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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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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锦拿着一杯咖啡,看着窗外的雨悄无声息的飘落着,夹着的微风,带着一丝微微的泥土和青草的香味。思绪飘回刚才的梨园。“我貌似打扰两位了。”一道略带沙哑却蕴含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路。“呵,二哥说的哪里话。”韵锦对二月红说到。“这三个月去哪了?”刚刚在台上二月红看韵锦被那恶霸调戏,后来又跟张启山相聊甚欢心中不忿至极。
“去西安到了个宋朝王爷的墓。”韵锦知道二月红是担心她。“到了三个月?”也不怪二月红这么问。一般倒斗最多也就十多天,即使这个墓机关重重一个月也就顶天了。可这次她却足足离开了三个月,这不得不让人起疑。“这是藏香,对丫头姐的病应该有帮助。”韵锦并没有回答二月红的问题,而是从口袋里那出来一个长宽各两公分的檀香木盒。“所以,你去西安倒斗就是为了藏香。”
张启山想起三个月前九门聚会时二月红曾说过在西安的一个宋朝古墓里有一种奇香名叫藏香,或许可以控制丫头病情,传闻此香寻常人闻不到任何味道,但却具有极强的凝神作用。关于三国关羽刮骨疗伤老人们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关二爷之所以之所以在刮骨疗伤时可以喝酒吃肉,谈笑对弈就是因为华佗在帐中焚了藏香,所以关二爷没有感到任何疼痛。“我只是偶然得到了藏香的消息罢了。”
韵锦看着眼前这个名满长沙的二月红二爷;看着这个曾经教会她什么是爱的男人;看着这个已经娶了丫头的痴情人。韵锦的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丫头已经是二月红的妻子,但她却从不叫丫头二嫂,自从丫头嫁给二月红后她就从红府搬了出来,虽然她的房间依然在二月红还会经常命人打扫,有时她与二月红谈事情谈晚了依然会在这里留宿,看起来一切都没变红府中依旧有他为她种下的兰花;依旧有那个满屋兰花的厢房;她的身上依旧有他当年与她第一次下墓时他送她的玉佩。但是他与她之间已经回不去从前了,因为她娶妻了,她当年刚刚从本家回长沙,长沙城中就都流传着二月红拦路救丫头,花了五百两黄金为丫头赎身,并要迎娶丫头的消息。不过长沙百姓不知道二月红并不知道给那个人的五百两黄金是二月红坏了规矩到了一个没下葬三个月的墓。
“韵锦,你回来了?这次怎么这么晚。”张启山的声音并不像二月红那样温柔缓慢,他的声音像明珠落盘,轻轻脆脆、字字分明。“是真的吗?”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韵锦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会来张府,但是她不想回宫家,也不想去那人的府邸,更不想去红府,她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张启山的府邸。“嗯。”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出声安慰,他只是坐在她的旁边。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韵锦的手不知不觉的抚上了他送给她的玉佩,那是一块秦朝的玉佩,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虽然是龙凤呈祥这样富贵的图样,但它却并不给人奢侈华丽的感觉,反而给人以一种朴实无华的感觉。明明是触手生温的绝世好玉,但韵锦现在却觉得那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讽刺她的一厢情愿,讽刺她的自作多情。“她是谁?”韵锦的声音本就生的好听,此时更是凄凉婉转,摄人心魄。
“她叫丫头,从小就体弱多病,是个买面的丫头,就是梨园对面那个,以前二月红唱完戏就爱去她家吃碗阳春面,后来她爹死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钱和东西都被亲戚给瓜分了,后来自己又被奴隶主看中要买去青楼,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张启山早在二月红救丫头的时候就已经把丫头调查清楚了。“面摊丫头,一个买面的丫头都比我强吗?二月红,你个混蛋!”前面的喃喃细语,后面的愤怒狂吼,她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第一次为一个人如此失态。“难过了,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张启山知道她很生气、愤怒、悲伤、痛苦,如果可以张启山愿意替她承担世间所有的痛苦,只希望她依然像一个遗世独立,飘然世外不知人间疾苦的仙女一样有着浅浅却温暖的笑容,依然有着初遇时的高贵冷艳。
