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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狗血坠崖 ...

  •   在一处断崖边上,沐行风终于停了下来。纪凌云紧紧抓着沐行风胸前的衣襟,夜里的山风呼呼地刮着,像是要把人吹散一样,让负伤在身的纪凌云难得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放开她。”一直紧追而来的季莫寒也停了下来,与崖边上的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若是不放呢。”一阵强劲的夜风袭来,几人的衣衫上下翻飞,隐隐有股一触即发之势,纪凌云感到一种比刚才还要更紧张的气氛在这高处的空气中弥漫,任是强风也吹不散。

      方才那场混战已消耗了他们不少精神,沐行风事前已安排好让炎熠调集人手,只待沐行风顺着韩尧朔这藤子摸过来,炎熠即会尾随沐行风留下的信号前来支援。只是这时间拖得久了,那边黑衣人久等楚狂而不至,便知晓这其中出了岔子,于是也回头寻了过来,刚好两方人马就对上了。
      正是打的不可开交,沐行风得空从季莫寒手上抓了纪凌云,立马运起无人能及的轻功远离了那一团刀光剑影。季莫寒被人从手里夺了人自然奋起直追,楚狂与韩尧朔本也是要追过去的,奈何被倾刻就被蜂涌而上众人缠住了。

      沐行风本就负了伤,加上还要带着一个累赘,当然不比平时水平,不到两刻就被季莫寒追上了这断崖。
      沐行风将纪凌云拉开站着,待他一站定,两人就极有默契地一齐出手,向对方攻去。纪凌云紧张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来没自己什么事,还是闪远点,别碍着人家高手过招,误伤了自己可叫他们怎么过意得去啊。
      纪凌云倒还看不出个什么优胜劣汰来,只见两道人影下窜下跃,横飞侧闪,打得好不热闹。在这样的高崖月夜,这样身姿飘然,容貌俊美的两位高手,如此观来真是别有一番风情,让纪凌云悠悠地想到当年电视上热播的决战紫禁之巅的两个绝世帅哥。纪凌云忍着痛细细观赏,真恨不得手上有一架摄影机,把这一慕拍下来,永久地留存。

      人总有打累的时候,架总有打完的时候。只是纪凌云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也没想到会这么个结束法,结束得让他措手不及。只看到那缠斗在一块的两个身影突然急速地分开,不对,应该说是沐行风的身体单方面地飞离原先所在位置,好像是让季莫寒不知是打了一掌还是踹了一脚,反正他的身影正以仿佛被高速公路上疾驰的大卡车撞飞的速度,势不可挡地在纪凌云眼中快速放大。然后就在惊恐疾呼和对于自己为什么要离崖边如此近、站得如此直挺的深切后悔中,被撞下了山崖……

      下去的过程纪凌云只觉得大脑有一种模糊的空白,虽然睁着眼睛,但什么也看不到眼里。只是隐约想到以前想却又不敢玩的蹦极,最终还是让他体验到了。只是过程并不如想像中的美好或是刺激,只觉得失重的感觉原来让人呼吸困难的同时还很想呕吐,生理上不适的同时心理还升起无法控制的近乎窒息的绝望。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手上紧抓着的那把柔软又带点温暖的布料着实让他心里涌上了一点安全感。
      就在这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的过程中,身体还是不可由自主的往下掉,直至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大的“扑嗵”声,接着漫天漫地涌来什么冰冷的东西让他真正的窒息了。

      …………………………………………………………………………………

      “哈哈哈,这就是天意啊。”此时,纪凌云与沐行风正身处一阴冷潮湿的山洞中,从洞口照进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分给他们光亮和温暖,但除此之外他们可真说不上有多好过。沐行风倒还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包扎了,身上的衣物也早烘干了,倒也还算干净清爽。可纪凌云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先不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单是那身脏污凌乱的衣衫就够他受了。
      昨夜里沐行风在给他喂下了不少药丸子之后,看在他昏迷未醒的份上,本来想着屈尊给他上药的,不想纪凌云在这当口清醒了一点,硬挣着不让沐行风给他脱衣,没办法跟有伤在身的人计较,尤其那身伤还是拜他所赐。沐行风把药瓶子丢给他就算是了事了,也不去看纪凌云那偷偷摸摸、小心翼翼隔着衣物上药的高难度活儿,等他搽完药后又迷糊着昏睡过去,沐行风才扶了他输点内力将他衣服催干。

      不过他的精神世界似乎完全不受自身所处条件的影响,这点倒也不失为一种难能可贵。
      “落山崖乃是武林传奇人物必经之路,正所谓,不落山崖何以寻秘笈!不落山崖何以成大器!不落山崖何以讨老婆!还有这山洞,你看,多有神秘色彩啊。所以无须担忧,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去的,运气好点的话说不定还能捡到啥大便宜。”纪凌云此时此刻大概也只剩下一张嘴能动了,沐行风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是打哪来的自信,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离奇言论。这破山洞是哪儿来的神秘色彩让他如此兴奋,落崖又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值得他如此得意?想他昨夜从崖底的冷湖中将人捞出来的时候,那一副已经死了个透的悲惨模样,再看看不过一个晚上,醒来就像没事人一样的夸夸其谈的欠揍样,真是让人知道哀叹他的无知好,还是感慨他的乐观对。

