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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很久很久以前,天孙织女私自下凡,与贫苦的牛郎相恋,结为夫妻。瑶池王母知道此事后大为

      震怒,遣神将捉回织女。牛郎不忍失去妻子,得神牛所助追上天庭,王母发现,拔下金簪划出
      天河,将牛郎织女分阻在河两岸。

      夫妻望河哭泣,不肯离去。

      下界喜鹊感其情深,七月七日晚上在天河上架起长桥,周济他夫妻相见。久之,王母终被感
      动,遂准牛郎织女每年在鹊桥相会。

      于是,众喜鹊不辞劳苦,年年往返。
      .

      民间一直是这样流传的,但,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未必呵……

      * * * *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
      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烟雾缭绕的一潭清水旁,一位云鬓轻挽,身披白色纱衣的绝色少女在低低吟诵着这首“鹊桥
      仙”。吟罢,不禁一声轻叹,久久无语。

      在这少女身后,垂手侍立着一男一女两个眉目清秀如画,身穿黑衣的年轻人。

      这时,那黑衣少女轻声道:“主人,您该沐浴了,净漪与净尘到外面为您守护。”

      少女沉默片刻,淡淡道:“不必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净漪微怔,净尘,那黑衣少年接口道:“那么,谁守卫主人呢?”

      白衣少女平淡道:“这小潭十分偏僻,没有人知道,即使知道,也过不了外面的浓雾,不必担心。回去吧。”

      净漪犹豫道:“可是主人……”净尘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角,净漪立时住口。

      少女清美的眸底有一丝寂然的怅惘,道:“今年,我想自己在这里多停一会儿。”微叹了一声,道,“去吧,别再让我说第四次。”

      心知主人在每年的这几天情绪都会低落一阵子,而她的性情,劝也无用,净尘净漪齐齐躬身为礼,道了声“遵命”,随后悄悄消失。

      失神了良久,白衣少女缓缓褪去衣物,浸入清澈温暖的潭水中。

      * * * *

      雾!雾!全部是该死的雾!

      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冷劲川无力地伏在爱马身上,几乎要诅咒出声。

      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也真是倒霉透了,先是被人暗算,身中奇毒,突出重围时又受了伤,再下来就是接连数天的辛苦奔驰,眼看快要找到那人了,偏又遇上这漫无边际的大雾,路都看不清,更别提走出去了。

      懒懒地动动发麻的身子,他瞌目思索,觉得有些奇怪,以自己的目力,即使在最重的雾里也能看出十数丈远,但这里的雾却似已凝成了有形之物,他竟连一丈远处的细草径都看不太清,而且,走了快半个时辰,既走不出去,也不见散雾,四周一片浓白,莫非是误入哪个奇门阵式中了?

      心中猛然一惊,冷劲川双目倏睁,努力挺直了身子,四下查看。

      半晌,他拾起垂在一侧的缰绳,亲呢地拍了拍爱马的头颅,苦笑道:“老伙计,看来你是走不出去了,现在,换我来碰碰运气吧。”
      .

      小浴后,白衣少女斜坐在青石上。

      无意识地一下下梳理自己漆黑如墨的长发,少女的神情是淡淡的忧伤。

      两千年了,自她接任“鹊王”一职,并负责银河架桥至今,已经这么长久了。两千年前,她还能冷漠地看待那对夫妻之间的深情,两千年后,那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些微怨意,却已渐渐淡去。能怪他们么?毕竟,他们有什么错,不过是爱上一个不应该爱的人而已,何必将自己的过错强加在他人身上?

      但是,她错了么?真的错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今日?

