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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一章 莫道情深倦人魂 ...


  •   小镇里下起了大雨,一连几日,雨下得越发地大了,即使呆在屋子里都能感觉到沁入骨髓的雨水冰凉潮湿的气息,雷声一刻也不曾停歇,像是在追着什么东西打似的。闪电划过,在这阴暗的天色里竟是照得小镇亮如白昼。这样的天气无端惹得人心浮气躁,李莫愁呆在屋子里,叶莎又不见了踪影,真是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她往外跑什么!

      阿伊又将今日的饭菜送来,只是李莫愁一打开食盒却陡然变了脸色,这里面的饭菜不是叶辰渊做的!阿伊的表现也怪怪的,一点没发现李莫愁面色有异,她脸色苍白,倒像是病了,拿菜出来的时候险些打翻掉到地上。“阿伊,你怎么了?”李莫愁貌似不经意地问,若是叶辰渊在,这饭菜是不可能让其他人做的,阿伊的表现也怪怪的,难道是自己昔日的仇人找上门来了?想到此处,李莫愁心中一凛,她倒是不怕什么,只是小徒弟这个时候不在,叶辰渊那边好像也出了问题,若真是往日仇家寻来,只怕是连累小徒弟和阿伊他们了。只是现在也不能妄动内力,李莫愁在心里思量着来的是哪些人,若是使毒又有几分胜算。

      阿伊既为难又担忧:“莫愁姐姐,这话本来我是不该说的,可是这样的天气确实渗人,叶大哥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李莫愁有点不明白:“关叶辰渊什么事?”“你的药里有几味镇子上买不到,都是叶大哥每日去山上采的,他又说什么那药性得要当天采的才好,这些天的药都是叶大哥每日出门前提前做好饭菜后出门去现采的,等到他赶回来都是半夜了,所以你一直都不知道,叶大哥也不让告诉你。只是今天这个天气,我担心出什么事。”屋外又一道炸雷响起,阿伊的脸色更白了。

      阿伊的回答让李莫愁惊得大脑一片空白,那边阿伊还在说:“本来今天的天气这么糟糕,我想着劝叶大哥等一日再去,昨天的药草虽然药性弱了些,但估摸着也能用。只是他不肯,说什么药性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我也不懂这些,只是这天气,在山中只怕是要出事。”“哪座山?快说!”李莫愁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叶辰渊那个蠢货,这种天气就是江湖中人也不会往山里去,他没有武功傍身,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连逃跑都跑不了!“就是小镇出去往南外大约三里那儿,那里的山路平日里便不好走,这天气只怕是更加糟糕。”阿伊忧心忡忡,这些日子叶辰渊对阿伊也不错,阿伊心里真是把叶辰渊当兄长来对待的,但愿他不要出事才好。

      李莫愁气极,起身出门牵了马匹就往小镇南边去,她记得那山的位置,叶莎进镇的时候还想过要去玩儿来着,只是因为不在去小镇的路上,路也不好走,所以三人才没有去。阿伊跟着追出门:“莫愁姐姐你去哪?你病还没好啊!”“轰隆”,雷声将阿伊的声音盖住,李莫愁骑着马,很快阿伊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唉,真是的,要是叶大哥在回来的路上,两人错过了怎么办,这个天气莫愁姐姐去不是添乱吗!”阿伊说归说,还是冒雨往镇长家里去,这天气若是被困在山里,靠一个人可救不回来人,何况莫愁姐还是个女孩子,还是去找镇长找人帮忙吧。

      再说这边李莫愁冲动之下牵了马出门,被雨水一打,倒是清醒了几分,才发现自己竟是连雨具都没带就出来了。心下懊恼,却还是没有转身回去,怎么说她也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她自认为这雨还困不住她,将叶辰渊千叮万嘱不可动用内劲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幸好骑马还不用内力,只是到了山脚才发现这山根本没办法骑马上去,只好弃马徒步进山。