      事实上落崖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没多久纪凌云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因为身上的伤纪凌云能不动就不动,可是除了伤口作痛之外,纪凌云还要忍受身下带着小砂砾的冷硬土地,还有腹内空空如也的窘况,再加上一旁对他惨样完全不加以理会的沐行风,纪凌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风烛残年又无人床前尽孝的可悲老头。
      其实沐行风也不是刻意地对纪凌云冷眼相待,只是受了伤的身体需要运功疗养。不多时沐行风终于收了功,这才发现纪凌云正用一种让人心生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沐行风看了看洞外灿烂的阳光,对纪凌云说了句我出去会儿,便朝外走去。纪凌云想他应该也是饿了,于是心满意足了卧倒在地上。

      沐行风直到傍晚才回来,纪凌云在这孤独冷清的陌生地方,被伤痛消磨得脆弱的意志中,不断地猜想这人是不是丢下]自己走人的脑部运动中渡过了漫长的一下午。于是在看到金灿灿的日暮斜晖中,沐行风右手拖着用麻绳捆着的一堆干草柴货,左手掐着两只山鸡脖子走进洞口的时候,纪凌云几乎就要感动地痛哭失声。
      苟延残喘的阳光像是给沐行风镀上了一层辉煌无比的光芒,虽然明知道这人就是直接导致自己现今惨状的祸首,但在一下午胡思乱想的精神压力下,已经无法不对眼前这人与以往的孤高冷艳无法媲美的形象投以膜拜的眼神。

      顶着纪凌云莫名灼热的视线,沐行风不紧不慢地进行着再次让纪凌云感动到无以复加的行为。这个纪凌云以为傲慢到令人发指,连当初落泊时候也要人小心伺候的贵公子,竟然会自己动手弄干草铺,还会生火,还会杀鸡拔毛,还非常熟练利落。直到被沐行风拎着放到干草铺上,纪凌云才回过神来。这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沐行风吗?反差也太大了点吧。身上隐隐作痛的伤提醒他不是在作梦,可是……算了,说不定沐行风终于发现愧对于他,要补偿他了?那他可要好好地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时光吧。
      抱着这样的心理,纪凌云心安理得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继续观赏沐行风难得一见的举动。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沐行风将处理好的鸡串着放在火上烤,面上一派清淡表情。
      “咦,我没什么话要说啊?怎么这么问?”
      “从刚才开始,你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沐行风转过头与纪凌云对视,眼底若有似乎地泛着复杂难明的光。
      “呃,咳!是,是有那么点话要说。”总不能说是被他的反常吓到了吧,纪凌云顿了下,“昨天那事也不知道咋样了,炎熠有没有抓到人?”
      “抓到也没甚大用处,跑了反倒好些。”沐行风边翻烤着鸡边回答道。
      “啊?什么意思?”纪凌云给他弄糊涂了,抓到没用?那他干嘛费这么大劲,还连带着自己也受了满身伤。

      “我只是要揪出利用云隐宫名义为非作歹的人,现在韩尧朔既已曝露,想是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了,接下再将宫中一些杂事收拾了,便也好了。如果现在将他抓回去,宫中尚有他的势力,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倒不如先放他走,再慢慢收拾他的那些余党。抓不抓到韩尧朔倒不急,得罪了云隐宫,可不是那么好脱身的。”沐行风难得地会跟他解释这许多呢,这人不是一向瞧他不起,根本不屑于与他多说的吗?
      “我们要多久才可以回去啊?炎熠应该很快就会找来了吧,还有寒寒……咳,季莫寒,他会不会下来找我们啊?”这都过了一天一夜了,季莫寒也没找来,看来是不会来了?难道是以为他们摔死了?如果真的摔死了,不会知道他会怎么想?

      “你很想快点回去?”沐行风这话问得颇有点深意,让人摸不头脑。
      “难道你不想?”纪凌云翻了个白眼,莫非他也觉得落崖这种奇遇可遇不可求,想要多呆些时日寻宝?
      “现在,还不到时候……”沐行风收回放在纪凌云那边的视线,收敛了眉眼,专注于手中的烤鸡。
      “哎,什么意思啊?说清楚点啊,什么时候才是时候,你到底想干嘛?”之后不管纪凌云叨叨了多久,沐行风却不再搭理他了。

      直到阵阵的肉香飘来,纪凌云也失了追问的心思,一双眼只看得到那两只喷香泛油的烤鸡。使劲地咽了下口水,声音大得可以在山洞里回响。纪凌云想着,自己是没出什么力的,不过既然沐行风猎了两只,那么应该有他一份。这时应该口甜点,他知道,沐行风是个别扭的人,一定会不好意思直接说给他吃。
      “咳,真看不出来啊,像您这般高贵的身份,竟然连这些疱厨之事也做得巅峰造极,简直堪称无所不能,我都对你改观了。嘶嘶——”最后以收回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唾液作了总结。够积极了吧,够给面子了吧,心里暗爽了吧……那就快把鸡给我吧。

