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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刑堂审讯 ...

  •   果然是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吗?当初刚到云隐宫的时候就到这刑堂参观过,现在更是越混越不如了,直接给你仍牢房里了。
      仰躺在一丛干草堆上,纪凌云看起来仍是悠闲自在模样。他倒真不怎么担心自己的处境,毕竟在这里他也不算是无依无靠,先不说有个挂名义父,还有小攸,再不济那人该也不会置他于顾吧。刚才喊得他嗓子都痛了,应该不会没人听到嘛。
      不过,沐行风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他想利用抓到若菱的这个消息做些什么,或者引出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大家都还没死心,那本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

      木栏制的牢门外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好像整个刑堂中只关着他一人似的。或许是顾虑着他那些靠山的关系,纪凌云从进来到现在还是颇受礼遇的,既没搜身也没捆绑,只把他扔进来人就走得不见影了。
      这安静一直持续到纪凌云睡了一觉又醒过来。仍是没一点动静,只是透过木栏窗子照进的几缕光线让纪凌云知道太阳已经下山了。有人来过,靠近门口的地上整齐地摆放着酒菜,还有两个香梨,左右各一。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送来的,把筷子直插在梨上,跟祭死人似的,让人看了就心情郁卒。
      纪凌云走过去看了看,菜色还不错,就是已经凉透了。酒也很多,大概有二斤,这要是全喝下去保证不省人事,这什么暗示跟企图啊,简单不当他是活人!还有这梨……倒是让他联想到了前不久做的那个荒诞可笑的梦……这会是冥冥中在预示着什么吗?

      吃完了饭菜,喝了点酒,两个梨也当饭后甜心下了肚,对于这伙食他还是较满意的。只是吃饱喝足后,好戏也该要上场了吧。
      纪凌云靠在粗糙的土墙根上,静静地看着小窗口外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光线发呆,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为什么这么晚了也不点烛火呢,一点亮光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见自己,好像自己也溶进这黑暗里消失不见了一样。在这种没有自我存在感的时刻,纪凌云有一种自己深埋于地下,已经死去很久的错觉……其实,他确实该是死了,现在自己真正的身体应该早就化成了一堆灰烬,或者变成了其它的事物不存于世间了吧。这么说来,刚才那顿简直像是有人来祭拜他一样,吃得还真不冤枉。

      “喀哒——”鞋底碾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虚空,烛火的灿亮让一切显形于黑暗。纪凌云突然莫明其妙地憎恶起这些仿佛打扰他安息的事物,像地底的亡灵被掘了出来曝晒在阳光下一样地令他产生怨恨。
      沐行风在靠近牢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纪凌云,那样空泛又隐含幽深怨念的眼神让人心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沐行风皱紧眉,沉下了脸,只觉得无端的愤怒,又有一丝的恐惧夹杂其中——他控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狠狠扒下这张脸皮的冲动,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纪凌云脸上!
      开锁的声音将纪凌云的神智带回了这个真实的人间,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沐行风等人微微感到惊讶。这么快就来了?

      被人提了出来,然后被绑在刑讯的木架上,过程中纪凌云完全没有一点的挣扎,甚至还挺配合的。虽然入眼的都是一些叫不出名堂的可怕刑具,但他并没有多少恐惧,大概是有恃无恐吧,总觉得自己死不了……至少没这么容易死。
      宽敞的刑堂里陆续进来不少人,五个长老来了三个,可惜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乔林、昔红及拓拨海可说是专司刑堂事务,自然少不得。沐远山和无攸一点风声也没有,估计不是还被蒙在鼓里,就是被绊住了,意外的是竟连炎熠也不在场。
      审问的场面还挺壮观的,以沐行风为首,一伙人环状地横在他面前,俱是坐得稳当,喝着好茶,看戏般地向着直挺挺被栓在木架上的纪凌云。

      “若菱,你联合外敌,公然叛逃,欺瞒主上,你可认罪。”乔林得了指示,率先开口。
      “你双目无神,老眼昏花,是非不辨,男女不分,你还是早点回去睡罢。”纪凌云慢悠悠地反口驳道。
      “大胆,在宫主面前也敢如此放肆,看来不用刑,你是不知道悔改了。”拓拨海这个急暴性子当即高声怒斥,想他老早就看纪凌云极不顺眼了,这次纪凌云又被丢进了这刑堂里,还是主人亲自下的命令,最是暗爽的莫过于他了。