      “该死!”李莫愁不记得第几次斩开面前挡路的杂石或者草木,叶辰渊到底在哪!李莫愁也不是全无章法地找,叶辰渊送给李莫愁那个里面有他饲养的寻踪蛊的玉珠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到底是快要失传的宝贝,在这样大的雨天,竟也能使用。这蛊能找到叶辰渊的踪迹,这本来是李莫愁为了一时好玩向叶辰渊要来的东西,没想到如今到正好用来找人。

      只是这雨实在太大,对蛊虫也有一定的影响,在这山里转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叶辰渊,李莫愁觉得丹田开始阵阵刺痛,经脉内劲运行也开始有凝滞之感。李莫愁才想起叶辰渊叮嘱她不可妄动内劲,只是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若是不用内力只怕连她自己也要折在这里。李莫愁觉得自己在山里行动都这么难,那叶辰渊那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笨蛋还不知道会怎样,一直找不到人,李莫愁心里的焦躁越来越重,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却强迫自己压下去。叶辰渊一向聪明,不会出事的,只是心里的担忧却越发重了。

      李莫愁走得跌跌撞撞,丹田如同火烧,她现在才明白叶辰渊不让她轻易动用内力是为了什么,只怕再用下去,她的丹田就要废了。可是叶辰渊依然没有踪影,李莫愁咬牙,提起气劲跟着蛊虫的提示又往前走,到了此刻李莫愁不得不承认,比起叶辰渊可能会死,废掉丹田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压下心底的惶然,李莫愁开始用内劲将声音传出去:“叶辰渊!叶辰渊!叶辰渊!”雨声和李莫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分外凄厉。

      丹田越来越痛,连视线都开始模糊了,用内力传出去的喊声也开始断断续续,李莫愁还是咬牙往前走,不能停,他会死!经脉里也传来撕裂般的痛,李莫愁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就是从前面跑来的身影,以及听到的那人惊慌失措地喊声:“莫愁!”

      叶辰渊无措地抱着怀里的人,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害怕这个词,很早就从叶辰渊的生命里消失了。但此时,叶辰渊不得不承认他怕了。李莫愁的脸色很白,双眼紧紧闭着,早就被雨水打湿的身体更是冰冷。叶辰渊没想过李莫愁会亲自来,他以为她最多最多只会叫叶莎来寻他,不是告诉过她不要妄动内力吗!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武功吗!跑来干什么!叶辰渊知道自己赌赢了,即使李莫愁还没完全相信他的心意,其实李莫愁还没完全了解他这个人,但是李莫愁已经舍不得他死了,她舍不得了。

      原来你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可以喜欢他的。爱情真的是蛮不讲理又让人猝不及防。

      明知道这份喜欢不是那么纯粹,可能掺杂了许多其他的东西,但是李莫愁还是动心了。尽管她自己也许还是抗拒,还是不愿意承认,可是她依然亲自跑来找他。这一场角逐里,看似叶辰渊时刻处于弱势,对李莫愁处处体贴关怀,可叶辰渊知道,他才是一直处于优势的那个人。他很明白李莫愁对情感的渴望,从一开始就布下温柔的网,慢慢地将李莫愁束缚其中。

      到了这一刻,叶辰渊才清楚地看见,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卑劣的人,算计、利用,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惶然,若是有一天李莫愁知道了他在背后使的那些手段,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她看见的那个翩翩君子的样子,又该如何呢?

      不,她不会知道的,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叶辰渊抱紧怀里的人,运起轻功往自己栖身的山洞奔去。若是李莫愁还醒着,只怕是要大吃一惊,叶辰渊的身形步伐都精妙得很,绝不像个不通武艺的人。这又是蛊的妙处了,那蛊名为“附源”,乃是子母双生,身怀母蛊之人可抽取子蛊宿主的内力为己所用,但是须得服下子蛊之人自愿,在此期间子蛊寄生之人不可妄动内力,否则蛊虫便会游走于丹田经脉之间。那子蛊用极珍惜的药物喂养,本身就是一个存储内力的容器,身怀子蛊之人动用内力时实质是子蛊在代替内劲游走。这后果,轻则武功全失,重则根骨尽毁,性命不保。