      “我少时也曾独闯江湖几年,是以这些个技巧也识得些。”沐行风说着将火上的鸡收了回来,拿出匕首在上面划了一道,看样子是熟了。接着拾起一旁备好的像是荷叶一样宽大的叶子将其中一只轻轻拨了下来放好。
      纪凌云眼不带眨地紧盯着,总觉得沐行风平时里看着挺优雅的动作,此时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般,直将他的耐心一点点的消磨殆尽。“啊,独闯江湖啊,嘿嘿,真不错,一定很好吃……啊,不是,我是说一定很好玩。”

      眼看纪凌云的三魂六魄已被勾去了一半,沐行风这才略带了点得意地开了口。“看来我这手艺还没退得太厉害。这只就我吃吧。”
      沐行风拿起串在木棍上的那只,纪凌云看得仔细,那只比用叶子包的要稍小一点。纪凌云开心了,心满意足的想着,沐行风这人还不错,知道礼让是一种美德。快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纪凌云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勉强止住泛滥的透明液体。
      “这只……”沐行风拿起另一只鸡。“我待会儿吃。”说罢,仔细地包好了放在一旁。
      纪凌云闻言双眼瞬间泛红,要知道挑衅一个空腹已久的人,那就跟挑衅一只饿狼没甚区别的!纪凌云阴暗地想,是要扑上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呢,还是扑上去给他一个烈火掌呢,还是扑上去狠狠咬死他呢?

      “大侠!我错了……我不应该挑衅你的权威,我不应该胡言乱语毁你闺誉,我更不该连累你掉下山崖……”在五斗米面前,纪凌云识相地选择了折腰,这大概就是饿人与饿狼最大的不同。
      “瞧你那点出息!”沐行风嗔了纪凌云一眼,那上挑的眼角,斜飞的眉梢,与及隐隐含笑的薄粉唇线……纪凌云霎时觉得饥饿感更甚了!
      “接着。”沐行风将包好的鸡扔了过去,纪凌云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灵敏地叼住,啊,是接住了。
      “嘶呼——真香!”纪凌云猥琐地吸了一下口水,粗暴地一把撕开了那脆弱的叶片,抓住一只丰满诱人的腿提起,再狠狠地扯开!接着一口咬上那最为鲜嫩可口的大腿内侧!啊,人间美味!纪凌云舒爽地感叹着,当下就弄得口水与油水齐飞,眼泪与涕泗横流!

      沐行风有点恶心的看着,一时间失了胃口。“你是饿死鬼吗?”
      纪凌云几秒间就咬得一条腿骨裸露了出来,无力地垂挂着。缓了一口气才抽空回答,“不是,饿死鬼去投胎了,没空。”说罢继续埋首肆虐手中的美味。
      不到半刻纪凌云就将一只肥美的鸡吃到只剩纤细的骨架。纪凌云舔着手上残留的余香,满足地叹了口气,再打了个饱嗝。这才分了点心神给沐行风,怎么说也是分了只鸡给他,应该心存感恩。
      沐行风对着纪凌云那饿中色鬼的吃相实在是难以下咽,只得面壁思过一般地吃着。纪凌云看着那背影,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委曲,有点倔强,又有点凄凉……总之是心生怜惜啦!

      “嘿嘿,以前都不知道您是这样能深入群众基础的人,还对您误会颇多,现在误会解除了,经过这次对您重新的审视,我发现我已经崇拜上你了,具体可以体现在我对这只烤鸡的态度上。”为表示好,纪凌云用鞋帮底子在地上刨了个浅坑,将吃剩的鸡骨埋了进去。
      沐行风是看不出来他这种类狗的行为到底是体现出了什么,但也懒得与他多说。“不想一只鸡就让你对我消除误会了,看来我们的误会也并非什么无解之怨。今后好好共处也就是了,毕竟你也是我二叔的义子,我名义上的弟弟,我不护着你也说不过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话犹如给纪凌云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让他心中的重担放下了不少。

      纪凌云想也许沐行风活到现在为止也没伺候过几回人,今天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又为他疗伤,又给他铺床,还猎了食送到他嘴边。这些事别人做来纪凌云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但这人是沐行风啊,一直高高在上,看他不起,除了嘲弄鄙夷伤痛外几乎没给过他什么的人,现在却为他做这些,虽说是琐碎小事,但偏偏是这样的反差最能打动人。试想一个你向来敌视,以为他也同样敌视你的人,有天却对你友好地笑了一下,那震撼该是多大啊。
      纪凌云愈发觉得也许自己一直太小心防备了,要知道沐行风所做之事也不过是尽他一宫之主的本分,虽然手段是极端了一点,不过也及时地弥补了。自己也不该太较真,拿出点气度来,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早点解决了也能早点脱身。这般想着,于是心里便暗暗下了个决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狗血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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