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东引 ...
-
忽略掉胸腔里一丝淡淡的心疼与酸涩，陈深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态度很是恭谨：“……安绮小姐，真是对不住了……志国，还不快跟小姐道个歉。”
陈深向伍志国递了个眼色，鼓励他走上前去。
伍志国紧张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鬓边有大滴的汗珠沿着颊边落下，他附和着陈深的话，接着道：“对，对，陈队长说的是！安绮小姐，我们这些人在76号也不过是些小角色，都是得了上面的命令才敢行动的，也不是非要针对小姐……那个，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我先给您赔个不是，等小姐您的身体养好了，到时这要打要骂都随您高兴，还望安绮小姐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在下……”
说来说去，这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有什么麻烦也请去找上面理论，横竖都与他一个听命于人的小喽喽并无相干。
能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为求自保而向一个“日本人”卑躬屈膝，能把一番贪生怕死的说辞，给讲得头头是道，这根既软又贱的骨头也是被磨出了一个新境界，陈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了，原来伍志国还是这样奴颜媚骨的人。
也许伍志国已然忘记了，自己还是名军人。
他也曾扛过长|枪，上过战场，也曾卖过性命，干过鬼子！
时间，或许是这世间最残忍的东西，能将一个曾经铮铮铁骨的军人，给彻底磨灭了热血，泯灭掉人性，只为了活着二字，便可以无所顾忌的杀人放火，心安理得的不择手段。
这种卖国求荣的汉奸走狗，人人得而诛之。
陈深从不自诩英雄主义，他知道自己杀不尽天下奸恶之人，可是这辈子生而为人，他总要做过些什么，才对得起父母养育之恩，才无愧于天地良心！
对于这种丧尽天良畜生不如的东西，他能杀一个算一个，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陈深为自己找了个方便下手的角度，悄默声儿地移到了伍志国的斜后方，他低头扫了眼表盘，临近十一点钟，这个时间，影佐也该到了。
时针嘀嘀嗒嗒的转动着，满满充斥在陈深耳朵里，似乎除了这些，他已经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声音，他在脑子里一遍遍推想着自己的每一步计划，如何行其事，达所愿……
再抬头时，他盯着伍志国两张嘴皮子不停的上下开合，微微眯起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嗒…嗒…嗒………
伍志国已全然被叶子引开了注意力，正是心神最无防备的时候。
陈深默默活动了几下右手指，骤然发力握成了拳，迅捷抬手，疾如雷电，照着伍志国耳后的方向攻击而去。
拳风犀利扫过，伍志国或许察觉到了不对劲，也下意识的想要摸枪，身体却根本来不及反应。
“—唔——”伍志国脸色陡变！
他痛极发出的惨叫声，因被陈深有所防备地扼住了喉管，而全给哑在了口中。陈深一拳之后，又在猝不及防间肘击其太阳穴，伍志国顿时昏厥过去，被陈深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轻而迅猛的放倒在地上。
叶子察觉到一丝动静，当即睁开了眼睛，恰好欣赏到某人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却没功夫赞叹他的好身手，急忙出声制止了他：“住手！……春晓是我的人，别动她。不管你想做什么，她不会妨碍你的计划。”
拳打完骨穴，肘击太阳穴，两招内就将一个体壮如牛的特务撂倒在地，这个男人的身手可谓是利落漂亮。都说打蛇打七寸，真是够稳，够狠！
可是，他不能动了春晓。
那只并指成刀意欲砍下的手，几乎贴近了春晓后颈的皮肤，毫厘之间，可陈深还是及时刹住了手上的劲势，听到叶子口中所言，他很有意思的笑了下。
他看了眼春晓。原来，这也不是个简单的丫头，难怪亲眼见到他杀人，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的连个声都没吱一下。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陈深这么问春晓。当然，这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话，他原本也只是打算弄晕了这个丫头，以免妨碍他实施计划，他可没想牵连无辜。
收回了手，陈深立刻蹲在了伍志国身边，摸出他刚刚没来得及拔出的手/枪，顺手丢到了角落里，顺带抽出他藏在靴子里防身的□□。
“至少刚才那会儿，你还杀不了我。”
春晓可不怕他，她狡黠地笑了声，见陈深看过来，突地抖了抖袖子，一把小巧的柳叶刀就落在了掌心里，刃如秋霜。这是小姐交与她用来防身的东西，相信也没人想试其锋芒。
“小姐说了，让我小心提防着你，你敢动手，我就敢扎在你身上。”
嚯，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头。
陈深提着那把军刀站起身，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耸耸肩，并不去反驳春晓的话：“强将手下无弱兵，今天我总算是领教了。”
怕是他跟着伍志国进来的时候，这位安绮小姐就知道他另有预谋了。
在春晓的扶助下坐起身，叶子松了口气，轻轻靠在了床头上，她侧眸，看了眼瘫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你真准备让他当这个冤大头？”
她玩味地笑，似乎意有所指。
“留着他到底是个祸患，索性让他当了这个替死鬼，你好我好大家好。”陈深将格/斗军刀举到了面前，对着吹毛断发的锋刃吹了口气，平滑的刀身上映出他邪肆的眼神。
“除了我，是都挺好的。”叶子有几分冷嘲。
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就这一点来说，跟自己还挺像，总喜欢另辟蹊径。
“你寄希望于我会开口替他求情，还是闭嘴听你的摆布？……话说回来，我又凭什么要答应你放过他呢？”叶子似乎一语道出了玄机，陈深有什么目的，叶子多少猜测出一些，可此时此刻的她，却十分不乐意，“76号那个处长，分明是在疑心你的身份，这一回趁此机会，正好可以让父亲替你除了他，保证不留痕迹。”
她早说过了，她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不是白白受的，秋后算账，亦不为迟。
