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诊日记》白衣天使

1、2016年10月18日（上）

　　星期二，七点十五分，伊喆推开产科门诊虚掩的门，走进因为阴天光线较暗的办公室。转角检查室闻声的胡红云探头冲伊喆笑了笑。
　　“没吃早饭啊。”伊喆看着胡红云手中捧着的早点笑道。
　　胡红云边吃边道：“嗯，所以才没开灯把门推着。”
　　“也是，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但是病人进来看着总归难看。”
　　换上白大褂的伊喆习惯性走到窗台打量着自己的花花草草，由计划生育系统调到这个办公室工作一个多月的胡红云坐到她自己的办公桌前说道：“我到这来发现你们很喜欢养花呢。”
　　“养花好啊，一者美化环境，二者同事之间在一起的话题的是花草总好过讲是非吧。”伊喆顺手拈起花盆旁的一片枯叶，“更何况，有时上班碰到些不讲理的，看看花调节一下心情。”
　　“那倒是。”
　　“你们都到了啊。”苏晓佳推门而入。
　　紧随苏晓佳的几个孕妇和家属鱼贯而入，“上班了吗？”
　　“上班了。”
　　三人各自归坐自己的办公桌前。产科门诊每一天的人流量还是颇大的，工作内容包括办理孕产妇手册，也就是建卡，唐氏筛查和孕期产检。这个月轮到伊喆做唐氏筛查，苏晓佳建卡，胡红云产检。
　　“做唐筛的在这边排队。”伊喆对涌入办公室的人群招呼道。几个孕妇以及家属走到桌前，伊喆对第一个孕妇问道：“没吃早饭，没喝水？”
　　“啊，不能喝水啊？！”排在第一位的孕妇懊恼说道。
　　“我们单位的唐筛不是自己做，是送到H市做，他们要求不吃不喝，你喝了水，今天是做不了，把你的孕检卡给我，我看看你的孕周。”伊喆解释。
　　孕妇拿出办孕产妇手册时的IC卡，伊喆在刷卡器上一划：“嘀——”，连接刷卡器的电脑立即显示孕妇的档案信息，“没关系，你现在孕周还小，一周之内来做都可以，记住下次不要再喝水了。还有，我们家星期六、星期天不上班。”
　　“好的，好的。”孕妇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起身走人。
　　下一个孕妇继而坐到面前的椅子上，把手中的保健手册资料放在桌子上，“我上次来过，医生讲小了，叫我半个月再做的。”
　　伊喆取过手册，“是做B超讲你胎儿小了吗？”
　　“嗯，当时是那个医生看的。”她指向坐在另一个方向的苏晓佳。
　　伊喆仔细翻找到孕妇所说的上次B超，是9月30日做的，提示胎儿双顶径只有27mm也就是实际只有13周-14周大小，而如果按照孕妇的末次月经2016年6月8日当时应该是16+2周。“你的宝宝与你的孕周当时要相差半个月大小，你今天按停经日期算是18+6周，最好是再复查一下B超，看——”
　　“搞什么东西！明明是你们讲半个月后来做的！”站在孕妇身边的男子冷脸吼叫起来。
　　伊喆故意回避自己一开始就注意到的这个满脸匪气的男人，看着面前叫陈蔷薇的孕妇继续被打断的话，“对于孕周和宝宝实际大小不符做唐筛的，H市要求提供B超双顶径，超过唐筛范围他那边就不做，如果你今天不想做B超就签个字，表示我已经告知你了。”
　　“什么xx医院，叫我半个月后来，不就过几天——”男人蛮横狰狞的冲着伊喆喊；“我跟你讲，如果做了B超要不能做，我把你搞死！”
　　伊喆诧异看着莫名凶狠的男人，天天在门诊，她当然从他进来就留意到这个剃着光头面色不善的痞子，所以她才更小心地把一些可能的后果先说明，孰料……
　　“医生，我家人性子急，你白往心里去。”陈蔷薇不好意思的轻笑。
　　伊喆按捺下所有的情绪，忽视恶狠狠站在身旁的男人，看着陈蔷薇，“做，我就给你开单子；不做，你就签个字，好吧？”
　　“走，做B超去！”陈蔷薇的丈夫根本不给孕妇讲话的机会，自行走到门口，回头用手指着伊喆，目露凶光，“做了，我再找你！”
　　办公室里的所有孕妇及家属均不明所以得看着这个凶狠吼叫的男人，陈蔷薇在众人的目光里尴尬的站起身匆匆走向她的丈夫。
　　伊喆深吸口气，还是尽责的喊住他们，“B超单子还没开呢。”
　　男人转身冲到伊喆的面前，一手指着她，“开，快开！”
　　已经坐在面前椅子上的另一个孕妇，吓得“噌——”站起闪到一边。
