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桂花小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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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如往常地过，得了太子的允许，卫澜偶尔去瞧上一瞧这谢玖。即便帮不了她什么，起码也要让她知道，这周遭还有人惦念着她，安慰她几句。
许是这日子过得太平淡了，以致贾南风觉得无趣得很，偶尔被皇后招了去，要么陪她赏园，要么听她诵经，要么便是耳提面命一番……更是苦闷心烦，总是要寻点乐子才好。
是日，她心血来潮，便留了卫澜在东宫食晚膳，卫澜不好推却，听闻她还召唤了谢才人同席，便料到不会有何好事发生，自己还是留下的好，谁知道她这心里又在算计着什么。
宴席设在崇正殿，不仅太子、太子妃与卫澜、谢玖皆在，连太子詹事各府，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场，这简单的晚膳竟成了太子的宫宴。
太子妃和太子自然高坐于殿堂之北的主位，卫澜也怠慢不得，人家可是郡主的待遇，自然安排在了靠近太子妃西侧第一位。
卫澜入了席，左右瞧着，竟不见谢玖。莫不是没有来？她朝门外望去，天已暗淡，暮色四合，仍不见宫外有人影出现。
隐隐地，好似见到一抹荼白在靠近门口的位置闪现，卫澜定睛一瞧，那可不就是谢玖么？这贾南风竟把她安置在了最末等的席位上，不怪自己未寻得到她。
卫澜不自觉地眉头一蹙，一阵不平之情袭来。即便你东宫不认她，她也是陛下身边的才人，怎可如此轻慢？如此一来，这东宫上下，谁还能将她放在眼中，有半分尊重？
她忆起初雪说的那番话，后宫回不去，东宫不肯留，这宫中果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卫澜目光停留在谢才人身上久久未错，谢玖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举目朝这方向一望，和卫澜的目光对了上。她朝着卫澜颌首，清淡一笑，温婉可人，可越是这样，卫澜的心越是算。
“入东宫有些时日了，竟也未曾宴请各位，是本宫的疏忽，今日请各位尽情畅饮。”贾南风连给太子先行讲话的机会都未留，举杯便是相敬，全然一副东宫主人的架子，气势威严的很。
众人含笑言谢，一个个恭谨至极，谄媚得很，他们也意识到，如今这东宫是阴盛阳衰，讨好太子妃要比讨好太子来的重要得多。
“卫家小姐，这杯是敬你的。”贾南风举杯看向卫澜，一副高傲自矜的态势。
卫澜愕然，敬我？何故敬我？卫澜诧异得竟忘记举杯。
“谢太子妃，卫澜惶恐，不敢领受。”卫澜垂目道。
“小姐谦虚了，即便冲着你这不辞辛苦，入宫授太子书法，我便应该敬你一杯啊。”贾南风咯咯一笑，她倒极是开心，不过她越是开心，这背后越是有阴谋。
见卫澜无语，始终不肯抬起头来，她便神情一转，无限凄哀地叹了口气，道：
“经历了这般曲折，卫家小姐竟还能放宽心入这东宫，我还真是不得不敬佩小姐的释然呢。”
贾南风话一出口，众人一惊，太子仆竟被刚刚咽下的一口酒呛了住，没忍住咳了一声，极力克制，憋得满脸通红。
卫澜不惊，唯是在心中冷哼一声。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吧，你哪里是想敬我，分明是找个由头嘲讽我！只怕你这话还未讲完吧。
见卫澜神色如常，淡然冷漠，贾南风心中有些怏怏不快，看来还是点的不透啊。
“我还是应该感谢卫家小姐，若非你的辞让，我今日怎会坐在这个位置上呢？真真是造化弄人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原本应居这鸾凤之位，如今竟沦到蒹葭之卑，屈膝人下，心里可曾苦过呢？”贾南风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嘴角仍溅着那丝嘲讽的笑。
“莫不是，卫家小姐心有不甘，才再次如我东宫？”
这一句果然奏效了，只见卫澜娥眉一抖，蹙在了一起，脸上愠色渐浓，殷红的双唇是越抿越紧。
贾南风惬心一笑，瞥了她一眼便将手伏在了太子的小臂上，妖声媚气道：“只是这太子妃位已定，不然让太子给你封个良娣、孺子？”
始终装痴沉默的太子见她此状，极是厌恶，更别提搭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他猛地一抬，欲将其甩开，可这手腕刚刚离开案面，贾南风倏然将手抽了回去。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才不给你机会让你甩自己丢了颜面。
此刻本还是热闹的大殿顿时安寂下来，众人皆不语，偶尔几个胆大的朝着卫澜的方向瞧了瞧，只见她脸沉豫得极是难看，便悄悄收回了目光。