      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

      轻轻摇了摇头,少女平定情绪,不愿再想了,近年的七夕夜后,她越来越不易控制自己,记忆深处的毒蛇似是随时会暴蹿而出,吞噬掉什么,她想,是否应去涵清谷清修一段日子。

      轻喟一声,少女继续梳理长发,低吟:“金风玉露一相逢——”

      “——便胜却、人间无数。”一个低沉而悦耳的,略带沙哑的男人的声音忽然扬起,打破了小潭的的宁静。

      白衣少女微惊,这里是不该有人进入的,微蹙起身,转向来人。

      不速之客是个俊秀极了的年轻人,只见他两道剑眉斜斜挑起,几欲入鬓,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深邃无底,鼻梁挺直,嘴唇略薄了些,唇角有一抹淡雅的笑意,但淡笑中却有着几分疲倦。

      一身纯黑如夜的衣衫,此时已脏皱甚至被撕破,几处深暗的令人怵目的渍迹从划破处渗透出来,衬着他苍白的脸色,疲乏的笑容,更显得他十分憔悴,否则,他应该是非常英挺的美男子。这青年随随便便地倚在一匹高大神骏的黑马身上,倦笑地向这边望过来,那骏马,正低头啃嚼着地上的青草。

      芳心象是被什么东西轻扯了一下,白衣少女只觉这青年在哪里见过一般。

      不悦于这莫名的念头,少女冷淡地看着这人。

      那青年欣赏地看着她,微笑道:“在下冷劲川,误入此地,若有惊扰之处,姑娘还请见谅。”
      白衣少女漠然看他一眼,道:“既知失礼,还不离开。”

      冷劲川淡笑地凝视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从茫茫迷雾中,他只沿着直线前行,无论遇到什么奇异惊险也只做无物,果然,只是幻象而已,但他万万没有料到,从这云山雾海中出来,竟乍然望见这般幽美幻丽至极的景象,竟已不似人间。

      不是没见过绝色的佳丽,也不是没见过天地间绝美的佳景,但此时,那白衣少女含着淡淡的哀愁,在缥缈淡薄的云绕雾掩之中,坐在青石上,静静地梳理着长发,前面一片苍绿的石壁,壁上一眼泉水潺潺流下,注入她裙下一潭清暖的碧水,周遭一片绣茵,没有多余的花柳,但这少女,那清疏,那雅淡,那仿佛天地万物也与她无关的离离情怀,已远远超出了天地自然间任何的美景,让冷劲川全然忘我地观注着,仿佛,自洪荒开辟以来,他就已这样将她包融在全身心地凝望着她,远远地凝望着她。

      那深挚的情愫,火热的柔情,就那么一下子烧了起来,冷劲川几乎控制不住全身沸腾的血液,恨不能上前一把抱住这少女,与她缠绵相拥,直至天地为之枯竭。

      但这少女,令他燃烧也安静,只是想,却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想让关怀温暖她,只是想就这样看着她,已足够。

      爱她,竟似已爱她那么长久了,长久得忘记了时间,忘记自己,仿佛他的生命只是为她。

      在这深沉眷恋的目光之下,那少女竟然寻不到往日淡定如止水的心境,那目光,竟令她胸中一阵阵地悸动,泛着莫名的,隐隐的轻痛。

      暗暗地心惊,脸上却是一贯的淡漠,语气疏冷:“出去。”

      冷劲川深深望她,低柔道:“我怎舍得?”

      少女闭上她那能将冷劲川心也揉碎的清美水眸,再睁开,却是清寒如冰,直刺冷劲川心中,猛地一震,方才忆起自己的伤,自己的毒,自己的深仇大恨,自己的命在旦夕,怎还有时间在这里放怀恋慕一个女子。

      忽地吃吃一笑,冷劲川玩世不恭的磊落劲儿又回来了,撇撇唇角,道:“好吧,请姑娘告诉在下,此处距藏云小距还有多远?烦您指个方向,也好让在下‘出去’。”

      白衣少女冷漠,道:“我不知道。”

      冷劲川叹了口气,道:“那么,能否请姑娘忍耐一下,在下想休息一会儿,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那少女淡静道:“你出去休息。”

      冷劲川扫了一眼自己一身的脏皱狼狈,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低叹了一声,道:“姑娘,你就真的这么忍心?”

      那少女冷淡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淡声道:“出去。”

      冷劲川心里不禁有了些火气,心思一转,他故意暧昧地吃吃笑道:“姑娘就那么急着让在下走,也不问问在下是什么时候来的,嗯?”