      前些日子暗卫传来消息找到了部分叶辰渊要找的武功秘籍,只是叶辰渊却无法修炼,这具身体被人毁了气海穴,无法储存内力,叶辰渊想要进山取药,没有武艺的确不行。所以,他给李莫愁下了“附源”的子蛊,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本也是为了替李莫愁采药,只要等她伤好解了蛊就是。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叶辰渊万万没想到李莫愁竟然会冒雨来找他,更不顾他的叮嘱动用内力。

      好不容易到了山洞,叶辰渊赶紧探查李莫愁的伤势,一搭脉,叶辰渊心下一沉,李莫愁体内简直一团乱。那子蛊附着之处本是丹田,叶辰渊为怕子蛊不受控制,一开始下蛊的时候就在丹田处用了药,护住丹田,只是丹田有药物护持,这经脉却没有,子蛊在里面横冲直撞,将经脉混得乱七八糟,莫愁的经脉只怕是毁了。经脉乱成这样,叶辰渊也没办法去除子蛊。

      这样看来,只有那个法子了。叶辰渊的神色冷然,终于褪去了平日里温和的面具,那双眼睛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即使李莫愁伤得这般重,也不见他有丝毫慌乱,连开始的担忧和害怕都一并消失了。他仿佛只有带着那副面具才能表露自己的情绪。受了伤治好便是,他从前受过的伤,比这个重的多得是。与其说现在的叶辰渊是个活人,不如说是个精致的人偶,身上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仿佛一除去那些或真或假的面具,他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没有了。他是活人吗?或许是吧。

      教叶辰渊演戏的老师曾经说过,最逼真的面具不是带在脸上的,而是戴在心上的。只是面具带多了,也就摘不下来了,那面具下的脸早已血肉模糊,真伪难辨,花非花,他非他。

      叶辰渊找出往日炼制的玲珑九转丹,这药是用来吊命的药物,炼制极为不易,叶辰渊手上也不过五粒。

      倒出一粒给李莫愁服下,又自己含住一粒,掏出银针封住自己丹田周围,叶辰渊像是感觉不到痛,直接用匕首划开丹田处的皮肉,出手如电将自己体内的母蛊挑出,用匕首钉死在地上。再咽下嘴里的药,叶辰渊的动作还是和平日一样的雅致和漫不经心,仿佛被割开的不是自己的血肉。又取出一个青色的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尽数倒在伤口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药粉仿佛活过来似的,将伤口周围的血肉咬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红色的肉不断地隐去,药粉仿佛是穿着线的针,飞快地缝合着伤口。片刻之后,刚才还鲜血淋漓的伤口就已经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地上钉着的蛊虫和叶辰渊身上的血,几乎叫人怀疑那不过是一场幻觉。

      叶辰渊没办法直接杀了子蛊,只好除掉自己体内的母蛊。不管他的动作看起来再沉稳,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几乎握成拳在地上蹭得血肉模糊的双手都昭示着那药粉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这么快愈合伤口的东西,哪能一点副作用都没有。即使是叶辰渊自认为对疼痛的忍耐性十分强,也疼得人都在发抖,指甲嵌进肉里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疼得他眼神都快涣散了,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疼痛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向四周扩散。

      叶辰渊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那一刀不是划在自己身上。其实对于受伤这种事,习惯了就无所谓了,跟吃饭喝水一样。此时是不能休息的,叶辰渊强行用银针封闭痛感,当然,若是取出银针,那痛感便会成倍增加。叶辰渊用银针帮李莫愁慢慢化开药力,从身上掏出不同的药物给李莫愁吃下去。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看见了,必定要惊呼。叶辰渊拿出的药都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疗伤圣品,不仅炼制不易,有好多原料更是已经绝迹、若是有大夫在这里看到了必然要大呼浪费。李莫愁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等到李莫愁呼吸平稳下来,叶辰渊就撤了自己身上的银针,疼痛成倍袭来,让他几乎眼前一黑,看着李莫愁苍白的脸色,她也是很疼的吧,就当是,陪她了。叶辰渊很难说清楚自己这样到底算什么,心里那一丝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幸好他前几日进山的时候早早地找了这个山洞,准备了不少东西,不然只怕他们两个要糟。好不容易撑着痛得脱力的身子升起一堆火,只来得及找出两件厚厚的披风将两人裹上,叶辰渊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叶辰渊是被疼醒的,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山洞外仍然是暴雨如注,天色昏暗,看不出到底过了多久。升起的火堆早就灭了,李莫愁仍然昏睡着,叶辰渊再给李莫愁把了一次脉,李莫愁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蛊虫已死,除了损坏的经脉,李莫愁体内其他问题不大,那些药果然还是有用。

