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花 江湖篇》汝鄢行歌

9、第九章

　　十天时间匆匆而过，随着时间的逼近，客栈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嘈杂。
　　燕君琅独自一人待在大厅中等候着卫惊凰归来。
　　期间一个和她年纪相仿、身形娇小的绿衣姑娘见她落单一人便悄悄凑过来跟她聊起天来。
　　“哈，果然你也是为了‘万世’来的！”绿衣姑娘笑眯眯地看着她。
　　“怕是此番来落梓城的都是为此。”
　　“嗯嗯，说的没错。这件事可是在几个月前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我都是和我师父一起来的。”
　　燕君琅一愣：“……师父？”
　　“是啊，主要是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哎，师父真是的，都不相信我！”
　　“……”燕君琅眼神一黯，“你师父必是将你的安危看的很重。”师父能够同行……实在是莫大的幸运……
　　“嗯，这个我知道的！对了，你师父呢？”
　　“家师暂时抽不开身。”
　　绿衣姑娘夸张地大叫：“不是吧？！究竟是有多忙啊，想要争夺‘万世’竟然就派你一个来？！”
　　“……”燕君琅一时之间不知道回什么好，只得说，“家师亦派了师兄同行，还托了师伯时时照拂。”
　　“……呃，好吧，看来你师父也很关心你呢！”绿衣女子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发梢。
　　燕君琅点头：“是很关心。”
　　之后她便有点心不在焉，好在那女侠自己也有事在身，很快就跟她分道扬镳了。只是被她挑起了话头，燕君琅就难以控制自己不去想远在紫凌峰的白倾羽。
　　“师父……”
　　她一开始不觉得，此时才感到心中一阵一阵的抽搐。
　　九年前她被师父和师伯救回紫凌峰，师伯离开，师叔玩心过重、师兄又太小。于是二十七岁的白倾羽只好亲力亲为照顾她。一开始他因为笨拙闹了不少笑话，那段时间燕君琅可没少哭，天天吵得慌，也难为师父一直忍耐了下来。
　　到后来他一个人大男人也会些日常琐事，能勉勉强强照顾一个女孩子了。
　　“噗……想想那个时候的师父真是整天手忙脚乱的。”
　　对于燕君琅来说，白倾羽就像是她的父亲一样对她有深厚的养育之恩；所以只要是白倾羽的愿望……
　　无论如何，她也会竭尽全力争夺“万世”。
　　想到这里，燕君琅打开酒坛正想喝一口却发现酒坛已经空了，便走向了柜台。
　　四周很热闹，燕君琅注意到王衡也在一旁坐着。她顿了顿，想着还是去打个招呼吧。
　　“衡公子。”
　　燕君琅走了上去。
　　王衡蹙眉，抬头看见是她，脸色缓和了些：“是你啊，燕姑娘。你拿着酒坛做什么？”
　　“打酒啊。”
　　王衡皱起了眉头：“女子不该喝太多酒。”
　　燕君琅如实说“功体特殊，这也是无奈之举。”
　　“……”王衡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了。
　　燕君琅看出他的窘迫，立刻岔开话题：“好了，不打扰衡公子了，我还得去柜台一趟。”说完就离开了。
　　“掌柜的，帮我打两斤酒。”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要最烈的。”
　　掌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姑娘眉清目秀很是精神，为何有酗酒的习惯？他一边把装满的酒坛递过去一边劝道：“姑娘，你毕竟还是女子，酗酒不妥啊。”
　　燕君琅知道他是好心，莞尔一笑：“多谢掌柜的提醒，我这是给师兄打的。”
　　“这样啊，那你可得好好说说你师兄，烈酒伤身呐。”
　　“嗯，我会的。”这种时候带男子出行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呢……

　　“阿嚏！”卫惊凰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疑惑地想，难不成琅儿在念我么？
　　叶玦抬眼看了看他：“阁下可是身体不适？”
　　“多谢叶家主关心，在下无碍。”
　　叶玦见他并不领情，只是笑笑，也不多言讨嫌了：“阁下觉得半个月之后的大会，叶玦该如何处理？”
　　卫惊凰好笑地看着他：“叶家主是在和在下说笑么？这是你们叶家的事情，竟然还要外人来提意见？”
　　叶玦放下茶杯，手指沾染了一层薄薄的茶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卫惊凰：“阁下可不是‘外人’。”
　　“只是牵涉其中罢了，还请叶家主换个说法，不然听着恶心。”
　　“阁下还真是不喜欢某呢。”
　　“在下自认没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为什么要喜欢你？”
　　“……”叶玦虽然早就知道了卫惊凰对他印象很差，但是没想到差到随时出言讥讽的地步。
　　想来卫惊凰是跟叶家有仇了，不过也不稀奇，毕竟……
　　“阁下可是‘万世’的主人，‘不死’的宿主，难道叶玦不该询问阁下的意见？”
　　随着叶玦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哈……叶家主不觉得这更好笑吗？”他笑盈盈地看着叶玦，眼底全是赤裸裸的冰冷，“你现在是在与我商量如何让那群江湖人士夺走我体内的‘不死’？”
　　卫惊凰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你们叶家惹人嫌的体质还真是代代遗传。”
　　叶玦禁不住问到：“之前某就觉得奇怪，阁下是否与叶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问题不是很无聊么？自三宝现世以来，只有叶家有探测至宝的秘法，我与叶家本就是天敌，还需要别的理由？”
　　叶玦眼神一黯：既然他不想坦白，此刻也不宜步步紧逼。
　　“以往叶家人如何想某并不清楚……不过……”他站了起来，“某对‘不死’并不感兴趣。”
　　“那你想如何？”
　　若说他对三宝毫无企图，卫惊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叶玦微微一笑：“某想跟阁下做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
　　“当今天下只有某继承了叶家秘法，我可以帮你找到剩下的两件宝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想要什么？”
　　叶玦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我要至宝‘若存’。”

