，这就过份了啊。果不其然，她就十分客套地微笑道：“陆少说有安排人来接我，没想到是叶总。不过，你贵人事忙，这点小事，让助理来做就好了呀？”
　　看来当初还没算完的旧账，就是到了现在也还是要一一清算的。而且这口气，怎么感觉她跟那小子比自己还熟络了？叶彻心里有点小不爽，但这当口是敢怒不敢言的：“怎么说也相熟一场，要是连来接机都推辞，就太见外了。”
　　怎么听着感觉在“相熟一场”四个字上咬字特别重呢？季声把墨镜脱下来，定定地看了他两眼，看的他心里发毛。她弯唇一笑，忽然娉婷袅袅地朝他走过来，越靠越近，近到他都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微微拂在脖颈出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片细小的颗粒。她微微仰起头，那朝思暮想的红唇就在他一低头就能够着的地方，让他几乎以为她就要吻上来了，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偏过头——下一刻，季声拿着墨镜就按上了他的嘴，微微把他推开：“不过接个熟人，叶总就摆了这么大阵仗……真是让我这个熟人受宠若惊啊。”
　　她抬起右手，抚上他的前襟，帮他正了正领带，然后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他嫣然一笑：“不知道再接个什么别的人，是不是就该上群演了？”说罢表情蓦然一冷，蹬着细高跟头也没回地就走了出去。
　　叶彻在原地摸了摸鼻子，道阻且长啊，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他慢腾腾地到了停车场，就见她抿着嘴站在门口，一副忍耐的样子，不由得一笑。过去把人领到车边，见她手伸向后座，眼神轻飘飘地就看了过去。
　　季声不知怎么的被看得手一僵，乖乖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稳了就开始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没骨气，回来前不是都想好了的吗？一定要让他也尝尽那种千回百转的滋味的。
　　那时她在德国，居然接到了一个所谓叶彻朋友的人的电话，直说自己是沉星，有些事情觉得需要自己知道一下，所以希望她能拨冗一见。她对这人有印象，也确实好奇所谓的有些她必须要知道的事是什么，于是就去了。
　　没想到人家开门见山第一句竟然是“妹子，我代表我媳妇一家从此就是你的坚定支持者了，叶彻那人就该治啊！你这一手干的漂亮，高！哈哈哈！”
　　季声无语了半天，就见对面男人在那自顾自地笑，真的……略蠢萌。她等他笑够了才开口：“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辰星，算是叶彻发小了，不过我帮理不帮亲啊。”主要是他家阿宁拧着他的耳朵让他少掺合，他只好跟自家媳妇站同一阵线了，陆辰星伸手过来，和她握了握，“但是呢，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看他那样子我也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我还是来了……”
　　想起那番话，季声不由得垂了垂眼，嘴角却微微勾起。
　　叶彻放好行李，上来问道：“不知道季小姐要去哪呢？”
　　季声轻咳一下：“送到Z大就行了。”
　　这骄矜的小模样真是……叶彻发动车子，故作疑惑地问：“嗯？据我所知季小姐算是毕业生了，学校里应该没有安排你的宿舍了吧？”
　　季声：……还真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没关系，我只是先去办几个手续，之后我自己会找宾馆的。”
　　“噢……”叶彻了悟地点了点头，打着方向盘就走了。
　　结果停下来，季声探头往窗外一看，这特么不是原来他家楼底下吗？她感觉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无辜的人：“……解释一下？”
　　叶彻十分镇定，冲她勾唇一笑：“这里是宾馆啊，而且还是不要钱，再倒贴一个贴身客服的那种。”
　　季声：……不要脸！
　　但她还真拿他没办法。季声想了想，端着高贵冷艳的模样就下车了，还没来得及摆好造型，那人就自然无比地牵过她的手往里面走。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了。她只好瞪着前面人的背景腹诽：这人真是死性不改，一给点好脸色就故态复萌。
　　进门季声环顾一圈，家里好像都没怎么变过，就连墙角那只花瓶也都还是老样子。各处都很干净，一看就是长期有人住的样子，到处都有生活痕迹。难道他平时都住这里吗？
　　季声不由不解地回头望向他，男人正拎着她的箱子上二楼，感觉到她的视线，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回道：“总部搬过来了，懒得换地方，我就一直住这边。”
　　她闻言望望，这里是复式loft的结构，他一个人住会不会太空了点……
　　叶彻耸耸肩。“是有点空，还缺一个女主人。”然后瞥她一眼，淡笑，“不过她现在回来了。”
　　……行啊，功力愈发见长啊。季声张张嘴，却发现接不上话，嘴皮子功夫她是比不过他，没想到隔了一年她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等把东西一放好，她就果断下了逐客令：“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会。”把手一抬，向着门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叶彻此时也尝到了一把被过河拆桥的滋味，十分悻然，他还准备趁现在气氛好多培养培养感情，拉近拉近关系呢？但见她这架势，想必是没戏了，只好一边往外走，一边试图说点什么：“声声……”
　　季声一把把人推出去，后手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叶彻站外面差点没被撞到鼻子。然后又是一声果断而清脆的反锁的声音，这是在防色狼吗？他清了清嗓子，不得不为自己正名一下了：“那你先休息，在家里可以随意一点。我就在楼下房间。”
　　隔着门传来她的声音：“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会叫客房服务的。”
　　叶彻：……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的叶彻只好转身下楼，心里苦笑：这次回来，她果真厉害了许多，心肠也硬了许多。看来想破镜重圆什么的，用老办法常规手段是行不通的了。
　　但她这个样子……他忽而低头一笑，拿上钥匙出门了。
　　这样的声声，让他觉得更可爱了怎么办？
　　*****
　　虽然还在倒时差，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旧地重游，真的让她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季声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了。
　　她起床打理了一下自己，推开门就听到下面厨房里隐约传来声音。季声走下楼探头一看，竟然真的是他在厨房里忙碌。
　　叶彻回头看到她，对于她惊奇的目光泰然自若：“饿了么？出去坐着吧，马上就好了。”
　　季声很难不诧异，实在是找不到比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在下厨更让她不敢相信的事情了。她还记得之前这人在生活上基本是四体不勤的状态，别说是做饭了，家务都是一概不碰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那些自然有人会来做。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忧心，一会端出来的东西能吃么……？
　　等到摆上来，一眼望过去，卖相倒还正常，是能入口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如何，她一时举箸不定。
　　叶彻一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率先动了筷：“……是要我帮你夹么？放心，我绝对没下毒。”
　　季声也确实饿了，咬咬牙就下手了。还真是小看他了，不得不承认，比她想的要好太多。“叶大老板都会下厨了，我怎么觉得那么久不回来，这世界都变得我有些认不出了？”
　　叶彻被损的再次只能讪讪轻咳。
　　等到一餐饭吃完，季声故意稳稳坐在原地，完全没有一丝起身收拾的打算，她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动手。
　　他自然而然地起身，动作娴熟地收拾桌子，就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一样。
　　她没忍住，用一种看珍惜大熊猫的眼神来回打量他。不会是被穿越的吧？
　　叶彻转身进去时，步子微微一顿，轻声说道：“我总觉得，如果我能帮你把这些都做好了，你就会回来的。可是等我真的习惯了，我才发现你是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