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卿莫愁》说书人不说书

1、第一章·穿越前夕

　　现代

　　C市城区某栋别墅的书房内

　　一身西装的男子跪在书桌前，瞧着也是一派精明的人头却死死低着，细看之下，身体也在不易察觉的颤动：“属下有负主子的信任，让他跑了。”“哦？叶一，看来我最近对你们要求真是太放松了，这样竟也让人跑了。”书桌后的男子身体陷在宽大柔软的椅子里，明明是懒散的姿势，却无端让人觉得危险。
　　叶辰渊，也就是书桌后的男子懒懒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人，这叶一是爷爷叶天辰早年为他训练的暗卫，能力手段都不错，可惜为人死板了些，叶辰渊想着也该让他受点磨练了“自己去暗堂领罚吧，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看到结果。这次的事完了之后，你去会会牧家那小子。”“是。”叶一恭敬地退下，走出书房后才惊觉自己手心冰凉，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主子的手段叶一是知道的，此番轻罚怕是看在自己是老爷子留下的老人的份上，只怕再有下次，呵，叶一心内苦笑，一边后怕地退出房间。
　　而书房内的叶辰渊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本小说，封面上依稀是《神雕侠侣》四个字，毕竟年轻人也要个消遣不是？从前还不是家主的时候被逼无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装得八面玲珑，时刻带着面具逢场作戏。现在没有人能约束他了，他索性就懒得在出现在人前，逐渐转入幕后，隐在人后掌控整个家族，后来就逐渐喜欢上了在独处的时候看小说。
　　不可思议的爱好，不是吗？认识他的人恐怕都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喜好。按理说，坐到这个位子，难道不应该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吗？做什么把自己的日子过的跟苦行僧似的。不近女色，不喜欢出入声色场所，不沉迷享乐，如果不是这么些年他身边一直干干净净的，底下人都该怀疑他的性取向了。不过也没差，的确没人怀疑他的性取向，不过是大家都觉得他不行而已。
　　其实叶辰渊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跟人接触而已，叶大少身边从来不乏美人，可自小看够父亲的风流花心，母亲日夜垂泪，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时刻想上位，手段百出，叶辰渊对于女色上并不沉迷，至于享乐，要是他沉迷享乐，估计也活不到坐上家主位子了。人呢，要走到一定的高度，自然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按说在现代社会，二十一世纪，下跪这样的仪式性的礼仪几乎绝迹了，主子这样的称呼更是少见，只有少数隐世的大家族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而叶家，不巧就是这样的家族之一。叶家上代家主叶天辰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一手建立了叶氏集团，将叶家由暗转明，在Z国不说独占鳌头，也确算得上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可惜叶天辰为人风流不羁，儿子私生子一大堆，后院更是时刻起火，不过想来看一堆女人整日里斗来斗去博他欢心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叶天辰称得上是个人物，可几个儿子却都是些混账东西，本事没学到，这风流花心的性子倒是学了个十成，身边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多。儿子不成器，叶天辰也不是个糊涂的，儿子不成器，他只好把主意打到孙子身上，叶辰渊是叶家的长子嫡孙，手段心机也是个够狠的，自幼就得了老爷子青眼有加，指定他为家主继承人，甚至替叶辰渊赐了“辰”字为名，忘了说，叶辰渊从前不是这个名字，不过那个名字太久没人叫，也不会有人叫了，所以，大概是不重要了吧。
　　他那几个叔伯本事没多少，野心倒不小，老爷子过世没多久就开始按捺不住，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各种暗杀、车祸、栽赃手段层出不穷。叶辰渊恼了，下了狠手清洗叶家，几个叔伯杀的杀，囚禁的囚禁，手段雷厉风行。可惜他二叔叶林倒有些小聪明，这次竟被他跑了
　　叶辰渊揉了揉太阳穴，真是麻烦啊，要不是老爷子临死之前嘱托他不得对血亲下死手，还暗地里替那些人留了一道保命符，他也不至于如今这样不得安宁。昔日里和蔼亲切的家人在巨大的财富权势面前一个个的都面目狰狞得可笑，当然叶辰渊对他们也没有多少感情就是了。
　　想来叶天辰对叶辰渊的性子倒是摸得透，知道若不在暗地里留一手，依着叶辰渊的心性，叶家只怕是要死伤大半，儿子虽然不成器，但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没理由看着他们去死。反正他们也不是叶辰渊的对手，至多是给叶小子添点麻烦罢了，叶天辰这个甩手掌柜当得无比惬意。
　　可惜叶辰渊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谁要是让他不快活了，那大家都别想痛快了。杀不得，那就废嘛，反正手段多的是。可他也是真的厌倦了，从小到大都陷在这样的争斗里不得脱身，如今权势财富一样不缺，却真真成了孤家寡人了。都说人往高处走，有时候是不得不走，虽说高处不胜寒，可低处却性命堪危呐。
　　叶辰渊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禁想到了刚才看的《神雕侠侣》，其实这书他看过许多次了，改编的电视剧也看了不少。说来也奇怪，他既不喜欢出尘脱俗的小龙女，亦不喜欢灵动可爱的小郭襄，反倒是那心狠手辣的女魔头李莫愁，让他欣赏却又扼腕。固执狠厉，死不回头，却又不能够忘情绝爱，一辈子作茧自缚，下场凄凉，却偏偏让叶辰渊上了心。
　　有时候叶辰渊也觉得自己可笑，对着个虚构的人物惋惜什么，自己魔症了不成。一面嘲讽自己，一面又忍不住一遍遍自虐似地去重复地看《神雕侠侣》。看到后来啊，书中其他人的影像都已经模糊不清，情节都模糊了，可那个葬身在烈焰中的女子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有时候在睡梦里，叶辰渊会看到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提着一盏灯笼，坐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望着门口的方向，明明那个人的面目模糊不清，但他却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比夜色还要浓稠的渗开的悲伤。那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叶辰渊一直没有听清过，只有在梦中夜风里传来的叹息声，沉重凝滞。