      “没错,在你们宫主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你们主人还没开口呢,你吠得倒起劲儿。”
      “你、你……”拓拨海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额上青筋直跳,要不是顾虑着宫主长老在场,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教训。”沐行风终于开了口,语气却是纪凌云从没听过的冰冷无情,眼角稍挑对拓拨等人轻轻地一瞥,“你们也废话少说,该做什么不用我教吧,别让本宫等太久。”
      “快说!剩下的同党都有谁,不说的话,就让你见识下爷们的手段。”受了上头的指示,一旁手持刑具的大汉严声喝道,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久经刑罚心狠手辣之辈,胆子小点的怕是光听着就要腿软了。

      纪凌云本就不是什么硬骨之人,当下脚也软,声音也软了。“你们要我说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们非得在我身上安个什么罪名的话就知会一声,我尽量配合还不行嘛。”
      拓拨海见他已是有些服软,露出既鄙夷又满意之色。乔林上前一步,轻言软语地劝诱。“主人顾念旧情,现下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将以前做的那些有损于主人的事都说出来,说不定看在你已有悔过之心,又曾为宫中效过犬马之力,对你从轻发落。”
      纪凌云闻言缄口不语,似在细细权量其中利弊,良久才轻轻一叹,“若说我曾做了什么有损于你们宫主之事,倒也确有其事,我无可否认。可是……你们当真要我说出来?我若是说出来你们可会饶过我一命?”

      见他犹豫不决,显是已经要供出一切的征兆,各长老都有些不解,宫主这到底是想做什么?此人明显不是若菱,先不说那性别样貌,就是脾性言行也是天壤之别。那若菱自小便跟他们学文习武,个性他们自是了解,莫说是这小小威喝,便是当真上了酷刑也未必能让她吐出个一言半语。而面前这人,就是云隐宫中随便捉来一个也是比他硬气,比他更像若菱,宫主是为何非得逼他承认呢?这确实是有些荒谬。
      拓拨海那急性子可不想那许多,只听得他不耐烦地催促,“让你就你就说,主人自会酌情处置。”

      “那,那好吧。”纪凌云直视着沐行风,那幽怨而又隐含羞愧的视线让人不禁升上一股恶寒。“首先我要向你忏悔,我承认我对你做的那些事很过份,可当时我实在无法控制。在寨子里的时候我常在你吃的饭菜里添把锅灰什么的,可是如果你不是那么挑剔菜色又嫌我穷的,我也不会那么做。晚上睡觉的时候在你被窝里放过点可爱的小爬虫,可是不幸都被你残忍地活活压死了。洗澡水有时是我先用过再掺了给你洗的,但我也只是不想浪费资源啊,虽然是用过了,但还是很干净的嘛,不然你也不会完全没发现不是。还有……”
      “够了!谁让你说这些了。”一旁的长老简直听不下去了,没想到他们伟大的宫主竟曾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不过,你是怎么会……”拓拨海难得低着嗓子弱弱地问了一句,到底是年轻人啊,管不住自己强盛的好奇心。
      “咦,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其实,你们宫主……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带了点勾引人心的神秘,纪凌云扫视了一遍巴巴看着他的众多眼睛。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莫非宫主真有什么秘密被他知道了?当下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细细聆听。
      “他是我的——压寨夫人!”纪凌云咬牙坚定地说了出来。
      哗——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唉,我本来是不想再提这段伤心事的,可你们非要我说,我只好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了。在座各位也想必也是听说过,在下不才曾救过你们宫主一命。唉,我们的这段孽缘就是如此这般种下的啊——我是个山贼头子,那日我率兄弟们下山打劫,途中无意遇到倒在河畔奄奄一息的美人,啊,也就是你们宫主。当下我便对他一见钟情,于是不顾众兄弟们的反对,排除万难也要将他带回寨里养伤,并且正式宣布了他成为我的压寨夫人,虽然没有正式的拜堂成亲,但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情到浓时也顾不得那许多虚礼了。此后我们也是同房多时,虽说尚无夫妻之实,可也有过肌肤之亲啦……”
      “无耻小儿休得胡言!”拓拨海从过渡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当即拍案而起。纪凌云说书似的侃侃而谈终于激起了众怒,漫骂声自四方汹涌而来,直要将纪凌云淹没在飞溅的口水中。