      叶辰渊放松下来,山洞还保持着他昏过去之前的样子,地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褐色,此时的天气倒也看不出来了。匕首仍旧钉在地上,底下的蛊虫早已化成一滩血水,也看不出来本来面目。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腥气,和着洞外的暴雨,显得格外阴森可怖。叶辰渊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再次生起一堆火,火焰的温暖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寒意。他认真地看着一旁的李莫愁,终于定下心来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没有遇见穿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时,他想,要是他遇见李莫愁他一定会好好待她,绝对不会像陆展元一样。他会待她如珠如宝,不管她骄矜、任性、蛮横或是杀人如麻,他都会宠着她,把一切风雨挡在他的羽翼之外。现在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都是想要达到那个结果的必备过程。说到底,叶辰渊还不太清楚怎样才算是爱一个人,又应该怎样去爱一个人。

      可他想要的到底是那一个李莫愁呢?是初出古墓涉世未深的李莫愁,还是为情所伤后偏执成魔,但仍然情深不改的李莫愁呢?吸引他的到底是哪一个呢?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叶辰渊认真地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李莫愁的脸色此时已不那么苍白,在火光的照映下反而显得柔和。如果说小龙女如同空谷幽兰,清逸出尘,那么李莫愁便如芍药,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李莫愁的美更为张扬浓艳,带着浓浓的侵略之感,这样的花是不适合长在深山古墓的,只有这纷繁的俗世红尘才是其归宿,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凋敝成泥。

      李莫愁的性格亦是张扬热烈的,固执倔强,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她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其实她这个人真的很好哄,即便是陆展元负她一腔深情,可临了在绝情谷中的时候,她念着的,仍然是陆展元,是那个在她初下终南山时带她四处游玩的少年,是那个在她掉落悬崖时,甘心纵身一跃陪她赴死的少年。尽管这份感情后来在岁月里变了模样,最初的良人在后来逐渐冷漠决绝,但当初遇见的那个人,那些喜欢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说到底,李莫愁这个人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爱也好,恨也罢,对她来说,都是极致的纯粹。可是这样的感情太沉重了,像攀缘而上紧紧缠绕的藤蔓,禁锢得让人窒息。任何一种事物到了极致,就是毁灭。

      适合陆展元的妻子,应当是沉静的,能够和他相互扶持,能够被他掌控的女子。而不是李莫愁这样容不得其他人介入的,时刻约束他的女子。这样的爱对陆展元来说,注定是难以长久的,在灯会上相视一笑的少年和少女的身影终于还是在岁月里消失不见。

      可是对叶辰渊来说,这样的感情太难得了,他想得到的,恰恰就是这样的感情。霸道的、固执的,充满了强烈的独占欲。叶莎曾问过他,在他心里,爱是什么。叶辰渊说,爱是祸患。

      爱一个人,就是恨不得将他融入骨血,枕其皮,啖其肉,噬其骨,把对方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此刻李莫愁就躺在他身边,洞外是瓢泼大雨,洞内只有一堆不算温暖的火。可是叶辰渊心里莫名地平静下来,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整个人懒洋洋的。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已经动了心。其实也没那么难以理解,如果不是动了心,他如何会这么用心,无论怎么被李莫愁冷待也从没生出报复的念头。这些时日以来的温柔体贴,到底有几分出于算计,几分出于真心,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叶辰渊看着李莫愁,神情很认真,其实何必分那么清楚呢。左右都是为了这个人,算计也好,真心也罢,不过都是为了把这个人划到自己的领域里。火焰微微地跳动着,叶辰渊轻轻地在李莫愁脸上印下一个吻,虔诚而安静,一触即分。叶辰渊想,果然偷亲这种事感觉确实不错,然后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眉眼俱笑。