      想到方才的小浴,少女颜色微变,目光直盯向他,低沉道:“你什么时候进入此地?”

      冷劲川脸上似笑非笑,上上下下地打量少女,不发一言。

      他略带邪气的笑容使那少女些微一惊,胸中泛起一种不熟悉的羞怒情绪,低叱一声“无耻”,抬掌闪电般劈向冷劲川。

      冷劲川有些惊异地微“噫”一声,斜进半步避开。

      愤恼中,少女那双莹莹玉手幻出漫天掌影,七招九式挟着万钧之力追袭而去。冷劲川身形左偏右闪,恰似风中柳絮般飘忽不定,但在这看上去颇为悠闲的飘忽中,白衣少女已招招落空。
      微微抿下唇,少女一指急点冷劲川眉心,速度之疾,交睫而至。

      冷劲川唇边飞过一丝笑意,那微笑尚未映入少女的眼帘,他已退至三丈之外,好象他本就是站在那里。

      白衣少女衣袖一拂,停下不再进攻。

      冷劲川笑笑,缓缓踱过来,道:“姑娘怎么住了手?”

      少女那玉雪也似的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使她冷淡的面容凭添了几分娇媚,看起来不象初时那般不可亲近。清冷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冷劲川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触及那带有三二分媚态的绝美容颜,即使他先前的火气再大,此时也做烟消云散了。虽然,那容颜依旧淡漠。

      那少女平静又道:“我武功虽不及你,但另有别的办法制住你,令你忘记你所看到的一切。”
      冷劲川低低叹道:“这实是你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那少女蹙道:“你说什么?”

      笑了笑,冷劲川道:“我说,不知在下看到了什么,竟使姑娘如此气恼?”

      少女脸上微红,道:“你、你看见……”恼怒停口。

      “在下看见什么?”冷劲川撇撇嘴唇,“在下只看见姑娘在梳头,又听了两句诗,这就定了在下的死罪?那姑娘未免也太霸道了。”

      少女怔住了,有些困惑地道:“你,你没看见?”

      冷劲川忍住笑,装出一脸的无辜望着那白衣少女。

      那白衣少女呆了好半晌,看到冷劲川眼中的笑意才明白上了当,怒叱道:“你戏弄我?”

      冷劲川不禁放声大笑,道:“不敢不敢。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可比刚才可爱得多了。”

      白衣少女气得脸上红晕加深,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地瞪着冷劲川。

      冷劲川好容易忍住笑,也目不转睛地回视她。只觉那轻扬的蛾眉,愠怒的明眸,紧抿的嫣红薄唇,虽是在嗔怒却别有一种风情。这少女真的太美,美得令人寻不出任何言辞形容。

      冷劲川忍不住喃喃念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白衣少女心中一震。

      轻轻叹口气,冷劲川低柔地道:“好了,算我玩笑开得太过,对不起。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可好?”

      那温柔含情的眼神和低沉惑人的语气几乎催眠了少女,不知怎的,她心头的怒气就这样悄然消失了。有些恍惚地,她道:“我的名字……”

      清风拂过,少女悚然大惊,自己这是怎么了,多年的清修,定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她急忙收摄心神,努力使声音显得平淡,道:“我的名字,岂是随便示人的?”

      一切都回到原点,冷劲川苦笑,他宁可那少女恼他气他,也不愿被她漠不在意地对待。纵横江湖十余年,他也认识了不少美艳女子,可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儿这样牵动他的心情,让他煞费苦心只为引起她的注意,隐约地他明了这是为什么,但是,可能么?游戏情场这么久,他会对一个初见面的女孩子倾心?可能么?这可能么?

