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镜谣》终日梦为鱼

2、第二章

　　我从六岁开始记事，至于前五年我都是在浑浑噩噩的生死病痛中度过的，对于家中之人也只有一点支离破碎的记忆，更不要说本就不是我家中之人的疯和尚了。可那不得我待见的疯和尚却待我不怎么一般。
　　九岁，是个学书的年纪，所以爹就决定送姐姐曲尤去上学堂，至于哥哥曲卿早已十三，故已上学三年。而爹和姨娘总认为我从小就病糊涂了，于是也没想着让我也学些知识，在我面前提都没提过学堂一事，更别说问我的意愿了。
　　只是那疯和尚消息可真灵通，还没等开学到，就像个“小诸葛”似的到爹那里去出谋献策了：
　　“既然身为曲府的嫡长女，怎么能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呢？在曲府这种书香门第，少说各个小姐公子都得识上几个大字吧？若是嫡小姐一样都不会光为药罐子的话，这才会叫人笑话吧？更何况，我看这嫡小姐也不是‘朽木可不雕也’，若真是学上了，指不定将来会成为人中之凤呢。”
　　这疯和尚左一个“嫡长女”，右一个“嫡小姐”，说的姨娘那可真是脸上“红橙黄绿青蓝紫”，怒斥也不是，忍气吞声也不是，只得看着爹频频点头。的确，谁能忍受一个比自己女儿辈分还要小的女娃当这堂堂曲府的嫡长女呢。
　　可姨娘气归气，最后，她和爹仍旧是听了这疯和尚的话，特地上我房里去征求我的意见，用哥的话，可不就是“这家里你最大”吗？
　　当这三人气定神闲地站在我房门口时，我还未起，于是连忙叫茯苓（曲镜的丫鬟）扶我坐起。
　　姨娘走进来，细声细气地问：
　　“镜儿，你爹和我想让你去上个学堂，你看如何？”
　　我一时还摸不着头脑，嘴唇微张，脑袋反应不过来，一副木呆呆的样子。
　　姨娘依旧耐心地握着我的手，嘴角微扬，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环顾了圈屋子，神色慌张的想要寻求答案。像一个毫无概念的三岁孩童一般，对学堂这个陌生的字眼没有丝毫的概念。那疯和尚却急忙蹦蹦跳跳蹦跶过来，粗鲁地推开温温柔柔的姨娘，站在我的床边对我嘿嘿笑着，比姨娘更耐心地为我解释起学堂的概念及上学堂的乐趣：
　　“嫡小姐，学堂呢，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认识很多像你一样的小姐，交到很多闺中之友，还能学会琴棋书画。琴，芊芊玉指轻轻在琴上一抚，那如同山泉中蜿蜒流淌的溪水的琴声就流出，如此动听之乐，对于听者来说是一种享受，对于奏者来说亦是。棋，在空闲之余摆出棋盘，可两人对峙，又可自一人把自己作为敌人，‘排兵布阵’，这又是生活之又一大乐趣。书，开卷有益，可……”
　　我还未等他讲完，就已一脸向往，苍白的脸上难得浮起一片激动的红晕，重重的点了点头，相同于打断了他的对话。
　　疯和尚一脸欣喜，哼着乡野小调背着双手又一蹦一颠的出了房门。至于其他人，还没从他的滔滔不绝中回过神来呢。
　　“噗嗤”，我情不自禁笑出了声，他们这才缓过神来。
　　“镜儿，你……当真想好了？”姨娘仍是不确定的问我最后一遍，我重重的点了点头，以表确定。她这才同爹离去，走之前还嘀咕着“这也太不像话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离镜儿的床这么近呢。”“他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可是圣僧。”爹自始至终就说了这一句话。
　　过了今天这事，我对这疯和尚的印象好转，甚至也没觉得他像姨娘口中的十恶不赦，也许他就单纯的为我好而已。总之，他这人……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