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旧时光》阮寻

5、chapter3

　　下课后，桑奇将一沓试卷放在我的课桌上，他说，“秦多多，数学老师让我把试卷给你。”
　　“谢谢。”我盯着书本没有抬头看他。
　　“秦多多，放学能留下来吗，我有事找你。”他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我这才抬头看他，“没时间。”然后没有理会他一霎那由红转白的脸是多么尴尬就离开座位。
　　出了班门后就听到流氓啧啧的叹气，多纯情的小男生呀，秦多多你的桃花真旺啊。
　　可是我的桃花再旺，也不是我想要的那株。我爱的并不爱我，爱我的我不爱他，这世界总是这样让人无可奈何。
　　流氓曾说，“秦多多，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够漂亮，而是因为你的个性，你够特立独行。”
　　可是我的特立独行个性难道是天生的？不，是岁月加诸于我的，我也想圆润一点，我也想有个人可以依赖，但需要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该如何活着，全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这个世界除了自己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在我爱上齐照时，我也曾尝试的去依赖他，可他最后还是离开我了。所以，这个世界除了自己没有谁可以依赖。
　　“秦多多，你骨子里的血是冷的。”流氓突然说。
　　我骨子的血是冷的，其实很多年前也有人这么和我说过。
　　在隔壁张奶奶去世时，所有的人都在对我说，“多多，张奶奶对你那么好，你应该哭。”
　　可是我并没有哭，一直到张奶奶下葬时我都没有哭。
　　那些人在私底下说，“秦多多这个孩子的血真冷，老张生前对她那么好，她死了她一滴泪都没有流。”
　　我不是没有感情，难道哭是唯一能表达哀痛的方式吗？

　　我和流氓有个秘密基地，就是学校的天台。流氓常常躲在天台上抽烟，我知道整天嘻嘻哈哈没有正型的流氓其实她不开心。有一天她在天台上抽完烟，她靠在我的身上，眼神是说不出的哀伤，她说，“二多我们去捉小三吧。”
　　我说，“好啊。”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小三是指她爸在外面养的情人，她爸在外面有很多的情人，每个都年轻貌美如花，用她的话说个个长得都像个妖精样。
　　我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她爸和她情人的时候是在购物中心，我们在挑楚阔的生日礼物，她爸挽着情人的胳膊过来了，“我靠，我家老头还真有本事居然找了这么年轻的女人，都可以当他女儿了。”她像炸毛的鸡一样气愤地说。
　　第二天，流氓发了一个地址给我，我按着她发的地址找了过去，是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流氓正苦口婆心的和保安交涉着，正直的保安叔叔就是不给她进去。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了。”她朝保安比了一个手势。
　　“你想怎么做？”我瞥了她一眼。
　　“你待会就知道了。”她笑得很诡异。
　　她竟然跑到路边去拦车，我有点不可思议的问她，“万一你拦的不是这个小区的呢？”
　　她得意的看着我说，“拦车也是有技巧的，要拦好车。你看这么高档的小区出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那万一人家只是路过呢？”我又问。
　　她像看傻瓜一样看着我，“你傻啊，这地方这么偏，那些开好车的到这里来不是住这里的，难不成是来送客人的？”
　　好吧，我被彻底的打败了。
　　“来了，来了。”流氓激动的说。
　　“什么来了？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车么。”我没好气的说。
　　“你懂什么，这是辉腾柏秋纳·弗洛限量版车，这才是好车啊好车。你以为开宝马奔驰保时捷的才是好车，这叫低调，你懂不懂！”说话间她已经冲出去拦车了。
　　我在一边像看猴戏样看着她，她果然也没有让我失望，她拦下车以后就坐在车边大哭，“大叔，我被一个负心汉抛弃了，他就住在里面，你能不能带我进去？”
　　“大叔”的眉毛抖了下，一脸哭笑不得，“这种负心汉你找他有用吗？”
　　“我，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女的。”流氓边说边对我使了下眼色。
　　“是呀，你让她看看她就能死心了。”我急忙说。
　　他犹豫了会，“那行，上车吧。”
　　“大叔”很负责任的把我们带到了地方，还很贴心的说，“去看看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待会送你们出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还有事，就先忙吧，不用管我们了。”流氓急忙说道。
　　“小姑娘，没人告诉你你演技很烂吗？”他一脸搞笑。
　　噗。我已经笑出了声。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流氓胀红了脸。
　　“好玩。下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他说。
　　流氓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下车了，我都以为她今天做不出惊天壮举以后，结果在看到他爸的小情人以后瞬间恢复了本质，她在那栋装修别致的别墅一面墙上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首诗：
　　我自横刀向天流，
　　是非曲折无人晓，
　　小径但从天边过，
　　三三俩俩结伴行。
　　看完以后，我不禁大赞一声，好有文化的流氓，果真是不怕流氓胆子大，就怕流氓有文化！
　　回到车后，那大叔又开口了，不过没说话就被阻拦了，“什么都别说了。”
　　“小姑娘，你以为我要说什么，我只是想夸夸你而已。”他笑出了声。
　　“好吧，好吧，我接受了。”流氓挥挥手并不在意。
　　这件事最后还是被她爸知道了，再我足足为她担心一晚上过后第二天她却云淡风轻的告诉我没事，她爸夸她文采不错，字迹洒脱有大师之风，还奖励了她一张无上限的金卡。
　　流氓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在笑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青色的烟圈在我面前凝结散去然后又凝结又散去，我一把夺过她的烟放在嘴边抽了口，浓烈的烟味呛进我的喉咙让我剧烈的咳嗽，流氓一脸平静的从我手上拿过烟掐灭了，她说，“秦多多，烟，不适合你。“”
　　什么是适合，什么是不适合，和你成为朋友时班主任找我谈过话，他委婉的说，“秦多多，白栩她不适合和你做朋友。”可是我们还是成了朋友。所以，流氓，这世上本就没有适不适合。
　　流氓对我说，“我的父母是联姻，他们貌合神离，可是又不得不在一起。我爸给了我和我妈优渥的生活，我妈又离不开这样的生活，所以他们之间只能是无休止的争吵。从我懂事起他们就一直在吵架，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吵的不可开交，你说这样有意思吗？还不如离了算了。”
　　流氓抬头看向天空，眼里有泪花，有的被她生生的控制了回去，有的还是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良久，她才擦干了眼泪，很大声的说，“不哭，我才不会哭呢，我是流氓我怕谁。”
　　流氓是家长老师口中臭名昭著的坏学生，可是她又真正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呢？她做的只有不断伤害自己罢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好坏之分，有的只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