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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赠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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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雪花肆虐飞舞。天气骤然冷了起来,两军战事陷入僵局,苏军驻守十里亭,兵精将勇,另外也是冉州咽喉,誓死保卫。三军联合一时也攻占不下,而苏军想要攻破三军联合,首先必须拿下云雷山,云雷山山势陡峭,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苏军想要以少胜多,也绝非易事。
此时正值南方政府出面调停,想要苏军回归政府,如果苏军落利诚回归政府,再收梁仲琨,容江山,剩下一个陆仕宪不回归政府也得回归政府了,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
苏傲一行迎着漫天飞扬的大雪,车子急匆匆的开进了帅府,进了书房,便开始商议对策。
穆师长敲着他的大烟袋,忧心忡忡的说:“南方政府这是对我们先礼后兵啊,趁着五虎分散,想要各个击破。”
乔指挥官冷哼了一声道:“南方政府玩的这套把戏,也不问问我们手里的枪答不答应。”于校稚分析说:“只是我们现在单独对付三军联合就已经没有胜算了,如果南方政府再来个黄雀在后,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乔指挥官轻蔑的嘲讽了于校稚一句,“我见过战死的,还没见过怕死的。”
于校稚愤愤的道:“老子混枪林弹雨的时候,只怕你还不会走路呢!怕死,老子会怕死,你那不叫勇敢,你那叫鲁莽。”
屋子里满是火药味,两人均是武将出身,在战场上自是兄弟一家亲,共同御敌,私下争论,却也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乔指挥官道:“还没上战场呢,就先泻了士气,灭了自家威风,如果在军中,你这叫扰乱军心,当以军法处置。”
芊茵端着沏好的茶,刚想要敲门,听见屋子里的争吵,便停止了脚步。高渐平为难的看着这两位,劝谁也不是,只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苏傲。苏傲站在书桌前一直盯着那张军事地图,对他们的争执似乎充耳不闻。
猎猎的风吹着雪霰子,噼啪的落在玻璃上,那六瓣雪花逐风追云般的摇摆炫舞,像帘幕一般垂了下来。苏傲盯着地图,头也不抬,思虑重重的道:“穆佬,我有个想法。”
穆师长吸了一口烟袋放下道:“说来听听。”
苏傲道:“战略上我们一直用错了方式,现在是二对三,南方政府表面调停,实则宣战。前有豺狼,后有虎豹。如果出战,我们硬碰硬,前后夹击,实在以卵击石;如果不战,老爷子打下的江山,我就这么拱手让人,恐怕我死了也无颜见他。”
众人都听出点门道,一起走到办公桌前旁,于校稚和乔指挥官也停止了互斗。苏傲用围棋的棋子在军事地图上摆出了五虎的位置,接着道:“我们在中间,容江山在东,陆仕宪在南,落叔在西,梁仲琨在北。如今的局势是东北外加扶桑三面夹攻我们,随时还得提防南方政府。”
苏傲把南北两个棋子往东边靠拢了一下道:“如果我把梁仲琨,陆仕宪的军队为我们所用,那就是四对二,到时候中南西北合攻东面,我们就是百分百的胜算。”苏傲志在必得的欣喜而笑,“到时候我能把容江山逼到大海里去。只要五虎归一,扶桑不攻自破,南方政府外强中干,自是不在话下。”
他说完众人也都眉心舒展开怀大笑起来,于校稚疑惑的问:“可是陆仕宪老奸巨猾,梁仲琨又是起头造的反,他们怎么会为我们所用呢?”
苏傲抬头看了看众人道:“扶桑给我个釜底抽薪,我就给梁仲琨一个暗渡陈仓,至于陆仕宪商贾出身,没有实惠的事他不做,所以一定要重利诱惑。”
乔指挥官道:“苏少的意思是?”