　　伊喆脑中快速思量，对坐在身后另一张办公桌的胡红云说道：“胡医生，你给这个人开一张B超单吧。”
　　“哦，哦。”胡红云快步走到对方的身旁，“来来，别激动，我来看看哦。”
　　伊喆看着排队等候做唐筛的数十个孕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去看前面桌子胡红云正陪笑哄着男人，接过刚才被吓开又小心翼翼坐下来的孕妇，“没吃早饭，没喝水？”
　　“没有。”孕妇轻声道。
　　“把这张申请单个人信息填一下……”情绪还是难以平复，伊喆又深吸了口气，集中精神，“申请单送到H市的，名字一定要写工整，不然到时候那边报告结果把你名字打错了，你会说这不是你的化验单。”
　　孕妇把头点了点，看着停顿了下继续说着的伊喆，“出生年月日要填你们真实的阳历生日。”
　　“不就是身份证上的日期嘛。”站在孕妇身边的陪同家属说道。
　　“如果身份证上的日期是真实的阳历生日，就按那上面填，如果不对，出生日期和身份证号码可以不一样，按实际的填。”伊喆又看向后面等候的其他孕妇，“如果你们只记得阴历生日，可以通过手机查当年的阳历日期。”
　　在伊喆耐心指导下，孕妇开始填申请单。伊喆注意到前面的胡红云已经给陈蔷薇开单安排好离开，掏出自己的手机，万一B超的结果真的超出唐筛范围呢？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人，怎么解释？她在联系人栏内寻找分管业务的副所长魏颖的号码，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仍然没出息地气着在颤抖，“喂——魏所长，你在单位吗？”
　　“不在，我今天在下乡，什么事？”
　　“我这边有一个闹事的，你们哪个领导在单位，最好到二楼来一下。”
　　“这样吧，你打电话给邢所长吧，她在单位。”
　　因为没有邢副所长的号码，伊喆起身走向胡红云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副所长办公室号码，“嘀——嘀——嘀——”
　　电话无人接听。
　　在苏晓佳桌前带熟人来建孕产妇手册的行政办公室人员闵小智目睹刚刚发生的一切，走到伊喆面前，“电话没接吗？我上三楼去喊？”
　　看到主动帮忙的闵小智，伊喆挂断无人接听的电话，“那谢谢你了，你上去喊一个领导下来，不管哪个在。”
　　机灵的闵小智快步跑出门。
　　伊喆看到孕妇已经填好申请单等着自己，重新坐下来，指着纸上占版面一半的知情同意书，“把知情同意书内容看一下。”
　　然后她逐一递给后面排队的每一位孕妇一张唐筛申请单，“你们都将知情同意书看一下，等一会我解释的时候你们统一听。”
　　伊喆取过写好个人信息坐在第一位的孕妇申请单，正要逐项询问，另一位副所长邢宝珍匆匆走进办公室，“什么情况？”
　　伊喆抬头向邢副所长把事件叙说了一遍，考虑到邢副所长不分管业务，对医疗专业知识不了解，她又解释了一遍H市唐筛检查的要求。
　　“嗯。”邢副所长了解的点点头，“那现在人呢？”
　　“在一楼做B超。”
　　“那我下去看看。”
　　看着转身离开的邢副所长，伊喆重新面对等着自己的孕妇，拿起笔，“平时月经按月来吗？”
　　“不正常。”
　　“那是怎么不正常？是提前还是退后？”伊喆望着对方。
　　“一般都是提前。”
　　“提前几天？”
　　孕妇想了想，“一般提前五六天。”
　　“那就是24-25天来一次。”伊喆提笔在申请单上写下，“来几天？”
　　“四五天就干净了。”
　　“你这是正常的月经哦。”伊喆一边写着一边给对方普及知识，又看一眼电脑上显示的孕妇档案信息，核对末次月经与孕周，“最后一次是6月16日来的月经是吧？”
　　“嗯。”
　　“体重是今天称的吗？”
　　“是的，就是刚刚在那个秤上秤的。”孕妇指向摆在门后的体重秤。
　　伊喆点点头，看向后面的孕妇们，“你们等着做唐筛的都要称一下今天的体重，不要乘2，就填公斤。”
　　“近期有做过B超吗？”
　　“前天在我们镇上做的，单子在红本子后面。”孕妇指着保健手册，她颇为担心的问：“不要重做吧？”
