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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字幅失窃 ...


  •   卫澜随贾南风来到前庭,刚一进门就望见正北方向榻上坐着一脸怒色的贾充。身侧则是贾南风的母亲郭氏,而贾午面北而立,好似在与父亲说着什么,闻得姐姐到来,她回头望了一眼,这神情,五官扭在一起,恨不能拧出苦水来。

      卫澜随贾南风上前向贾充作揖。

      “父亲,你找我?”贾南风道。

      贾充未语,点了点头。然而一旁的贾午却是按捺不住了。

      “姐姐,你可知,咱家丢了一幅字。”

      “是哪一幅?”贾南风双眼微瞪,问道。

      “就是钟繇的那幅真书,父亲收藏的那幅《宣示表》啊。我方才陪父亲聊天,提到钟繇真书想见识一番,父亲便让人去书房取,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了。”贾午拧着眉向贾南风解释道,这神情甚是夸张,说不清是焦急还是骇然。

      “怎么可能,今儿一早我和卫澜还看来着,怎就会没了呢。”贾南风说着话便向卫澜瞧了一眼,卫澜点头示意如此。

      “那是不是还在你那里未还啊?”贾午提高声调,脆生生地问道。

      这一问让卫澜吸了口凉气,送还?未还?云儿?

      “当然送还了,还是卫家婢女云儿送回的。”说罢,贾南风再次看向卫澜,似求问一般挑着眉。卫澜自然明白她是何意,便唤了一声,云儿从门外低着头诺诺地走了进来。

      “云儿,你今早可将字幅送还?”卫澜轻声问道。

      “送还了,我放在书房几案旁的架子上了。西边一列第三个格。”

      云儿答毕,卫澜看了看贾南风,而贾南风转头又将目光传向父亲和贾午。

      “不可能,我让人每一格都查过了,连我自己都找了一遍,根本就没有。”贾午对云儿说,可眼睛却时不时地在卫澜的脸上横扫竖探,生怕她的哪一个可疑的神情被落了下。

      “不会的,我真的放在那里了,怎会没有呢。”云儿语气有点慌了。

      “没有便是没有,你这丫头嘴怎么这般硬,不然还要带你去瞧瞧才满意么?”贾午气得嚷了起来。

      “贾午!”坐在榻上的贾充突然喝了一声。“大呼小叫,没个规矩。”

      “父亲,这会功夫,就她一人去过书房,还是送那丢失的字幅,怎就偏偏这么巧,谁知道她到底是送了还是没送!”

      说到后一句,贾午回头冷森森瞥了一眼云儿,吓得云儿忙摆着双手回道,“没有,没有,我送回了,真的送回了。”一面说着一面求救似得看着卫澜,满眼的恐慌惊骇。

      贾午这一言倒是提醒了卫澜,果真是太巧了,为何云儿前脚送去,画后脚便丢了。这定是被人拿去了,若是被窃,那贾家金银玉器数不胜数,为何单单失的是一幅字?若不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那必是有何蹊跷。并且云儿跟了她这么多年,她深知其德行,她不相信云儿会生此贪念。

      卫澜正想着欲为云儿辩解,面前的贾南风先开口了。

      “不会的,云儿既然说送去了,那必是送去了,妹妹不要这般猜疑。再说你怎就知道除了她没有人进了书房呢!”

      “直到父亲遣人取字之前,这婢女一直在门外扫院,” 贾午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年岁不大始终耷着头的小婢女,“她言只见云儿一人进过书房。”说罢,小婢女应和着瑟瑟地点着头。

      此时贾南风也不语了,庭内寂然无声,卫澜只听见云儿在自己身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终了还是贾充身旁的郭氏耐不住了,纠缠了这会,也没个结果!只见她霍然起身,双目怒瞪,手指前方道:

      “那就把今儿早上走动的婢女家仆都查上一查,又不是个小物件,怎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呢。查!”

      “云儿也要一并查了!”贾午轻蔑的补言了一句。

      这一喝令,贾府算是忙了起来,婢女家仆,大的查小的,小的反过来监督大的相互检查,折腾了半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未发现蛛丝马迹。

      “这画难不成还自己飞了?”郭槐怒道。

      正当大家都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一个年纪稍长的家仆报了上来。

      他来到前庭,跪在贾充及郭氏面前,手捧一物呈了上来。那不正是丢失的那幅字么?怎会在他手里?是他拿去的还是拾到的?莫不是在哪一个身上搜到的?一时间满庭的人都凝神屏息盯着他,等待着答案。

      卫澜也细细打量起来,确是今早的那幅钟繇的字,那卷福上好似还覆着条素绢巾帕,只遮住了卷幅的半边。

      可这素绢巾帕,怎么看着这般眼熟,尤其是一角那绣着的两朵小小的祥云图案,这巾帕……卫澜主仆二人霎时愕然呆愣了住……这巾帕不正是云儿的吗!

