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起》你哭着对我说

11、第十章

　　黎轩像个没事人一样，两手一枕，向后一仰，闭上眼，满不在乎地说:“地上太硬了，睡着不舒服。”
　　我头上掉下几条黑线:“呵呵，真是大少爷，你为甚不去睡萧潇的床，非得是要睡我的床啊。”
　　“我也不是没去睡过，只是那小妮子太好动了，我才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她一脚踹到地上了，然后，我就来找你了。”黎轩叹口气，想必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踹到地上吧！
　　他怎么又躺下了？
　　我用脚踢踢他:“喂，喂，起来呀你！”
　　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行行好吧，你那么早醒来就把我吵醒了，我还想再睡一下呢！”
　　“额……那你继续睡，我先去做饭。”我低着头，红着脸，把被子扔一边儿去。急匆匆地跑进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我喜欢吃，所以把这唯一一个房间用来做了厨房，睡得不好，那就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那时下床，我好像听到一声闷哼，我好像还坐到了一个……东西，当时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没在意是压倒了个什么东西。
　　如今想来……应是……黎轩……
　　造孽……我埋下头，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地有一种惭愧的心理。
　　原本最享受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光，今天就觉得是一种煎熬，都怪黎轩那个混蛋。
　　不做了，不做了，出去买点吧，也好让萧潇换换胃口。
　　“不做了吗？”
　　“哇呀！”我手中菜刀还未离手，就被身后这人吓了一大跳，随之而来的，是手上的一阵凉意。
　　我狠狠砸下菜刀，鲜红的血顺着我的指尖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有点疼，不过小伤:“黎轩，你干嘛！”
　　原本懒懒散散靠在门框边的黎轩立刻站直，他挑眉，直愣愣地看我淌血的指尖，一本正经地问:“没事吧？”
　　“你说有事没事，你看你看，都割进去了！”我快步走到墨问尘跟前，举起被割伤的右手，放在黎轩眼前，然后伸出扔在滴血的中指，给黎轩好好欣赏欣赏，他的“杰作”。
　　不得不说，黎轩很高，我不过到他肩，举着的手，酸的要命。
　　他小心拉过我的手，我感到我的手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想缩回来，我可没说是让他这样“看”啊。
　　黎轩瞪我一眼，以命令的口气对我道:“啧，别动！”
　　我着实愣了一下，没敢再有什么动作。
　　我瞧见那些血染红了黎轩雪白的衣襟，不由得心一紧，苍天啊，大地啊，这又是我洗啊，而且血那么难洗……我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给谁看不好，非得给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二混子看！
　　他缓声道:“怎么那么不小心，下次看着点！”
　　我暗暗嘀咕着:“还不都怨你……”
　　“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没听见！”黎轩微微低下头，把耳朵凑近我唇边。
　　我脸上燥得很，想推开他，手却被黎轩牢牢抓在掌心。
　　这很……不好意思的……:“你……你把手松开……”我把声音压的很低，不敢大声说出，这种事，真的是，羞于启齿……
　　黎轩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松开我的手，有一片可疑的红晕浮现在黎轩那白皙的俊脸上:“咳，那个，要不你先去包扎一下吧，我……我去帮你做饭。”
　　我毫不客气地对他道:“你做的饭，能吃吗？”
　　他停住脚步，没再前进，许久听他弱弱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做……”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黎轩以一种特别特别幽怨的表情，转头看我。
　　我使劲憋住笑，颤着声音道:“不用做了，我带萧潇出去买点。”
　　黎轩也嚷着要去:“带我去不？”
　　“想得美！”
　　“哎呦呦，也不知道是谁早上把我压个半死，现在连早饭都不带我去吃，唉，伤心。”黎轩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竟还憋了几滴眼泪出来，我佩服他无人可比的演技。
　　不过早上我的确是压倒他一下，真的只是一下而已，想想也不会痛到哪里去的。
　　算了，他要去就去呗，反正他吃的钱，以后找他十倍要回便是:“那你跟来吧。”
　　“萧潇，起来了。”我弯腰捡起被萧潇踢到地上的被子，使劲摇着她。只隔着一层里衣，我清楚地触到萧潇身上的肉……好多……看来是好久没训练了，今儿得好好训训她。
　　“姐……姐……”萧潇躺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坐了起来。
　　我帮她整理好被子什么的，按到凳子上，给她梳了个男孩的头发，翻出我以前的一套男款的衣服，随便修剪了一下，嗯，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剪的不大不小刚刚好。
　　萧潇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装扮，扑闪着大眼睛问我:“姐姐，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啊？”
　　我指着大门口:“肯定是带你出去玩啊。”
　　一阵灰尘蒙在我眼前，萧潇不见了……人老早冲门外去了，呃……手上的伤又开始痛了……定是萧潇方才碰到的。