　　叶辰渊对陆展元所谓的真爱不屑一顾，像何阮君这种小白花似的女人，他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明知陆展元已有爱人仍横插一脚，可见不是什么好货色，所有的背叛和出轨大概都是这样，打着真爱和善良的旗号，掩盖自己虚伪的本质和丑陋的欲望。
　　何沅君在陆展元之前还和武三通纠缠不清，转眼却又能搭上陆家庄的少庄主，手段也是了得。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无论是家境还是样貌才华，陆展元都胜了武三通不止一星半点。这种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扮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来惹男人怜爱，当然也得感谢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叶辰渊想着要是没了那张漂亮脸蛋，她何沅君就是善良到如同圣母玛利亚转世，陆展元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说到底陆展元也不过是个喜新厌旧，贪图美色的俗人。什么正义，什么李莫愁心狠手辣，不过是日久生厌，情爱寡淡罢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个愚蠢的笑话，可又有多少人甘心为了这样一个笑话，赴汤蹈火，尸骨无存。他叶辰渊永远求而不得的东西被人如此弃如敝履，真是令人──不爽啊。想到书中李莫愁的下场，叶辰渊心中不由一阵气闷，天下好男儿何其多，何苦揪着一个陆展元不放，害得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更是落得烈火焚身，尸骨无存。若是换成自己，必会——若是自己又会怎样？叶辰渊不由得感到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书中人物，倒引出了自己诸多感慨。看来是最近家里的事太过烦忧，太疲惫了。叶辰渊摇摇头，甩去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却不知有的东西，只要心底的种子埋下，有朝一日终会破土而出，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罢了
　　正当叶辰渊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妈，你怎么来了？”叶辰渊疑惑的看着门口的中年美妇，妇人脸上虽然掩不去岁月的痕迹，却也可以看出年轻时必定是名动一方的美人。红羽：“你工作辛苦，我来看看你，炖了一点汤给你送来。”汤？叶辰渊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他到不知他妈几时这般关心他，也许曾有过，不过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连他都快记不清了。想到从前的事，叶辰渊有一霎那恍惚，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袭上心头，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冷眼看着红羽不自然的神色和僵硬的动作，叶辰渊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汤碗：“谢谢妈，既然是妈送的，儿子一定全都喝光。”左右这个家主的位子他也呆腻了，就看看他倒了之后，那些人能做成什么样子吧。接过红羽手中的汤，忽略掉红羽微颤的双手和她额角的冷汗，叶辰渊将手中的汤一口喝光，冷眼看着红羽犹豫了一下，却最终没有拦他。
　　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叶辰渊感受着从腹部升腾起来的剧痛，心底到底划过一丝痛楚然后又归于平静，原来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叶辰渊累了，他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要替那群人撑着叶家，既然那么想上位，他成全他们。
　　连自己的母亲也为了权利对自己下手，罢了，左右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活着也没见得多快活，或者叶辰渊都不知道这些年来的日子到底算不算活着。
　　付出那么多，撑了那么久，最后换来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若是如此，不如不要。“叶夫人，今天这碗汤，可够还你的情分？够也好，不够也罢，想来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还你了。”叶辰渊说完也不管面前之人的反应，忍着腹内升腾的剧痛，撑着走出书房，他有他的傲气，哪怕敲碎他的骨头，也绝不可能在旁人面前示弱。
　　叶辰渊躺在卧室里，视线也开始模糊，恍惚间又回到很久以前，那时他还小，在花园里和小狗一起玩，滚了一身泥，而红羽在门前，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亲昵地将他抱在怀里，用手帕一点点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泥，笑着问他晚上要吃什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不再带着温柔和爱意，他又是如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如今，大概都不重要了。视线已经渐渐陷入黑暗，叶辰渊又想到了那个赤练仙子，若是被这样的人爱上，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吧，全天下的人都不在她眼里，只一心对自己所爱之人好，可惜所遇非人。然而自己到底是没有这样的福气，恍惚间，又看到那个熟悉的小院，这次，小院里没有人，只有一盏孤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叶辰渊没有力气思考，本能地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却只能放任自己陷入黑暗，再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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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晋江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