      叶辰渊没有看见,李莫愁在袖子里陡然握紧的手。他安静地躺下来,山洞周围都被他撒了东西,不必担心安全问题,一切,都要等雨停了再说。再加了一些柴,失血过多和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很快睡了过去。昏暗的山洞里,李莫愁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叶辰渊,叶辰渊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李莫愁甚至能够感觉到叶辰渊嘴唇上冰冷的温度,就像,刚才印在她脸上的温度一样。真是个傻子,她想,却怎么也无法忽略从心口处漫向四肢百骸的暖意。

      李莫愁有些茫然,到了这个时候,对于叶辰渊的心思,她再也没办法装作浑然不知。可叶辰渊是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呢?李莫愁努力回忆和叶辰渊认识以来发生的事,却无奈地发现叶辰渊最初的样子早已模糊不清。想来想去,到最后脑海里反而都是叶辰渊,细致打理庶务的叶辰渊,微笑着递给她糕点的叶辰渊,各种画面交杂在一起,反而逼得她有些狼狈。

      一个人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李莫愁迷惑了。到了现在,李莫愁不得不承认她对叶辰渊的确是动了心的,否则她不会冒着武功尽废的危险来寻找叶辰渊,不会在听到阿伊说叶辰渊可能有危险时惊得大脑一片空白,不会在以为有仇家找上门来时担忧叶辰渊的安危。她的确是喜欢叶辰渊了。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在感情上,李莫愁并不是个怯懦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从小生活在古墓,李莫愁对于世俗的条条框框并没有多了解和在意。可在她心里,一个人心里只能喜欢一个人,感情里怎么容得下第三个人呢?所以在陆展元喜欢上何沅君的时候,她才会那般愤怒和不解。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想到陆展元的时候,她还是会愤怒心痛,仍然耿耿于怀,陆展元还是在她心里,但她心里的的确确又有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这样她和陆展元有什么区别呢!李莫愁心里生出一种对自己的厌弃感,她还没有明白,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一定能够求得一个结果,很多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你最后爱上的,往往都不是你最初心动的那个人。

      第一次遇见一个人,然后你动了心,想要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你为之付出了一切努力,可是最后那个人还是和你渐行渐远。你愤怒,你憎恶,你埋怨命运和人世的不公,仿佛失去了一切,可是后来,你遇到另外一个人,他包容你的尖锐和不安,他抚平你的伤痛和孤单,然后你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想起从前喜欢的那个人的时候,你终于能够微笑,你依然会觉得那段感情美好,你依然会为两个人的分开难过,你依然觉得当初喜欢的那个人难忘,可你还是喜欢上另外一个人,陪在你身边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不是遗憾或者背叛,这是成长。

      不是从前那个人有多么难忘,难以忘怀的,其实是那个第一次喜欢另一个人的自己,是第一次心底的悸动,是隔世经年之后怀念的最初的自己。当初喜欢的时候,那些喜欢都是真实的,可是不喜欢,也真的是不喜欢了,感情永远是最难勉强和掌控的,我们能做的,不过是珍惜眼前人。

      李莫愁还不明白这一点,也许她永远也不能明白这一点,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人这一生,应当有一次为了感情奋不顾身,但那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叶辰渊要做的,就是斩断李莫愁和陆展元之间的最后一点可能和联系,无论是爱,或者是恨。在未来那么漫长的人生里,陪在李莫愁身边的,一定只会是叶辰渊,而那些从前的故事,终会如同长街上的积雪,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消融不见,连水迹都会在风中消散。

      莫道情深倦人魂,世间几多痴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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