      沉思中,一层淡淡的黑气悄悄印上他的前额。冷劲川忽觉五脏六腑一阵刀绞似的剧痛,顿知是毒性发作。他知道,经过昨天一场激烈的拼斗,他的毒伤已经无法再作隐压,大部分伤势开始发作了,毒性在他的经脉血管中逐渐升迫循流,他目前已经没有把握控制那毒性蔓延之势了,但是,他仍旧坚持到底地要与死神争抗至最后方休。

      他急忙盘膝打坐,用体内一股精纯之气控制毒性蔓延,渐渐地,腾腾白气从他头顶升起,面上汗出如浆,但随着这白气与汗液的溢出,他脸上的黑气已慢慢褪去。但那俊俏的脸孔却又添了些许憔悴,这是毒性加深的显示。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冷劲川睁开眼睛,长长呼吸了几次,觉得胸中愈加发闷,心头苦涩而又焦虑,这古怪的毒,“他”能医得好么?而且,他还能坚持到有命让“他”医么?

      揉着翳闷的胸口,怨恨忖道,老天,你真要冷劲川死去么?你要冷劲川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冷劲川的声威震慑天下,银枪弧刃的标记扬名五岳,我,银旗令的主宰,郢邾岭的霸主,就会这么平凡的死去?我不服,不服,不服……

      发现那少女又坐回青石上,安静地注视他。见他运功完毕,那少女问:“你中了毒?”

      抹去脸上的汗水,冷劲川平静地点点头。虽然不舍得,他却必须尽快离开了。

      沉默一会儿,白衣少女道:“这毒,你有办法解么?”

      伸了个懒腰,冷劲川觉得全身散了架子似的,伤口也在一阵阵地抽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冷劲川道:“距此地不远,有个‘藏云小筑’,我的一个朋友住在那里。他医术颇高,也许能解我所中之毒。”

      “‘也许’?”少女若有所思,清淡道,“如果他不能解呢?”

      “那么,”冷劲川站起来撞掸掸身上的灰尘,笑里有一丝不易发觉的凄凉,“那么,姓冷的只有到地狱里逛一遭了。”

      垂目沉思了片刻,白衣少女轻沉问道:“你叫冷劲川,是么?外面的浓雾,你是怎样进来的?有什么人帮助你么?”

      冷劲川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就那么随便走就进到这里了,一些小小幻象,是你用来吓人的吧?这也需要有人相助么?”

      那少女心里疑惑极了,外面浓雾,变化万千,许多幻象最后亦能变虚为实伤人,这人……怎么可能?又仔细打量了冷劲川一阵,终于道:“罢了。冷劲川,你既能穿过外面的浓雾进到这里,也算是缘。这样,如果你答允我一件事,我可以为你疗毒。”

      冷劲川不禁一震:“你能解我所中之毒?”

      少女缓缓颔首。冷劲川忍不住又问一句:“你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吗?”

      少女冷然:“不知道。”她反问:“这和解你的毒有关系吗?”

      冷劲川大大一怔,随即用力点头,一本正经道:“不错,谁说必须了解毒性后才能解治?象姑娘这样仙子也似的人物,香菇草菌在姑娘手里打个转儿,也能变成瑶草灵芝!嗯,纵使是医死了在下么,那也是在下命薄,与姑娘是绝无干系的。”

      那少女此时也觉出这话不对,哼了一声,似要发作,却又忍不住浮起一丝微笑。这一笑虽轻浅,却是说不出的醉人,连那憔悴的秋景也刹时增添了许多旖旎春意,那小潭,仿佛变得更美了。

      冷劲川不禁看得痴了,好久,才深深叹息道:“你真该多笑一笑!”

      白衣少女抿抿唇,敛去笑意:“好吧,我问你,你中的是什么毒?”

      冷劲川竭力捉回飘散着的魂魄,道:“‘情丝’。”

      “‘情丝’?”少女下意识地重复。

      “是的,”冷劲川冷沉地道,“缠绵难断,附骨夺魂,不正如情丝麽?”

      少女默默望他一眼,道:“那毒,怎样?”