　　伊喆翻到手册后面粘贴的B超报告单，仔细看了看报告单，“不要重做，那我就把你这张B超单上的双顶径大小抄上去了哦。有没有糖尿病？”
　　“没有。”
　　“不抽烟？”
　　“不抽，不抽。”孕妇连连摆头。
　　“正常怀孕？不是试管婴儿？”伊喆问一项填一项。
　　“正常怀孕。”
　　“以前怀孕过吗？”
　　“我这是二宝呀。”孕妇觉得伊喆应该知道似的。
　　“生过一个是吧，除了生，还有没有其他怀孕情况？”伊喆停笔问道。
　　“哦，在大的后面流过一个。”
　　“是人流还是自然流产？”伊喆继续问道。
　　“自己掉的。”
　　“哪一年？怀孕几个月掉的？”
　　孕妇想了想，“去年，怀了不到两个月，大概五十天吧。”
　　伊喆一边写，一边重复，“那就是2015年怀孕五十天左右自然流产。”写完这一项，她又问：“家族里有没有生过不正常的宝宝？”
　　“没有，没有。”
　　伊喆指着知情同意书，“上面内容都看过了？知道今天来做的唐筛是查什么的？”
　　“嗯，不就是看小孩子可正常吗？”
　　伊喆又看向后面等候的检查者，“你们几个做唐筛的知情同意书都看过了吧，我讲的时候你们一阵听啊。”
　　伊喆提高嗓音，以保证在人声嘈杂的办公室里让每一位来做唐筛的孕妇听清楚，“唐氏筛查呢，是一种筛查，筛查胎儿先天性畸形和先天性愚型。通俗说呢，就是畸形儿、痴呆儿的筛查，不是确诊实验，并不是做过这项检查就说这宝宝正常不正常，只是查这几种疾病可能性的高低。一般来讲，筛查结果分低风险和高风险，低风险呢，只代表胎儿先天异常的几率低，并不代表宝宝完全正常；高风险呢，H市会直接通知你们，高风险就需要进一步检查排除这种疾病。都听懂了吧？”
　　大家都点头表示听懂。
　　伊喆继续宣教解释，“如果是高风险，H市会发短信给你们，你们就不要来拿结果了，我们这边就没有报告结果，你们就按照短信提示到H市妇幼保健所进一步检查。如果没有短信提示，十天以后下午来拿结果，拿结果时，把孕产妇手册一并带来。尽量下午来，因为上午都是检查的孕妇，又都没吃早饭，肯定要以检查为先。”
　　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伊喆拿起面前孕妇填好的唐筛申请单，指着申请单上的抬头，“这项检查呢，不是我们单位做，是把你们抽的血样送到H市妇幼保健所做。所以呢，你们上面填的个人信息一定要准确，电话一定要能打通。特殊情况H市那边会直接和你们联系，如果你们到时候对结果不明白或不理解，可以打这上面的电话。”伊喆取过H市妇幼保健所专为唐筛配置的领取报告说明，指着上面的两个咨询电话号码，“我会把这张纸贴在你们的手册上，上面有我刚才说的关于唐筛结果说明，你们回家再看看，具体哪天取报告，我也给你们标记了。”
　　伊喆看了下桌上的台历，在产前筛查报告领取说明右上角写下：10月18日下午两点半。又不放心的叮嘱到，“如果收到短信通知，就不要来了，H市高风险是不发唐筛报告给我们的。”
　　将领取说明粘贴妥后，伊喆再次拿起申请单递到孕妇的面前，指着左下角的孕妇签字，“我讲的这些都听懂了？愿意做就签字。”
　　孕妇拿起笔，“做啊，肯定做啊。”
　　把对方的个人资料全部收拾整理好，伊喆又交待，“把东西收好，在一楼缴费，二楼检验科抽血，血抽过就可以走了。”
　　“好的，谢谢你啊。”
　　随着这个孕妇起身，后一位的孕妇递上自己的手册，坐到椅子上。
　　“没吃早饭，没喝水？”伊喆重申。
　　“没吃没喝。”
　　伊喆指着孕妇拿在手中的申请单，“把上面个人信息按实际情况填好。”
　　翻到该孕妇夹在手册中的妇幼保健卡，“嘀——”随着刷卡器的清脆响声，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孕妇的所有资料，“最后一次月——”
　　“啪！——”
　　伊喆的话被猝然打断。
　　“看！给我看！”陈蔷薇的丈夫穷凶极恶怒目瞪着伊喆。
　　伊喆拿起对方拍在桌上的B超报告，脑中快速思量，为避免对方怀疑自己会做什么手脚，她转身将报告单交给身后的胡红云，“胡医生，这个唐筛麻烦你给她做一下。”
　　“哦，好。”胡红云暂时放下手中孕检的事情，站起身招呼陈蔷薇夫妇，“来，到这边来哦。”
　　陈蔷薇走到胡红云身边，她凶狠的丈夫瞪了伊喆一眼，走出办公室。