      “老奴方才在补回廊漆画,隐约地见那秋兰丛里有片素色异物,走过去捡来才发现是这字幅。寻得时,这卷福还被这巾帕包裹着中间那一段。”

      “这便清楚了,定是那贼偷了这字,未寻得机会带出,藏在了回廊周围的院子里。” 贾午这时的表情才算是展了开来,眉飞眼笑地说道。随即又瞥了一眼那巾帕,冷笑一声。“这贼人可是做了件好事,还留了证据让我们捉得他。”

      卫澜怕是已经猜到这接下来的戏该怎样演了,她看了看榻上稳坐的贾充。他仍是那幅冷傲的表情,漠然地望着庭中的一众人,犹如观看的果真就是一出戏。

      “这巾帕……看着很是眼熟,那云朵……莫不是云儿姑娘的?”站在门口的香儿喃喃道。貌似喃喃,可这声音却大的连离得最远的贾充都听得真切。

      贾午一听这话,便又跳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刚刚父亲对她的呵斥,又吵嚷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她倒是兴奋得很。

      “我一早就说是她拿走的,你们还不信。果真是你!你个贼人,明目张胆地偷到我贾府来了。”贾午指着云儿跳骂道,极是失仪,然此时的贾充却又不管了,是看戏看得出了神么?

      “哎!”贾南风突然转身面向云儿,深叹了口气,一付哀然痛心的神情道:“云儿你怎做出这样不堪之事来,你让卫澜妹妹颜面何存啊!你这丢的可不是你一人的颜面,是卫家的颜面啊!”

      “怕丢人的不止她云儿一个吧!”贾午哼了一声。

      而贾南风却故作惊诧,瞪着双目,唇口大张,甚是浮夸地问道:

      “此话怎讲?”

      “她一个小小婢女,识得几个字,偷一字幅有何用?若是为了钱财,我贾府奇珍异宝还少么?偷哪一样不比这字幅顺手得多。想必她图的不是财,或许应该说是想要这幅字的人图的不是财。”

      “你的意思是,这云儿是受了何人的意,被人指使偷的这画?”

      这话一出,众人便都将目光投向了卫澜,甚至庭外凑着热闹的婢女都明白了此意,偷偷地窥望着她。

      此刻的云儿焦得心都燃了火一般,脸红得好似点一点她的额头便能炸开,刚刚大口吸进的气都化做泪水涌了出来。这会功夫,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怎又把小姐扯了进来,若是再不言语,怕是冤死的可就不只是自己了。

      “跟我家小姐无关!不是,不是,是我根本就没拿那幅字……不是我偷的……那手帕,那手帕是我的,可我真的没偷啊!”

      云儿真是觉得有万张嘴她也解释不清了,越是急这泪越是止不住地流。满庭人的目光如锁在了自己身上一般,道道似利剑指着她,躲都躲不开,浑身冷汗浸透了襦衣,她甚至连以死明志的念头都有了。可抬头望着卫澜,这小姐却是冰封了一般,静默不语,一动不动,甚至连气息声都闻不到。

      卫澜是被寒冰封了住,不过这寒气不是来自众人的蔑视冷语,而是来自于绝望。

      贾南风和贾午真是做了出好戏,看得人都入了戏,不禁为她叫绝。这一唱一和,步步精心将自己推上了盗窃的悬崖,逼得卫澜无处可退。这二人早就设计好了吧,什么赏字,什么亲昵,都是贾南风为这出戏埋下的伏笔么?甚至贾午刚刚那一套话,也应是贾南风教她的吧,不然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想得如此周密?

      还以为她贾南风终是醒悟了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不过是在给自己布下罗网,等着自己走进去,然自己偏偏就信了她。其实早就知道她是秉性难移,可还要抱着这丝企望,果真是自欺欺人。

      想来张华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这样过去,平日里待她那般好,她都未曾有过一丝感激,昨日明明恼怒气盛,没有发作便应算得出今日必还。

      卫澜的心真真是寒透了。

      “小姐,你倒是说话啊!”云儿顾不得抹泪,扯着卫澜的衣袖摆了摆。

      “被人歇了底,无话可说了吧!”贾午狞笑一声,侮慢地对卫澜道。

      “不要这样说,此事换了谁,谁都说不出话来。难不成让人家一开口就承认自己是个窃贼?”

      贾南风的话算是彻底激怒了卫澜,对她最后的一丝期盼都烟消云散。戏弄总是该有个限度,即便你恨透了我,也不应该使出如此龌蹉伎俩来报复。你可以针对我一人,但诬陷我偷窃,岂不是给我卫家蒙羞。我原是一直隐忍规劝,不过因为你是个孩子;如今也正因为你是个孩子,才知道,秉性这东西果真是刻在骨子里如流的血一般,抹不掉,换不了。

      事已至此,既然你贾南风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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