　　燕君琅才打完酒就被叫住了：“姑娘留步！”
　　燕君琅闻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护院打扮的人站在门口。
　　“……你是？”
　　周围立刻有人窃窃私语：“看他身上的衣服！这不是叶家的护院吗？！”
　　容珩一惊，立刻看了过去：那是叶家的护院？哼哼……还好他还没有忘记本世子。
　　容珩干咳了两声，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欣喜之情，淡定地等着护院过来邀请自己。
　　但是他好像忘了别人一开始就没叫他……
　　护院走到了容珩面前。
　　容珩摆着架子心道：嗯，快点开口说吧。
　　……然后绕过他走到了燕君琅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容珩怒不可遏，差点拍案而起！
　　那护院朝燕君琅行了个礼：“请问姑娘可是卫先生的师妹燕君琅？”
　　“……”燕君琅目瞪口呆，“卫、卫先生……？”
　　“是啊。”护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自己找错人了吗？
　　“啊，是我……”师兄这是去叶家招摇撞骗了吗！
　　“太好了，家主有请姑娘去山庄作客，还请姑娘一定赏脸！”
　　大厅里的众人也惊疑非常：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叶家主差人来请！
　　“可……”突然，她感觉到背后一阵炽热而怨念的视线，顿时汗如雨下。
　　容珩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灼热而怨念的视线像是要烧出一个洞来。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燕君琅立刻坚定地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
　　护院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有几分腼腆：“那就请姑娘随我来吧。”
　　燕君琅点点头，压力山大地随着他的脚步出了客栈。
　　容珩沉默了片刻，脸色越来越扭曲，终于，他大吼一声：“叶！玦！！！”
　　嘭——！！！
　　他直接掀了桌子，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你给本世子等着！”说完怒气冲冲地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店小二立刻叫到：“诶客官等等！你还没赔偿摔碎的碗碟……啊！”
　　一锭银子从天而降砸到他的脑袋上！
　　大厅众多武林人士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君琅跟随护院来到了叶家，看着眼前的建筑，她叹到：“真不愧是落梓叶家，好气派的庄子。”
　　护院听到这句话，挺起了胸膛，有几分得意：“那是自然，前任家主可是武林盟主！虽然我们现在的家主年纪尚轻，但也绝对不会落于下风！”
　　“哦？小哥就如此肯定？”燕君琅有些好奇。
　　“那是自然，家主他可是……”
　　护院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而来的容珩打断了：“叫叶玦给本世子出来！！！”
　　燕君琅第一次看到容珩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之前对他拘谨谦逊的印象顿时碎成了渣滓。
　　容珩吼完了才注意到燕君琅呆呆地站在门前看着他，顿时愣住，接着脸上一红：“不……咳，燕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还在急急忙忙地解释，叶玦就走了出来：“是谁在叶家门口大呼小叫？”
　　护院立刻说到：“家主！就是这位公子！”
　　燕君琅也抱拳行礼：“叶家主。”
　　叶玦淡淡地看着她：“原来是燕姑娘，让姑娘看笑话了。”
　　见自己被无视得非常彻底，容珩禁不住大喝一声：“叶玦！！！”
　　这一声“叶玦”可谓惊天动地，方圆十里都能听见。燕君琅明显看到叶玦的嘴角抽了抽，然后沉着脸看向王衡：“不知公子究竟找某是为何事？叶家不容他人撒野，还请公子自重！”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十分生冷，冻的在场三人皆是一抖。随即王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发颤：“你……你不记得我是谁了？！”
　　燕君琅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味儿，怎么听起来这两人有奸……咳，隐情。
　　叶玦冷冷道：“某从未见过公子。”
　　容珩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又忘了……你居然……又把我忘了……？！”
　　燕君琅觉得此情此景甚是狗血，脑补成一个梨花带雨的姑娘控诉负心汉薄情寡义完全没有问题啊！
　　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再直视这个场面了。
　　叶玦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先让之前的护院下去了，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燕君琅：“让燕姑娘看到如此闹剧，是某招待不周……还请姑娘先行进庄，待某处理完这些杂事再来给姑娘赔罪。”
　　燕君琅从善如流地点头开溜。
　　虽然她也很好奇这件事的结果，但是主人都下逐客令了，她又怎么好死皮赖脸留下？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神色复杂地看向容珩。
　　“……”容珩被她的眼神刺激的几乎暴跳如雷，“你干嘛用那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我先告辞了……”说完她就跑了。
　　叶玦凉凉道：“好了，燕姑娘已经离开了，公子可否把视线收回来了？”
　　容珩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发热，立刻把目光从燕君琅背影上移过来，继续怒视叶玦。
　　“前几日……”叶玦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有位前辈告诉某……说是有个疑似‘倾慕’某的华贵公子滞留在落梓城，还时不时往庄内递信，说的可是公子你？”
　　“……你先告诉我，那些信呢？”
　　“嗯……”
　　“不用再‘嗯’了！我就知道你肯定都没看！！！”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免得被叶玦气死。
　　“叶玦‘师兄’……本世子上个月月末还在跟你一起把酒言欢！结果这个月开头你就把我忘了！”
　　叶玦脸色一白。
　　容珩咬牙切齿道：“你的失忆症还真是……发作得越来越准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