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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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诗织的昏迷，可以说的上是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的。
除了管家被安排留下对到场的宾客进行安抚和送回，赤司征臣匆匆忙忙的将赤司诗织抱起往主卧快步走去，一旁的赤司征十郎一边吩咐仆人联系家庭医生，一边急忙跟在父亲身后。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羽见一家无疑是十分担忧对方的状况的，所以并未轻易离场，而羽见薰表演全程都没有离开过舞台，所以场上所有的细节她更是清楚无比。
她还从未看见过这样子的赤司征十郎，比起他父亲的紧张，他完全将自己的神态暴露在了脸上。
担忧、自责、害怕、措手不及......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在赤司脸上看到的东西一下子展露出来，让羽见薰震惊的同时也深深的感到恐惧。
连一直都在身旁的赤司征十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那么诗织阿姨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摇了摇头，羽见薰不敢继续往下深想，她怕自己隐隐约约的猜测会成为未来铁板钉钉的事实。
然而，命运并不是你不想它就不会到来的东西。哪怕羽见薰日后再三逃避这个事实，她终究还是要面对。
和赤司征十郎一起面对。
羽见薰忍住心下的不安，抬头望向父母，而一旁父亲正在安抚早已急躁不安的母亲，但从父亲的表情中，也可以看出隐隐的担忧感。
心中的不安感俞扩俞大，羽见薰皱紧了眉头，低下头不知在默默想些什么。突然，脑袋上被轻轻抚摸，她抬眼就见父亲弯下腰温柔的望着他，身旁的哥哥也走了过来安慰性的牵起了她的手。
“阿薰这么担心的话，和妈妈一起去看看怎么样”父亲轻轻的问道。
“可...可以吗!”她急忙回应。
“不行也要闯进去，看谁敢拦我!”一旁的羽见香茗显然已经被磨完了耐心，有些急匆匆的准备转身就走，羽见吉良连忙拉住了她。
“唉，别这么慌张，”微微叹了口气，羽见吉良扶了扶金属眼镜，“刚刚征臣给我发了消息，让管家把我们带过去。
”
“唔.....好吧。”
只见羽见香茗停了一下，似乎觉得刚刚的自己是太过鲁莽冲动，瞥见一旁的羽见薰眼神担忧的望着自己，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然后走到一旁的羽见薰身旁蹲下。
“没事哦，阿薰。放心吧，诗织不会有事的。”摸了摸羽见薰的头，羽见香茗似乎又恢复了平常冷静干练的模样。
虽然得到了母亲的安抚，羽见薰也并未完全放下心来，没过多久，管家藤本先生过来将她们一家带到了主卧房内，羽见薰一眼就看到了半伏在床边的赤司征十郎。
“吉良。”
赤司征臣回过头来，对父亲点点头，然后两人便不知要谈些什么走了出去，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诗织，身体怎么样了？”羽见香茗快步走到床边，皱着眉轻声询问着已经清醒半倚在床头的赤司诗织。
“呵呵，我还以为以香茗你的性子早就冲进来了呢，”看出羽见香茗脸上紧张的神情，她顿了顿，不再开玩笑。 “没事哦，不用担心，只是心脏病犯了而已，老毛病了你知道的。”
“不是说已经好了吗你——”
话语一顿，因为在刚刚一瞬她看出了赤司诗织眼中的无奈与请求，撇了眼身后的赤司征十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征十郎，我有些口渴，能带香茗阿姨一起去帮忙拿些茶水来吗？” 赤司诗织微微偏过头，温柔的看着赤司。
“好的，母亲。”
赤司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听不出丝毫情绪，而羽见香茗皱着眉看了眼赤司诗织便跟了上去。羽见拓真怕正在气头上的母亲再次冲动，跟羽见薰交代了一下抬腿就走。只剩下羽见薰一个人站立在一旁，有些无措。她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小薰，过来这边。”诗织轻柔的招了招手，因身体虚弱动作有些虚浮，羽见薰见状急忙走了过去。
“抱歉呐，头一次来家里玩就发生了这种事，”轻轻捏了捏羽见薰的小脸蛋，继续道，“不过，不用太担心哦，我已经没事了。”
听到这话，羽见薰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太熟悉了，这种感觉。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为了不让父母哥哥担心所说出的话一样，从小在病房长大的羽见薰对生命的流逝这方面极为敏感。
看着小小的女孩明显一脸担忧的神色，赤司诗织轻笑了声，柔声问道:
“小薰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只见羽见薰犹豫踌躇了一会，眼神不停闪烁，最后才仿佛下定勇气般直视对方，轻声问道。
“身体真的没事吗？”
“诶？”刚想回应的诗织一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神到嘴边的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
“小薰觉得呢？”她有些后悔让对方问出口了，只好模糊的回答。
“既然身体没事，那么为什么......”定定的看着赤司诗织的双眼，羽见薰的音调突然伤感起来，“为什么诗织阿姨你的曲子那么忧伤呢？”
赤司诗织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隐藏了那么久的情感居然单单凭一首曲子就被羽见薰察觉到了。看向眼前小小的女孩子，那淡紫色的明亮双眸里倒影出她自己此刻苍白的模样，明明不久前还是那么鲜活，明明她以为自己......还可以陪伴征十郎很久。
说不难过是假的，没有任何征兆，眼泪就这么笔直的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流进嘴里，是苦涩的味道。
是的，她是赤司诗织。
她有着聪明的才智，有着美丽的外表，有着温柔的性格，最终还有了幸福的家庭，有着深深爱着她的丈夫和儿子。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刚开始只是一个月一次，可是自从征十郎上了五年级后，抽搐的时间越来越长，间隔越来越短，就像刚刚在舞台上，她站立起来的一瞬间心脏剧烈抽痛起来，都来不及走下台就昏迷了过去。
她其实真的很怕啊，不是畏惧死亡，而是怕再也见不到自己所爱着的人们了，再也无法陪伴在赤司父子俩身边了。
但是她不能表露出来，即使后来被赤司征臣发现后，她也只是会定期去检查调养，绝不表现出她的痛苦。她，不想他们担心。
可是现在......