“他现在还不能死。”想要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还需要借助于老毕兄弟这一重身份的掩护，所以老毕非但不能死，自己还要尽心尽力的保护他。
叶子像是在与人商讨的口吻，接着他的话道：“如果是害怕殃及无辜的话，那你大可以放心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是除去一个‘罪人’，不废你一兵一卒，更不会牵连到你——这么划算的买卖，你确定不考虑？”
这个人是想试探自己真正的意图，也可能在甄别自己和老毕真实的关系，陈深全当不明其中的深意，转而笑道：“我相信以你的七窍玲珑心，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别以为给我带了顶高帽子，我就会如了你的意，实话告诉你，这个人让我很不高兴。”叶子暗道此人也是属狐狸的，怎么都不肯上当，索性直言不讳，“你那位处长大人，心思缜密，处事冷静，杀伐决断，是个栋梁之才，可惜这样聪明的人，最后却做不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个选择了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男人，若此时不除，则后患无穷，敌人，终究只是敌人。
陈深相信，这才是她决定除去老毕最直接的理由，而非一己之私。
他不愿看到毕忠良死，可能念于几分旧情，却并非妇人之仁。可借助于老毕的权势，他在行动处里的每一步行动都要方便许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老毕这回他是非保不可。
不过，陈深显然也听出了她的话外音，所以婉转相劝：“我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想要成功的拿到那份计划，以后也少不了他的‘帮忙’，先饶过老毕一命，如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深希望叶子可以放过老毕，哪怕这种“放过”可能只是暂时的，她也并非是那种莽撞冲动，只图一时之快的人，她很冷静，也足够理智，陈深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也知道，这个聪慧绝伦的快修成了精的姑娘，足以左右到影佐最终的决断，老毕这回是死是活，全系于她一人的态度，而自己决定祸水东引的计划，倘若有了她的配合，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大半。
“他那么对待你，你还要这样费心费力救他的命？……难为你以德报怨了，没想到啊，杀人如麻的76号，还能培养出你这么一个圣人来。”这难道就是话本里常有的相爱相杀的戏码？叶子随口调侃了一句，视线又转回到地上无声无息的人，勉强算是同意了这位同志说的话，“可你杀了他，怎么向你的处座解释？”
陈深狡猾的笑了：“他还没死。”
自己动的手当然只有自己最清楚，他出拳时还留有余力，伍志国顶多就是个重度昏迷，还不至于这样憋屈的死了，不过，也可能只是离死不远，而已。
有些命是需要还的，有些仇总是要报的。陈深接着说道：“他当然不可能是我杀的，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弯腰从伍志国兜里翻出一个盛满了白色晶体的小玻璃瓶，这还是他之前在牢里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可惜青木的突如其来又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还好伍志国一直忙于惴惴不安，也无心发现自己口袋里多了点东西。
这话又从何说起？叶子莞尔一笑，抬手：“洗耳恭听。”
叶子看着病房里被陈深伪装好的"事故现场"，发现他十分频繁的低头看表，突然生出了些许兴趣，就连高热未退的脑袋好像都不那么痛了，她倒想看一看，这出戏究竟还要怎么演下去，他这山人又到底有何妙计？
“这个人叫伍志国，我会让他们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陈深动手将伍志国拉到了窗边，将小玻璃瓶再度塞回了伍志国风衣口袋的深处，他抬头看了眼很是清醒的叶子，笑道，“正好，帮我一个忙。”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叶子打断他手上的忙活的事情，突然问了个与计划毫无相关的问题。
叶子凝视陈深的脸，那张脸轮廓俊美，线条却柔和，五官隐隐的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陈深蓦然回视，他停顿了下，笑出左脸上一个小小的酒窝：“陈深，耳东陈，水罙深，我叫陈深。”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大，只不过一夜之间，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扁头带着手下的一分队成员迅速赶来支援，让毕忠良打发到医院各处巡视去了，只留了扁头和另一个特务在医院门口看着，反正有青木在这，安绮小姐所在的高级病区，也用不着他的人来守卫。
毕忠良站在雪地上，吹着医院门外的冷风，看见远处的路上一个黑色小点在慢慢扩大，那是影佐的黑色福特汽车渐行渐近。
“将军阁下！”卫青城上前打开了车门，待影佐下车，复行了一礼，先行汇报了叶子的情况，“将军阁下，安绮小姐经过救治，身体已并无大碍，只是受到惊吓情绪不稳，医生交代了需要静养。”
毕忠良两只胳膊并在大腿处，微弯着腰毕恭毕敬站在一旁，没怎么敢抬头去看：“影佐将军。”
影佐站在车旁，抬手示意了青木，视线却转向毕忠良，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生气的表情：“毕处长，你真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扶了扶眼镜，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直接路过了仍鞠躬就礼的毕忠良。
目前情况未明，纵然有什么事，他们容后再算也不迟。这些□□人，若胆敢无故伤了他的女儿，那么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
他此刻忧心的是他的女儿是否安好。
毕忠良知道影佐正在气头上，还不到适合自己解释的时机，现在开口也是多说无益，索性紧跟在几人后头，一路陪同着往医院的住院处赶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东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