      冷劲川撇撇嘴,道:“一般人中了此毒,两个时辰即毙命,习武之人也难超这一个对时。”

      见那少女有些疑惑地注视他,冷劲川又道:“在下发现中毒,马上用元阳真气将毒逼到一处,才撑到今日,不过,也过不去三两天了。“

      少女微感惊异,道:“你的内功倒是很好。”

      “还说得过去,”冷劲川不以为意地一笑,“只是连日奔波,才使方才毒性发作,倒叫姑娘见笑了。”

      “哦,”少女淡应一声,拨了拨秀发,又道:“你的仇人是谁,为何这样害你?”

      “这……”冷劲川窘迫地舐舐唇,在这少女面前竟有些说不出口。

      少女觉察到了,淡然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回答。”

      “哦,不是的,”冷劲川忙道,面上有丝尴尬,“我那仇人是个女子,她曾是我的一位女友,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分了手,她心中愤恨,才与其父设计害我。”

      少女眼底有丝玩味的笑意,道:“所以,她才对你用‘情丝’之毒?”

      冷劲川尴尬一笑,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嗯,也不算是滥情之人。我只是想寻一个能令在下付出,值得我去爱的女子共度一生,所以才会与一些女孩子交往,以了解她们。但交往后,我对她们最多只有喜悦,再不能产生别的什么感情,于是一一分了手。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少女唇角微扬,道:“这是你的事,何必向我解释呢?”见冷劲川尴尬极了,不觉轻轻一笑,又让他看得失了神,纤手微翻,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颗绿色丹丸,托在手上。

      冷劲川看那丹丸,浑圆无瑕,,青翠欲滴,再看那细指,娇嫩如葱,美如玉琢,白绿相衬,煞是好看。

      他正凝目睇视,少女已将那绿丸抛了过来,道:“服下它,百毒俱解。你离开后,切记不可说出今日之事,也不要再到这里来,知道么?”

      冷劲川心一沉,直视少女,道:“为什么?”

      白衣少女淡然:“没有原因。”掠掠被风吹散了的一绺青丝,轻袂飘飘,恍若乘风将去。

      看着她毫无表情的绝美面容,冷劲川知道她是认真的。静默片刻,胸中却似滚水翻腾。他决定赌一赌,一咬牙,抛回绿丸,说道:“抱歉,这我做不到。药,你还是收回吧!”

      少女接住药丸,面沉似水,道:“为什么?”

      冷劲川犹豫一下,道:“冷某素来恩仇必报,如依了姑娘条件,将来不能报恩,岂不令冷某心中愧疚。”

      白衣少女眉头稍展,缓和道:“我不会介意。”

      “但冷某却不能!”冷劲川断然道。

      少女盈盈站起,背向他负手而立,心思难测。

      良久,少女轻轻道:“好,你不必承诺什么,药在青石上,你服下后就可以走了。”

      冷劲川皱皱眉,奇怪自己对她居然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否则,她怎么一再地让自己走,甚至连名字也不愿说出。

      无可奈何地一笑,冷劲川取过有着奇异清香的绿丸,纳入口中。不料那绿丸还没等他下咽就滴溜溜滑入肚中,霎时化做一缕冰似的凉气散入四肢百骸中。冷劲川难以置信地,但也是异常欣喜地感到,胸口沉翳缓缓消失,周身伤痛也逐渐减轻,暗调真气,竟发现潜伏在他体内的名列天下七大奇毒之一的“情丝”,就如此轻易地被那森森寒气化去了。而他此时神气之清爽,更胜过中毒之前。内心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喜,可也有些奇怪,这究竟是什么药,竟然这般神奇?!

      “毒已解了,你还不走?”一个清幽幽的声音说道。

      轻松而愉快地笑笑,冷劲川望向那个美丽纤弱的背影,道:“现在还不行,姑娘。”

      少女转回身,道:“为什么?”