被羽见薰直接明了的点出心事，不知为何，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哭出来反而没有那么累了。
她一边微微搽拭着眼泪，一边轻声安慰着一旁不知所措急得快要同她一起流泪的羽见薰。
“阿拉，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噤声状，“尤其是征十郎。”
羽见薰张了张嘴，想要问事情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化为深深的叹气，耷拉下脑袋，低着眸子不语。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如果还有一丝希望，对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生命，恐怕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吧，所以才有了那样悲凉的曲子。
在医院见惯了很多生离死别，她本来早就麻木了的，可是一想到对方是诗织阿姨，她的心里就一阵抽痛，刚刚对方的眼泪一瞬间从那双温柔望着她的双眼涌出的一刹那，她自己都快忍不住哭出来。
这世间，为什么总是要把善良的人们带走
站在一旁默默地想着，眼睛不知不觉中模糊起来，那份难过和苦楚霎时间涌上心头，久久不散。
“不要哭哦，我喜欢看小薰笑着的样子。”
眼角的水珠被轻柔的拭去，赤司诗织略带疲惫的温柔安慰着，但这幅模样却让羽见薰更加想要流泪了。
‘真是个敏感的孩子啊，和香茗一摸一样。’
赤司诗织顿了顿，看着女孩满脸难掩的难过神情，不由得整个心思都软了下来。
‘不过，也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啊，如果日后我不在了，征十郎应该也不会寂寞。’
这么想着，赤司诗织眼中的眸光莫名闪了闪，轻轻抚摸着羽见薰的脑袋，无声的安慰着。
她知道，羽见薰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她并不担心这件事会被征十郎知道，于此相反，她所担心的正是羽见薰她自己。
因为很多时候，独自承受往往更加难受和煎熬。她自己就懂得这份感受，所以她本来并不打算承认，但羽见薰太敏感了，瞒着也是无济于事。
“母亲。”
谈话之间，赤司和羽见香茗已经回来了，在两个好友坐在一起交谈了好久之后，羽见薰才被母亲带走，临走前，赤司还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等到父母都上车后，赤司开口叫到:
“羽见同学。”
“嗯/什么？”
羽见兄妹俩同时转过头来望向赤司，一时间三个人都微微一愣。
“咳，”赤司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怎么区分两人，斟酌了一会然后开口，“阿薰，母亲很喜欢你，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能多来陪陪她。”
“好”
羽见薰木讷的应了声，便被一脸冷漠状的羽见拓真拉上了车。过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刚刚听到从赤司嘴里叫她‘阿薰’的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顿时灰飞烟灭，脑海里一片空白，脸颊隐隐发红。
也许，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来说，哪怕只是称呼上的一个细小的改变，都能改变对方一天的心情。
车缓缓发动，内心里忍不住的暗暗发笑，羽见薰犹豫了一会，还是禁不住抬起头小心的望向窗外，却看见赤司征十郎正背对着自己逐渐往家门走去。
偌大的金属围栏此刻却显得格外寂寥，赤司寂寞的身影就这么印在了羽见薰脑海里，随着车子的渐渐远离，对方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不见，可她却楞楞的扭着头看向那片薄雾浓浓的空白处，久久无法回神。
征十郎......
刚刚本来窃喜的心情一瞬间再次低落下来，不仅仅只是对诗织阿姨未来的担忧，此时此刻，羽见薰满心满眼都是赤司征十郎最后那个难忘落寞的身影。
也对，担心难过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啊，更何况是他自己的母亲，如果是她的话......
甩了甩脑袋，羽见薰不敢继续往深处想，只好转过头目光涣散的看着前方出神。
夜晚，寒风冷冽的袭来，带来了冬日的气息，路边的灯火闪烁不明，照射出独走行人的影子更加模糊难辨。
这个本该欢庆的夜晚，却突然以悲伤结束，仿佛暗示着未来前进的道路上荆棘满布，通往黎明的曙光里晦涩不明。
她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的，羽见薰在心底默默地承诺着。
可是啊，诗织阿姨。
赤司君，真的是如你所想什么也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夜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