　　“黎轩，你……非要穿成这样出来吗？”只见黎轩一身白衣，脖子上围了一条大红围脖，还带了个老人家戴的那种帽子，引得那些路人纷纷朝他投来怪异的眼光，最后搞得我和萧潇也一起遭罪了。
　　黎轩私下张望，轻声对我道:“我怕那些东西又会缠上我。然后又得搞得一身血，脏死了。”
　　我没再理他，黎轩口中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都说路边的食物不干净，我却不这么认为。
　　一个学医的人都不觉得脏，那么这东西也不会脏到哪里去。
　　我正往嘴里塞一个包子，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朝我这里飞奔而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
　　我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单神医，你可救救我家夫人啊！我夫人她……她快不行了！”那人扯住我裙角，声泪俱下。
　　我愣了。
　　他使劲扯我的手：“单神医，您不会忘了在下了吧？”
　　我愣了。
　　我何时见过他？
　　“去年您在钱塘那一块儿行医救人，我带我母亲来钱塘这儿求医，幸得神医相助，家母这才得以保命。现如今，我家夫人却是患了个什么病，怎么也是治不好，求单神医再次出手相救，小人没齿难忘！”说罢，一个重重的响头就这么磕了下来。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待我反应过来，忙将他扶起:“那个……小哥请起，你家夫人她是个什么情况？”
　　那小哥源源不断地说着，我大概懂了他夫人是个什么状况，不过还得看看再下定论。
　　我忽的瞥见黎轩正用那双含笑的眼睛看着我，我猛地瞪了回去，之后他就老老实实地低头喝粥了。
　　“小哥，要不你领我上你家去看看令夫人的情况吧。”
　　“好的好的，神医这边请。”
　　我敲敲桌子，丢了个眼色给黎轩，意示他带上萧潇跟上来。
　　黎轩看了我一眼，就没再理我。
　　我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但愿他是听明白了。
　　我从不知这越州城中，竟还有如此偏僻的村落。
　　繁华的背后，终究还是一片狼藉。
　　“神医，前面那屋子就是我家了，还望神医莫要嫌弃才好。”小哥有些激动，大概是觉得他夫人有救了吧。
　　可我不能保证能否救回他夫人:“我定不会嫌弃，如若我治不好夫人的病……”
　　我没再说下去，我真的怕……
　　小哥忙摆手:“神医如若治不好，那世间还有何人能够医治，请神医不要推脱了。”
　　“好吧……”
　　推门，一股腐臭味儿便涌入我鼻腔，我下意识地捂住鼻子，有些恶心。
　　小哥却是一脸担忧，他急急对我道:“神医见谅，我夫人……”
　　我没等他说完，便大步向卧房走去，这腐臭味儿，着实奇怪。
　　床榻上一个年轻妇人。
　　我走进了看，她嘴角不停地往外流着黑色液体。被褥什么的皆是染上了一层一摸一样的黑色液体，散出阵阵恶臭，想来我刚进门闻到的味儿，便是这些东西发出的吧。
　　照理来说，普通的呕吐物的味儿是酸味儿，而这个味道，不是酸味儿。而且，这是黑色的。
　　我也顾不得恶心，把那妇人翻了一个身，取出银针，迅速扎入她的几个穴位，先让她不要吐了……不然……我真的没这个胆量去治疗……
　　妇人的脉象十分平稳，并无任何异常，看不出有什么病啊。
　　“她生的不是病。”黎轩的声音忽的飘在我耳边，我也已经习惯了。
　　“那是什么？”
　　黎轩走过来:“她被人下了蛊，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蛊。”
　　蛊……一般的蛊都已经十分金贵，这还不是普通的蛊。
　　这户人家看上去并不富裕，反而十分贫穷，怎会惹上蛊的持有者。
　　“你治不了她。”黎轩的一句话，使我顿时失了信心，我救不了她……“你先出去，我来救她。”
　　我起身，失魂落魄地点点头，走出房门，却没看到那小哥。
　　罢了，我治不好他夫人，也没什么脸面见他。
　　许久，黎轩一脸凝重地出来，不过，只是一瞬。
　　我立刻上前问他:“治好了吗？”
　　他点头:“区区葵蛊，还想难倒我，还是那么傻。”
　　我这才高兴几分，终于算是治好了:“那位小哥呢？”
　　黎轩随意指了指屋外:“哦，我带萧潇来的时候，你已经进去了，那人死活都不让我进去，我把他打晕了，绑在外面树上。”
　　呵呵，还真是不客气啊……
　　那小哥被绑的那叫一个惨，全身都用麻绳给捆了起来，嘴里也塞了一块布，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
　　萧潇蹲在一旁，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根木棍，戳戳那小哥的脚。
　　呃……这结怎么这么紧啊……
　　“真没用，我来吧。”黎轩可能看不下去了。
　　我搓搓红了的手，幽幽抱怨道:“谁让你不解？”
　　似是看到他脸色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