韵锦哭了,韵锦从记事起就没有哭过,在宫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眼泪是弱者的象征,想要成为强者就不可以有眼泪,有弱点。所以从小到大韵锦就流过三次眼泪,一次是因为他哥哥宫翊羽,一次是为了张家起灵,最后一次就是为了二月红。张启山看着她,看着那曾经宛如神坛上的九天仙女跌下凡尘,看着她为一个男人流下她平常最为不屑的眼泪。他想告诉她,他爱她;他想告诉她,二月红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这样;他想告诉她,我愿意永远守在你身旁,当一个默默的守护者。
韵锦哭的时候只有轻轻抽搐哽咽的声音,她哭的时候两条好看的柳叶眉紧紧蹙在一起,眼泪从她精致的面庞上不要钱似的流下来,双肩微微耸动,正如她的性子一般坚毅隐忍到令人心疼。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谁?”“是我,佛爷。”“什么事?”“来了一份加急文件,请佛爷批示。”“知道了。”“韵锦,我先去工作了,晚一点再来看你。”韵锦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留着眼泪,仿佛没听到一般,但张启山知道她听到了,她只是不想回答罢了。
“启山,你...也会离开我吗?”就在张启山的手搭上门把手要离开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这句溢满悲伤却又略带祈求的话语。“不会,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在你后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张启山许下了这句不算誓言的誓言。“佛爷。”张副官在韵锦到张府的时候就跟在她的身后,他的身手自然不能跟韵锦相比,但韵锦今天浑浑噩噩的,竟然还真被他跟了上去。韵锦和张启山的谈话自然被他给听了去,当他听见韵锦为那个人失态、为那个人哭的时候,他恨,恨二月红不懂珍惜,恨二月红有眼无珠;他嫉妒,嫉妒张启山可以看到她失态、哭泣,嫉妒在张启山面前她可以卸下面具,只做自己。正好这时送来了这份文件,文件虽急,但在明天中午批示完就好,但是他却用这份文件支开了张启山。他想陪陪她,哪怕只可以远远地看着她。
“进去陪陪她。”张启山早就知道副官在门口,同样也只知道这份文件不过是他用来支开自己的借口,但是他依旧按照自家副官的小算盘让他支走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让韵锦卸下伪装、放下心防,但却不可以让她一展笑颜,九门中解九、陈皮还有张日山都可以让她笑出来,他之所以不找解九、陈皮而是任由张日山把他支走是因为解九、陈皮都不是等闲之辈张启山没有把握,但张日山不同,他与张日山自幼一同长大,所以他很有把握。在爱情里没有人是无私高尚的,即使是张启山在爱情里也是自私的。
“啊、是。”张副官正想办法要如何接近韵锦,这时张启山就说出了这句让他感激涕零的话。“你被利用了。”张副官刚刚进屋就听见韵锦这句奇怪的话。“什么?”张副官依然不明就里。虽然韵锦今天浑浑噩噩的但多年习武所练出的直觉,早就告诉她门外有人偷听,她能感觉到,张启山自然也能感觉到,他们之所以没管是因为知道那人没有恶意。刚才张启山和张日山的话她也都听到了,以她的聪慧当然知道张启山是利用张日山来让她开心,虽然不喜欢张启山的这种做法,但是转念一想张启山之所以这样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吗,有这样一个人为了自己可以开心,竟不惜做出这种平常他最为不屑的行为,这不正代表着还有一个人是真正地关心着自己吗。
“你有什么事吗?”韵锦想通后也不在纠结了。“二爷的事...你、你别、别难过。”许是想说一些安慰的话来安慰韵锦,但一句简单的话被他说的磕磕巴巴的。“然后呢?”韵锦不喜欢被安慰,事情既已发生与其说着毫无作用的话,不如想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安慰什么的除了徒增烦恼,其他什么作用都起不了。“啊、那、那个、我、我有一个、一个小、小礼物,要送给你。”副官不知自己怎么了平常自己的嘴皮子也不这样,只有在面对韵锦时说话才会这样磕磕巴巴的。
“什么礼物。”长沙城中能逗她笑出来的只有三个人:解九、陈皮、张日山。三个人逗她笑的方法都各不相同,比如解九,他总是会在跟她下棋时故意输上几子,当输掉的子拿走之后,总会出现各种并复杂的小图案,然后他会给她送上一杯热咖啡,跟他讲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陈皮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两个混世魔王,九门中谁碰上谁倒霉,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一起去捉弄任何人,只有跟陈皮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才跟自己的岁数相匹;而张日山则是会送给她各式各样精致的小礼物。