      “大家若是不信,可以问你们二宫主,还有无攸,啊,还有炎熠等人均可作证啊。”纪凌云努力地在各种的激烈言辞中脱颖而出。
      “闭嘴。”明明是不大的声音,甚至连纪凌云声音的一半都不及,却让奇异地让所有人充斥着各种声音的耳朵都清晰地接收到,仿佛闹市的刑堂顷刻安静了下来。
      众人不再言语,而是将目光全都集中在沐行风脸上。沐行风此时的脸让所有人都看不出个什么来,包括始作俑者纪凌云。那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到任何的愤怒或是羞恼,这样的表情反倒让所有人浮躁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你怎么可以叫我闭嘴,我这张嘴可是多次救了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你……”只有纪凌云,不知是太不会看人脸色了呢,还是有勇于太岁头上动土的胆色,仍是不改其口。
      “你是不是以为有二叔为你撑腰,我不会拿你如何?奉劝你一句,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本宫今日就是让你死在此处,也是轻而易举,神鬼不知。”沐行风的声音突然轻柔了起来,就连表情也如春风化雨般地舒展开来,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朵美丽的笑花。堪称倾城的脸容却让纪凌云敏锐地感受到一股杀意,比刚才强烈几倍的恐惧感威胁着他。
      “看来多说也是无益,来人,上刑。”淡淡地垂眸,淡淡的吩咐。纪凌云第一次觉得,他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强者。

      虽然笃定自己性命无忧,只是很明显有一点他忘了,虽然死不了,但也会痛啊。那落在身上的每一鞭可都是真枪实弹的啊,火辣到麻痹到剧痛,真实地叫人心寒。就说,跟人借个东西还得打商量吧,他却半句话也吝于多说,在他眼里自己就是烂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了吧,自己有心想配合,可人家却无意顾惜他。教他一腔热血全倒在千年寒冰上了,真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自作多情也得有个限度吧。人家跟你相处了一阵就自以为了有些了解了,也不想想,他们古人的思维方法哪是自己能理解的啊……在痛得神智不清的时候纪凌云只能想着这些了,说不清是后悔还是自嘲。

      想他活了两世,却是很少受什么皮肉之苦,别看他现在低着头不吭一声的,其实他是为了掩饰自己那含着两泡热泪的双眼,并且努力地控制着不让它掉出来。这顿打要在平时确实能叫他屈服,只是今天自己那久不见的又臭又硬的倔脾气又冒出头来了,居然学那些威武不能屈的硬气好汉,愣是不肯求个饶服个软。连他自己也很诧异,平日磨砺出的厚脸皮怎么偏偏这时候派不上用场了。

      眼看纪凌云被折腾得快晕了,黑长老悄声对沐行风道,“二宫主对此人颇为看重,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恐……”
      “此事我自有分寸,长老不必多虑。”沐行风紧盯着纪凌云正对着他的脑顶瓜子,他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了。虽然早先吩咐过行刑时不必太使劲,也不能真伤了筋骨,但皮肉之痛倒是少不了的。他以为纪凌云定会鬼哭狼嚎一阵,或是吐些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话来,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这倒是让他意外之中又多了点赞许——这厮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嘛。说不清自己这种有点得意的心情从何而来,但不可否认,今天的纪凌云确与平日不同,沐行风暗想,也许他一直都小瞧了这人吧。

      昏昏沉沉间,纪凌云隐隐听到外面传来的二声锣响。已经是二更天啦,这些人都不用睡觉的吗?还有……怎么打了这么久都没人问他一声“招不招”啊,一般不都是打一下问一声的吗?还是说他们故意不问我,好打得久一点?快点问吧,我全招了还不行嘛……
      就在纪凌云忍不住要嚎啕两声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扑天盖地的喧哗。
      “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声势颇为浩大,想来就是这刑堂附近失火了。众人面面相觑,连执刑者都停了下来,纪凌云不禁要感激外面那把火,总算让他消停了一会儿。
      “走吧,去看看出了何事。”沐行风率先站了起来,“你们在此把守。”示意乔林等人留下,沐行风带着长老们及随从出了刑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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