　　伊喆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问话，指着电脑上显示的末次月经，“最后一次月经是6月20号？”
　　“不是，那是我们家医生推算的。”
　　“那你真实的最后一次是什么时间？”伊喆问。
　　这位孕妇想了想，“我记得是4月26号。”
　　“那你近期做过B超吗？”
　　“做了，就昨天才做的。”
　　伊喆找到那张B超单，10月17日当地B超显示胎儿双顶径37mm，“我给你填真实的4月26日末次月经，再把你这张B超胎儿大小填在申请单上，H市那边会综合你的实际情况给你做唐筛的风险评估。”
　　“哦，好。”孕妇点点头。
　　伊喆取过孕妇已经填好的申请单，又开始千篇一律的逐项问，填。
　　“这上面的内容都看过了？”伊喆指着占申请单一半版面的知情同意书，“我刚才讲的都听懂了？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吧？”
　　“没有，没有。”孕妇笑着说道：“你都讲得这么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懂呢。”
　　“行，那就把东西收好，在一楼缴费，二楼化验室抽血，没有收到短信的话，十天以后下午来取报告，下午是两点半上班，也不要来早了哦。”又指着贴在手册上的报告领取说明，“日期给写好了，回家把上面内容再看看。”
　　又是一位孕妇坐到面前空的椅子上。
　　身后胡红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陈蔷薇的唐筛办理好了，将登记信息交给伊喆，伊喆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了。”
　　“谢什么。”胡红云继续先前被打断的孕检。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长长的队伍只有两名孕妇在排队了。
　　伊喆取过当前孕妇的保健手册，正要说话。陈蔷薇的丈夫气势汹汹走到伊喆的办公桌前站着，蛮横地道：“给我解释！”
　　伊喆不明所以，“解释什么？”
　　“你讲解释什么！”对方抵到桌子前，凶神恶煞喊道。
　　伊喆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不可理喻泼皮沟通，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孕妇，“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孕妇等着要检查。”
　　“老子是第一个来的，什么还有检查的，你给我把这边的事解释清楚，搞什么xx东西！”言罢，这个无赖抱起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器。
　　“啪！哗——”
　　伊喆桌上的东西被对方全部摔掼在地上。
　　坐在椅子上等候检查的一位孕妇惊骇的站到一边。
　　在门口一直没离去的闵小智快步走到伊喆身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伊喆反而不慌张了，她定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头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无赖。
　　“你xx这两天给我小心点！”对方一手指着伊喆威胁。
　　伊喆轻蔑地看着，反而冷笑起来。
　　“你这什么态度！”男人吼叫着。
　　“我觉得我态度好得很。”伊喆怒极反笑。
　　闵小智伸臂拦着伊喆，已从各自位置上站起的胡红云和苏晓佳两人合力把陈蔷薇丈夫往门外拉，“哎吆吆，有话好好讲啊，别激动，别激动。”
　　伊喆盯着大开的门，愣愣定住。
　　“这人怎么这样啊。”办公室里的孕妇及家属七嘴八舌，“吓死我了！”
　　闵小智走到桌前，把地上一片狼藉的东西收拾摆上伊喆的桌上，一边安慰伊喆，“这种人，你别把他当回事，邢所长都那么和他解释还这样。”