“你跟我来。”张日山说完就拉着韵锦的手到了韵锦在张府的房间。推门进去只见房间的墙壁上、天花板上还有吊灯以及一些有挂钩的地方都挂着像风铃一样的小瓶子,瓶子里有着点点萤光,是萤火虫。韵锦不经意间低头看到那些萤火虫瓶在好像在地上显现出了两个字,但看不清于是韵锦就按照笔画走,走完第一个字的时候她便知道那是她的名字——韵锦。一阵微风从耳边吹过,接着便听到那些装有萤火虫的玻璃瓶子发出想风铃一样叮当、叮当作响,像美妙的音乐,像催人的信号。听着清脆悦耳的铃声,好像一切的烦恼都会抛到九霄云外。
“喜欢吗?”副官看见韵锦笑了,忽然觉得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像她这样的女孩值得拥有一切,让人迫不及待的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摆在她的眼前认她挑选。“只可惜萤火虫它们只有一夜的寿命。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逝去。”韵锦看着这满屋的萤火虫,又想起了他,他当真如此狠心,要抛弃她去娶一个面摊丫头吗?他们的爱情爱情是不是也不如这萤火虫,虽然美丽但却短暂呢?“你若是喜欢,我就叫人每天都去抓新的萤火虫回来。”张启山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房间。
“不必了,他们有他们的天地,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把他们据为己有呢?”韵锦这番话表面上是在说萤火虫,但却是在说她与二月红这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感情。“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哪怕粉身碎骨也会取回来了的。”张日山没有撒谎,只要是她想要的自己一定会给她取回来的,哪怕是自己的命,张日山明白自己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她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耀眼。听到这句话张启山和宫韵锦的目光都盯在了张日山的身上。
“我累了。”韵锦真的累了,日夜兼程三天三夜,回来后又听到这个消息,她身心俱疲,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张启山和张日山一同走出房间,张日山转身关门的刹那,张启山附在他耳旁轻轻说了一句话,那句话道出了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你配不上她。
红府,二月红独自一人站在幽兰亭中,幽兰亭的名字还是那人取的,之所以叫幽兰只因那人酷爱兰花。他们平日里经常会在幽兰亭里赏花烹茶;有时他会唱一曲霸王别姬;有时她会弹奏一曲枉凝眉;有时他们会聊墓中遇到的各种机关;有时就仅仅喝一杯清茶。
“师傅。”陈皮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是他的师傅,他是她爱的人,他是他嫉妒的人。“有事吗?”二月红知道陈皮为什么来,因为那个人,他知道陈皮想他一样深深的爱着那个人。“为什么?”“不为什么?”“你真的爱那个面摊丫头吗?”“不重要。”“对你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爱不爱重要吗?我会娶她,让她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你一言我一语,二月红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们之间弥漫着死亡般的寂静。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对话被一个人给听到了,那个人就是即将成为二月红妻子的——丫头。丫头此时怒火冲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宫韵锦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她所羡慕的一切,美丽的容貌、高贵的气质、优越的家庭、绝顶的智慧和那么多人的爱?丫头嫉妒宫韵锦,嫉妒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宫韵锦,嫉妒那个总是淡然一切的宫韵锦,嫉妒那个被那么多人疼惜宠爱的宫韵锦。
她不明白,宫韵锦到底哪里好,张启山、二月红、陈皮、吴老狗、齐铁嘴、解九爷都喜欢她,都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她要夺走宫韵锦的一切,三天后,她就会成为二月红的妻子,宫韵锦就会失去这辈子她最爱的人。“那韵锦呢?韵锦岂是她一个面摊丫头可比的。”陈皮问出了这些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我爱韵锦,所以我要娶丫头。”二月红说出了这句前后矛盾的话,恐怕除了二月红和丫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救丫头的那晚上他与丫头翻云覆雨一夜。
“哦,二爷,在下愿闻其详。”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