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执念不必

7、第六章

　　春韶已然暗淡，随伽却觉得一切都明朗了起来。她感到隐隐的激动，莫名的兴奋。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只会有两个可能：要么成功，得到自由；要么失败，不过那也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她相信谢浔不会让她失望。
　　然而她卑鄙的利用了谢浔，这笔情债却不好还。
　　在这诡谲的莫测里，时间不急不慌的走着，转眼是暮春了。
　　秦至曜给的情报不错，飞隆镖局由程燮押镖停驻狮门镇。
　　谢浔穿过弄堂去随风客栈，为了一个合适的身份，他在随风客栈做了个打手，专门对付那些个吃霸王餐的，寻滋挑事的。
　　而回忆起往昔，谢浔表示自己吃的霸王餐绝对不少，并且大打出手，寻滋挑事根本不在话下。
　　每日清晨都可以看到一个落拓的年轻人从这条弄堂走出来，他穿着破棉袄，戴着毡帽，走路沉稳，像是外家子。不过他胡子拉渣，衣衫不齐，丧家之犬，不外如是。
　　卑微的可怜人。
　　他拿着不高的薪水，住着废弃的破庙，守着一份承诺，静静等待一个时机。
　　誓约的守候者。

　　随风客栈大门一开，那满脸胡渣的谢浔就窜进来了。
　　那掌柜倚在柜台上惯爱眼底瞧人，透着股市侩气。
　　瞧见谢浔进来，阴阳怪气的笑着，迎上前来： “楚锋勖，楚大侠，您昨儿个去哪了？”
　　谢浔瞧见大堂内一片凌乱，知道昨晚该是有打斗。
　　他自称是东北齐地来的，一径装作耿直的样子，于是摸摸肚子：“昨儿个肠胃不知怎的不大爽利，向老板娘告了假的。”
　　那掌柜的眼睛到现在才撑开一道来，咧着嘴：“这店我说的算，你告假怎的不找我！”
　　谢浔继续耿直道：“掌柜的，你忘了，昨儿个你约了那镇西的小寡妇翠云在”
　　二楼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你这个杀千刀的。”
　　话音未落，余音缭绕。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响声，老板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掌柜。
　　谢浔心想：古今女子吃醋发起飙来大多都是这样，这行动起来的速度，下手的力道，比之他们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居然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谢浔脚步微动，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听见老板娘揪着掌柜的耳朵：“好你个王八蛋，枉费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还到外头找个小寡妇”
　　这一闹吵醒了几位房内歇息的客人，客人的抱怨到底使这对夫妻之间的闹剧暂停。
　　这时上房却走出一位姑娘，大约刚睡醒，发未盘起，由于天气还有些凉，披了件玫紫色的裘衣，仪态万千，凉凉的开口说：“这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不如阉了算了。”
　　女人大抵是世上最难捉摸的神奇存在，那老板娘刚刚还问候着掌柜的祖宗十八代，极尽语言之恶毒，这会儿却浓眉倒竖着：“哪来的丫头片子，这么阴损的主意也说得出口。”
　　那姑娘继续靠在栏杆上：“你这女人真是犯贱，也无怪留不住男人了。”姑娘年纪小小，讲话却是让人扼腕。
　　老板娘挽了袖子就要上楼，掌柜的拉着不放，直说着和气生财。
　　老板娘拍掉他的手：“财个屁，我气死了，你生了财好跟小寡妇过日子吧！”
　　掌柜给谢浔使眼色，谢浔假装看不见的转过脸，他需要一个契机，现在劝阻才是浪费机会。
　　“小茹，回房去。”同样是上房，另一间客房传来一阵苍劲的声音。
　　那女子有些不情愿，然而还是打算照办的，这便转过身了。
　　老板娘冷笑：“回什么房呀，拿了东西滚吧，老娘这儿可容不下你这尊佛。”
　　程茹芸的手刚碰上门，听了这话又转过头，正要说什么，那老板娘不晓得顺手摸到个什么，直冲那程茹芸的面门过去。
　　这就算是偷袭了，是习武之人最最忌讳的，经历不足的，大抵是忍不下的。
　　那程茹芸也是向来被宠坏的小姐人物，头一次跟着三叔程燮走镖，气急了居然接住那物，加了内力砸了回去。
　　千钧一发间，那老板娘该是练过的，竟然躲开了。
　　程茹芸抽出腰上的鞭子，从三楼一跃而下，猛然出手，老板娘大约只懂些皮毛，这会儿也就黔驴技穷了，遇上这种专业的，实在是没办法，一时间后悔自己太过冲动。
　　眼看那鞭子就要落到脸上，这时谢浔隔开了鞭子，那程茹芸一击不成，接着出了第二招，透着股狠厉。
　　谢浔一抱拳，道了声得罪，一伸手抓住鞭尾。
　　程茹芸想要往回抽，却是动弹不得，她咬咬牙，用了极大的力气回抽，冷不防谢浔一松手，摔倒在狼藉一片的大堂，一双细嫩的手自然落得丁丁点点的痕迹。
　　旁人只见谢浔收回手，而后静立一旁，似乎只为护人安危，并不欲与人冲突。
　　而那姑娘心有不甘，又欲再战，却被一声喝令叫停了动作。
　　三楼的第三间客房走出一汉子，虽说体型魁梧，但是一身正气，正是飞隆镖局三当家程燮无疑了。
　　程燮步伐稳重且快，并不滞笨，行至大堂，站稳，略拱一拱手：“我这侄女虽然顽劣，但心性单纯，此番举动，的确很是不妥，还望诸位念在她年轻不懂事份上，包容一二。”
　　然后沉下脸，勒令道：“回房面壁思过去，看你精神状态良好，怕是可以省下早饭来，这便不用吃了。”
　　程茹芸瞪了谢浔一眼，虽然不甘，但她向来敬重三叔，这次也确实自己理亏在先，于是风风火火的回房，砰一声关上房门。
　　至此，喧闹了一个早上的闹剧才算堪堪落幕。
　　掌柜的和他娘子也回了房继续探讨跟寡妇好还是跟糟糠妻好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