　　伊喆轻点了下头。
　　把显示器摆放妥当后，闵小智意外发现居然还没被摔坏，“我上楼去和邢所长汇报一下。”
　　半晌没出声的伊喆失神看着电脑屏幕。
　　站在胡红云身旁陪同孕妇产检的一个年长妇女忍不住说道：“这个人看起来就野着不得了，在大街上碰到都要让着他。”
　　“是啊，人家医生根本就没讲什么，这人就跟疯了一样。”站在最后一位等候做唐筛的孕妇开口道：“我一开始就在这，人家医生该讲的该问的，我听着都带她累。”
　　伊喆回神看着站在椅子旁不知所措的那位孕妇，抛开所有的情绪，“坐吧。”
　　终于把所有做唐筛的孕妇安排好，闵小智走进来，轻声对伊喆说：“邢所长已经报警了。”
　　“哦。”伊喆情绪低落的应了声。
　　“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今个上班碰到条狗。”闵小智看着失落的伊喆安慰。
　　身后的胡红云也大声道：“哎呀，我们上班这些人和事经常碰到呢，别当回事。”
　　伊喆深吸口气，挤了个笑容，“我知道，难道狗咬了人，人还咬回去啊。”
　　“哎——对了，就是这个道理。”胡红云赞许。
　　伊喆对闵小智再次表示感谢，“谢谢你，你忙去吧。”
　　办公室里检查的人逐渐少了，伊喆沉默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桌子。显示器是没坏，一盆茂盛的绿叶吊兰砸断数条叶片，一副残败不堪。
　　同在二楼听力筛查中心办公室的张媛这时走进来，站在伊喆的面前。
　　伊喆不解看着欲言又止的张媛。
　　“你一会下班注意点。”张媛低声说道：“那个男的在走廊打电话，找人带上什么锹啊、棍子啊……讲什么不要给那个女医生出门。”
　　“哼——”伊喆冷哼，“他找就是，难道我还怕着他！”
　　“你呀，我跟你讲，就是要你小心点。”张媛面色严肃，“这种人，你要真被他打了，不是倒了霉，白打了吗！”
　　“我晓得了。”伊喆表示领情。
　　张媛走了后，伊喆在椅子上怔怔坐了一会，站起身走到产检室，关上门。
　　她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拨通老公原恺宏的电话。
　　“喂——”
　　听到老公的声音，伊喆鼻子蓦然一酸，“嗯……”
　　“怎么啦？”原恺宏颇为奇怪伊喆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
　　“我……”伊喆说不出话，她的嗓子哽噎住，眼泪没出息的夺眶而出，“我……”
　　“到底怎么啦？”原恺宏的声音急了。
　　“我上午碰到一个神经病……他把我的电脑砸了……现在张媛听见他打电话说……说要找人打我……不让我出门……”伊喆抽抽啼啼的说着。
　　“那为什么事呢？”原恺宏沉声问。
　　“就是为他家人来做一项检查，我跟她说要复查B超防止超出检查范围，因为他们上个月来过，在苏晓佳那里她说小了不能做，所以男的就觉得我是在刁难他们。”伊喆思绪混乱不知该怎么说。
　　“那你们单位领导不管吗？”
　　“办公室闵小智说邢所长已经报警了。”
　　原恺宏安慰道，“那不就行了，怕什么，这些人就是嘴狠，你看他敢动你！”
　　“我现在已经到乌县了，刚才宣传部长通知开会……”他停顿了下，“妈的，这个宣传部长上任后从来没找过我，今个还真走不了。你别怕，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擦干眼泪，伊喆做了几个深呼吸，打开产检室的门，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工作。
　　几个身穿警服的男人出现在门外，“是这里吗？”
　　“报警是讲二楼第一个办公室的。”他们看着平静的办公室，疑惑的站在门外走廊。
　　伊喆闻声，抬头主动喊：“是这里。”
　　几个警察走进办公室，领头年纪大的问道：“是你报警的吗？”
　　“不是，是我们家邢所长报警的。”伊喆回答。
　　“嗯，那么发生了什么事？”负责的警察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