      冷劲川含笑道:“我想请姑娘将芳名及府上地址示下,让我有个答谢的去处。”

      白衣少女冷冷地看他,轻轻吐出两字:“休想。”莲步轻移向浓雾,意欲离开。

      冷劲川大急,快如鬼魅般欺身上前,来不及思索便将那少女环抱到怀中,而后,就再舍不得放开了。

      白衣少女没想到他身法竟如此之快,娇柔的身躯刹那变得僵硬,千余年来,她只知潜心修炼,虽仙界不禁男女神人密交,但她却从未和男子有过任何肢体上的接触,而此时此刻,紧贴着自己背脊的胸膛是如此的宽阔结实,又是如此的温暖与真切,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刚与柔之间有着这样大的差异,原来,男女相拥是这样的……

      怔仲着,少女不知该如何反应。

      紧紧搂住怀中的可人儿,冷劲川贪婪地汲取白衣少女发际间的幽香,细细感受与她的每一分接触,可是,仅此而已,他不敢冒犯她。

      不敢?冷劲川诧异,却舍不得花去一丝儿时间嘲弄自己,“不敢”就不敢吧!

      “放开我。”少女终于回过神来,低叱道。

      “不!”冷劲川声音低哑,“除非你说了我想知道的。”

      温热的男子气息在耳边吹拂,少女觉得颈项耳际麻痒痒的。无奈他的坚持,也明白自己必须尽快脱离这种情况,少女让步了,道:“惜羽。”

      “‘惜羽’,这是你的名字?”冷劲川盯着她那小巧丰盈的耳垂与雪白柔腻的颈子,真想不顾一切地吻下去,但他只能努力克制自己。

      少女“嗯”了一声,显然不愿多说。

      “你的姓呢?”冷劲川又问。

      少女怔了怔,想了一下才道:“阙。”

      冷劲川低低道:“‘阙’,阙惜羽,很少见的一个姓,嗯,你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又以何为生?”

      那白衣少女,惜羽冷冷道:“从小潭西行二十余里,有一个小村子,我家就在村南。其他的,没必要告诉你。”

      沉吟片刻,冷劲川不舍地放开她。他不能逼她太急,何况,有了她的名字、住址,他不难查出她的一切。

      因为他的放手,惜羽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随后手中被塞入一件事物,低头看去,却是一块色泽、质地、雕工都极上乘的苍竹绿玉牌。

      冷劲川温柔道:“这玉牌是我随身之物,日后你若有为难之处,可将此牌出示‘银旗令’弟子,他们定会全力助你。”

      惜羽拒绝道:“我不要。”

      冷劲川忙道:“别误会,这只是件报恩的信物,你如果对我有要求,可以此牌为凭证。”

      思索了一下,惜羽道:“那么,我现在就有个要求。”

      冷劲川一愣,道:“哦?”

      惜羽冷淡地道:“适才我看你貌相,知你杀孽甚重,今后,你若能少伤些生命,便是对我的报答了。”

      冷劲川沉默半晌,道:“我杀孽虽重,但斩的全是该杀之人。不过,你既这样要求了,好,我答应你放过一些可恕之人。”

      递过玉牌,惜羽道:“你已回报我了。”

      冷劲川洒脱一笑,接了过来,道:“你既不要,我不勉强。”

      行近清潭,惜羽放着水上的涟漪,不再说话。

      牵过远处的爱马“青电”,冷劲川硬下心肠,低低笑道:“我走了。”

      好象没听到似的,那白色的影子没有任何反应。

      自嘲地笑了笑,冷劲川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从未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而这仅有的一个,却是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肯定地丢下一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冷劲川偏身上马,行向雾中。

      当他将要被浓雾包围时,身后忽然传来白衣少女惜羽那娇美又淡漠的声音:“不会再见了,因为,名字虽真,住所却是假的。即使你再来这里,也不会再见到我。”

      迅速拨转马头,冷劲川微怒欲回,但那雾更快,几乎在眨眼间吞噬掉整个小潭。

      青电人立而起,冷劲川愤怒地瞪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渐渐的,浓雾散去,就连冷劲川来时的无边雾气也已消失,而那个美丽的影子,也如雾一般消散不见。晴空上有一轮秋日,懒洋洋地将柔和的金芒洒在小潭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梦吗?冷劲川想笑笑,但失败了。他下马,凝注着清可见底的潭水,心底在低吟咏着一个名字:惜羽,惜羽,惜羽,惜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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