良娣？孺子？不过都是妾的位分，连个妃都算不得！这太子妃还真是会给人难堪啊。
贾南风目的达到了，心情极好，目光倨傲地朝着殿中扫视一番，一眼便搭到了那个角落里的谢玖。
此刻，轮到你了。
“这菜是不是该上了？”贾南风用眼角的余光朝着身后的宫婢一瞥，漫声道。
只见身后的宫婢一应，回身轻唤了一声，便瞧见一众小宫婢托着实盘款款而入。这实盘之上盛着金色小酥，一个个玲珑鲜亮，圆润饱满，瞧着极有食欲。
“这是我特意嘱咐总食署做的，叫桂花羊肉酥，虽不是何珍馐美味，倒是本宫原在府中最喜食的，今日也让大家尝上一尝。这桂花是初开的头一波，采下便腌制入了料中，极是新鲜；不过再新鲜也新鲜不过这羊肉，这肉可是宰杀后趁温热之刻便加以烹制，所以味道鲜美得很。肉质越是新鲜，味道越美，想必谢才人深得其会吧？”
太子妃目光一转，投到了谢玖的身上，众人也循着望去。
谢玖本以为太子妃已将她忘记，谁料这一唤，竟将她吓了一惊，她猛然坐直了身子，呆愣地瞧着贾南风。
还未待谢玖反应过来，便听这太子妃窃窃笑着，对着身侧的无心附和她的太子言道：
“太子可知，这谢才人乃是屠夫之女呢，想必没少见识这屠宰之事，所以这其中的道理，她定然是知道的。”
说罢，她瞥了一眼谢玖，只见谢玖也双颊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深垂的头恨不能缩到胸中。谢玖的家世不是秘密，可在这种场合下道了出来，也足是让人难堪至极。
“所以这小酥，我是特地为谢才人准备，你可要多食一些啊。”
贾南风笑的很是得意，而卫澜却是无可奈何，一个人的心怎会阴晦到如此地步，难道说与人为恶便是她人生之乐吗？
卫澜垂下双目，深深地叹了口气。贾南风听到，侧目瞧了她一眼，冷笑道：“卫家小姐怎么不食啊？是不喜欢么？还是不屑啊……”
卫澜未语，缓缓举箸，夹起一颗。贾南风冷哼一声，又满面积笑地看着一众人，劝食，尤其是劝那谢才人。
卫澜将小酥送到唇边，满腹的忧愁忿怨又让她张不开口，食不下去，只是僵在了那。
隐隐地，卫澜眉头一蹙，她好似嗅到了什么味道。她将小酥抬高至鼻前，仔细地嗅了一番，猛地一惊。虽说这这桂花和羊膻混在一起和着辅料的味道极浓，可都掩不住一股腥气；莫不是，这里加了海中鱼物？
卫澜猛地抬起头，瞧向谢玖！
谢才人在贾南风的指示下正举箸欲食，一双眉紧皱，双唇颤抖着微微张开，满目不情愿地盯着这小酥，如视大敌。
“才人不要食！”卫澜脱口喊出。
满殿人一惊，谢玖一颤，双箸间夹着的小酥竟掉落下来。
贾南风恶视着卫澜，一众人也是诧异不解。卫澜一时被众人瞧得窘促不安，她看着谢玖释然的脸，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里果真有鱼虾之物。谢玖之前刚入东宫便因食这腥气之物而身起红斑，痛痒不止，东宫上下还以为她得了疫症。虽她解释是自己食不得此类，可直到几日后恢复，才算是虚惊一场，这东宫上下便无人不知她不食此类。
贾南风来了这么多时日，她若关注谢玖，怎会不知呢？更何况这明明有腥气之物，她连提都未曾提起，莫不是她不希望谢玖知道，盼着她食下？莫不是她就是想要害这谢玖？
若是如此，那还真真是提不得此事了。
“臣女见谢才人食欲不佳，许是暑热难耐，而这羊肉乃属火性，大补，怕是她食之不宜。”卫澜低眉解释道。
“卫家小姐这心操的有些多了吧。”贾南风语气森冷。
“这……臣女只是见才人实在没有胃口。”
越是解释，越是离谱，连自己都不能信服，卫澜捏了捏手心，心乱得很。
“这般阻拦，你莫不是担心我给她下毒？”贾南风目光凶恶，怒气喷薄地盯着卫澜，卫澜挑眉瞧着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妃多虑了，臣女只是……”
“还能是什么？不若让谢才人把那食盘端来，本宫试吃过再给她啊？”这语气冷淡凌厉，却如潜伏伺机而动扑向猎物的虎豹。
此刻，殿堂之上，气氛有如凝了住，连一旁的太子都换了一副观戏的神情，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们。
“只是……”卫澜支吾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闻殿堂的角落传来一声轻细的声音。
“谢过卫家小姐关心，妾身身体尚好无恙，可以食得。”
说罢，举箸夹起一颗，放到唇畔，踟蹰片刻，眉头一皱，便食了进去。见太子妃仍是盯着自己不肯放松，于是又夹起第二个，囫囵地吞了掉。
贾南风满意地舒了舒眉，挑衅的目光瞥了卫澜一眼，带着嘲讽与蔑视。
卫澜无暇顾及，只是瞧着谢才人一张痛苦的脸，心里百般滋味。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桂花小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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