苏傲啪的一声点燃了一支烟,顺着白色的烟雾袅袅,翛翛尘外,“左丘,我在丹渟的时候见过他几次,是个颇有正义感的人,梁仲琨勾结扶桑,天人共愤。我相信只要我晓以大义,他会是个明辨是非之人。”
穆师长一边往他的大烟斗里装烟一边沉思着,用手指来回按压烟斗里的烟叶,却没有点着,“两军交战,你现在去见左丘无异于羊入虎口,你是三军主帅,岂能冒险。况且陆仕宪为人精明,什么样的重利能打动他,城池吗?断断不能。银子吗?得多少才能喂饱他这只老狐狸。我们前线吃紧,喂饱了他,我们自己也会缺草断粮,不战自败。”
苏傲似乎也早已想到了这一层,可是眼下的局势,这是唯一解围的方法,哪怕兵行险招。苏傲道:“事在人为,让我再想想,一定有办法可以两全其美。”
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站在一旁许久不出声的高渐平轻声道:“苏少,左丘的夫人和咱们的少夫人可是----”话没说完就让苏傲打断了,“住嘴,军事上的事怎么能把女人牵扯进来呢?”
高渐平被吼了一声,立马住了嘴。
窗外的雪已经装饰了窗台和窗棂,浮在玻璃上的一层雪稀稀疏疏,越过浅浅的窗棂,透明的玻璃窗外细小的霰子无声无息。天隐隐的暗了下来,初雪还不是很冷,雪轻飘飘的盖住了满院的枯枝残叶。梧桐在雪中坚毅的矗立着,漫天的飞絮落在错落有致的枝条上浅荡微摇,枝上残存的几片枯黄败叶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似要挣脱潜在的束缚,随风化尘。
瑞萱和瑞雪住在后院的楼里,穿过游廊,隔了个月亮门就是了。残雪消融,阳光又直刺刺的射下来,化了一地的雪水在土壤中滋润着,像是天地万物重新赋予了生机。
瑞萱一身藏红的旗袍,袖口和底摆都锈了一样的合欢花,合欢丝丝见怜,朵朵生爱。
瑞萱问道:“你决定了?”
芊茵看着她,水晶般的眸子坚定的点点头,“身外之物于我无意,如能换来五虎归位,天下太平,也算圆满。”
瑞萱眼里放出熠熠的光辉,“好,我带你去。”
瑞萱带着芊茵叫上司机便出了府,由于战事紧张,一路设有关卡,好在有瑞萱同行。出了冉州,一路南下,偶有残雪未尽,狼藉满地。芊茵在来之前考虑了一整天,思前想后,如今苏军形势危急,骑虎难下。苏傲那样霸气狂妄的一个人却是时时皱着眉头,有时半夜回来和衣而卧,早晨又匆匆的走。
这些日子她看他憔悴了那么多,真心不忍,所以林芊茵决定了拿地图去见陆仕宪,她要陪他共度难关。在经过了这么多波折之后,分分合合,生死纠缠,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陪她清晨同沐朝露,暮色夕阳看花。
陆仕宪的督军府坐落于宛崃最繁华的中心地带,远远的望见门楼高大,气派非凡。陆仕宪的祖上在清朝一直经商,只是到了陆仕宪这一代走向衰落,又逢乱世,结交了苏宗列等几个兄弟,才弃商从政,一起打江山。
车子一直开进了督军府内,菀崃地处南方,虽是冬天,府内却是百花齐放,开的鲜艳夺目。府里的下人看见瑞萱都恭敬的道:“少奶奶回来了。”
瑞萱停下脚步问道:“督军可在府里?”下人说在,瑞萱道:“你去忙吧。”下人退了下去。
芊茵看着满园的景致有感而发,道“真是万园落败一园春啊!”一语双关,惹得瑞萱也是眼雾蒙蒙。
陆仕宪正在书房里,窗户旁边是一个超大的办公桌,红松木材质的沙发高档大气。对于芊茵的到来,陆仕宪却是惊诧不已。
芊茵上前盈盈一笑道:“芊茵今日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请见谅。”
陆仕宪一副老谋深算的温和却是格外的热情,“哪里,苏陆两家本是亲戚,自然应该多多走动才是。”
芊茵的问题在脑中徘徊了一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跟他这种江湖里摸爬滚打的老手不用九曲盘桓,当下道:“督军英名,芊茵此番是有求于督军。”
陆仕宪微怔了一下道:“但说无妨。”
芊茵稍加斟酌,眸光闪亮如辉,“如今战局督军洞察秋毫,自然了如指掌。督军选择明哲保身,原无可厚非,只是无论是扶桑还是南方政府,又岂会只图谋苏军,而放任陆军安枕天下。战国七雄被秦始皇一统江山,难道会留下哪个国家与其鼎足而立,督军又怎会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陆仕宪上下的打量着她,平静贵气,明亮的眸子里真诚如许,期望的神情是超乎这个年龄的深谙世事。他惊异的问道:“是苏少让你来的?”
芊茵清亮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善解人意,“瑞林并不知我前来拜访,芊茵其实是有件东西想要奉于督军。”芊茵走上前一步,摘下镯子,从镯子里展开地图。陆仕宪睁大了眼睛,喜出望外,强自保持镇定。
芊茵指着地图,意味深长的说:“这张地图就是扶桑一直找寻的大清宝藏的地图,只要督军能帮苏傲解了危机,让百姓安居乐业,督军功不可没,有德配位,地图自然归于明主。”
陆仕宪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这万人争夺之物,如今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他有点不敢置信,道:“夫人大义,陆某折服。”
芊茵道:“我一介女流,不懂什么民族大义,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
陆仕宪开怀大笑,“苏少真是福慧双修,夫人如此玲珑剔透,何愁这天下不尽收囊中。”
在柔和的阳光下,天气也如春回大地般的舒润晴朗,瑞萱和芊茵舒心的笑容在脸上如花般璀璨。她们往府外走,迎面碰上至外而入的挽玉,挽玉妩媚妖娆,一身柔软。挽玉原本只是一个唱戏的小戏子,是陆千钧花银子给她买了下来。挽雨见了瑞萱道:“呦,陆少奶奶,您这是刚回来还是又要走呢?”
瑞萱也没理她,只拉着芊茵往前走,挽玉在后面扯着嗓子喊:“这女人啊,家世再好也一样得不到男人的欢心,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年轻,相貌好。”
芊茵跟着瑞萱一路走过,心下狐疑,瑞萱毕竟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这女人怎的如此猖狂。谁知瑞萱安然一笑道:“自以为耀武扬威而已,不必理会。”
陆千钧站在窗前看着瑞萱,她回来了,竟连屋子都不进就要离开,那笑容满满春风拂面的表情更是让他气愤不已。当年,他秉承父命迎娶苏家的大小姐苏瑞萱为妻。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风吹荷动,碧波潋滟,他初次见他,她一身秋香色的旗袍,黛眉入鬓,肤若凝脂,那种大家闺秀的慈媚雍容,谦恭和婉,像漫天飘飞的柳絮,落了一地的温柔。那一刻,他怦然心动。
然而世事难料,在新婚前夕,他却发现瑞萱跟于校稚上演一段缠绵悱恻的痛苦别离,这让他满怀憧憬的心戛然而止,愤怒到了冰点。
新婚之夜,美人如玉,鬓影飘香,无数的旖旎风流,他却选择退却,心上哽了千斤巨石般落荒而逃。从此他对她冷言讽语,红颜买笑。她却持有她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哭不闹,人前与他相敬如宾,浅笑如云,人后冷若冰霜,置若罔闻,她表现出对他视若无睹满不在乎的高傲更让他心灰意冷。而瑞萱也渐渐的把陆府当成了客栈般,每年总有几个月住在大帅府,他们之间偶尔的交流也都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可是这几年陆千钧常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却没有娶过一个侍妾,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年究竟在坚持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