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够爱你》穆青黎

8、第 8 章

　　兜兜转转回到家时，她伸手推门进去，墨天泠正好靠在沙发上喝咖啡，见她来了，便放下杯子，淡淡一笑，“安如回来了。”
　　她随手关上门，拉了拉凌乱的衣服，礼貌打了声招呼。
　　墨天泠淡淡地点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一脸温和道：“过来坐，我正好有事和你说。”
　　安如勉强笑了笑，放下包坐在他身边。他看着她，似乎在怀念什么，眼中情绪深深。“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都在传你要嫁给墨霆的事情，现在外面闹得沸反盈天，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他绞着双手，沉默了一瞬，“这件事，你怎么看的？”
　　安如身子僵了一僵，一股冷意从脚底蹿了出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墨天泠漫不经心点了点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安崇远，道：“流言难挡，何况事关墨氏和安氏的企业形象问题。这个悠悠众口，总是要去堵上的。”
　　安如脸色白了白，心中凄凄惨惨，却又不得不装作大度，勉强弯了弯唇，“墨叔叔，你知道的，我对墨烨算不上有感情。”
　　墨天泠不置可否，模样看上去无比慵懒，眼神却锐利得像苍鹰。他拍了拍安如的手，佯似愧疚，“真是委屈你了，联姻的事情，总有些强人所难。你若不愿意嫁给墨霆，我便让墨烨尽快回国。这兔崽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安如笑了笑，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心的嫩肉，一阵刺痛从手中传来。“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还是工作要紧些。何况，墨叔叔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墨天泠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又很快地消失不见，“你这样说，倒真是让墨叔叔心生愧疚。”安如低下眼睑，睫毛颤颤巍巍，“怎么会呢，我不觉得委屈。”
　　墨天泠离去的时候，天色已晚。暮色蔼蔼，黑沉沉的令人看不清道路。前几天刚下过的那场大雪还挂在枝头，莹白如玉，干净而透明。
　　安崇远站在她身边，盯着墨天泠离开的背影，良久不说话。一阵寒风吹来，他低声轻咳，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喘息道：“你嫁过去后，不要干涉墨霆和墨烨之间的事情。”安如回过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订婚日期定在一周之后的礼拜三，安如心里慌了慌，不知该做何感想。竟是这样短的时间，她便要嫁人了。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愿，她也不能拒绝。半月之期近在眼前，若再得不到墨氏的援资。安氏恐怕真的朝不保夕。
　　她不明白这场联姻，究竟是墨天泠的意思，抑或是墨霆从中作梗，硬生生将对象从墨烨变成了墨霆。可就像她一样，因为里面有利可图，所以才没有丝毫的犹豫，让彼此都愿意出卖自己的婚姻。
　　婚姻于他们富家子弟而言，不过是众多衣服中的一件，扔了，不觉得可惜。留着，也并不碍眼。
　　安崇远这两天沉默异常，整天坐在书房里不出来。偶尔出去走走，目光都是深沉悠远的。
　　她见此虽没什么可问的，心中却有些触动。她想，是否在他心里，也是有几分不舍她去联姻的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讽刺，他是谁，是堂堂的安崇远啊，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所不舍！
　　订婚当天，是她见墨霆的第一面，可又不尽全然。第一次来墨家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打过了照面，只不过那个时候，彼此之间印象不深。
　　再次相见时，她知道自己当初的确没有猜错，他果真是墨天泠的儿子。眉眼深沉，目光狠戾毒辣，脸庞俊俏，鼻梁高挺，这副模样，像极了年轻时张狂的墨天泠。
　　墨霆对她冷淡得像个陌生人，也是，原本就是陌生人的。现在站在一起，不过是一纸婚姻捆绑了他们。彼此心中，都藏着不怀好意的目的，潜在暗处伺机而动。
　　她朝他伸出手，道：“我是安如。”墨霆好整以暇，脸上有一丝讥讽的嘲弄意味。她尴尬地收回手，声音沉沉：“墨霆，我知道你并不想要这场婚姻，但现在我们既然捆在了一起，场面上的东西，总还是要走的吧？”
　　墨霆本要推门的手一停，转过身子玩味地看着她。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挑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我好像没对你说过什么？”
　　安如被他一句话噎住，脸色青白相交。她抿了抿唇，绞着双手不说话。墨霆淡淡扫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丝毫情绪，“你走不走？”
　　她见他冷淡至此，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只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拖着步子一点一点往前挪。
　　墨天泠似是挺高兴，站在那里，兴致颇高地与人攀谈。安如走过去，不痛不痒问了声好，墨天泠看着她，满脸的赞许，扬着酒杯点了点头，“嗯。”
　　他笑了笑，笑容中有几分不真实，“你们以后，可就是夫妻了，要相知相守。”说完便将她的手放在了墨霆手中。安如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只手搭在墨霆的掌中心，一动不动。
　　等墨天泠走远，她将手淡淡收回，放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墨天泠挑了个好日子，晴空万里，暖阳沁人，可为何非要将酒宴定在墨家呢，怪远的。她嘿嘿的笑，挽着墨霆精壮的手臂，一个一个地敬酒，笑的面部肌肉僵硬到发酸，连带着眼睛也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墨霆由着她挽着他，她的手臂掉下去了，他也懒得理，自顾自地喝酒应酬。她见墨霆扬起手臂喝酒，便挤了个笑容，茫然跟着喝。喝到最后，颓靡至深，她总觉得自己要把一辈子的酒都喝完。墨霆冷冷看着她，笑得嘲讽寒凉。“你要是想喝死，那就使劲喝。”
　　安如一听，嘴巴里的酒没来得及吞下去，就差点喷出来。他的嘴巴，真是刻薄又毒辣。她浑身摇摇晃晃，大半重量都倚在了墨霆身上，也犹不自知。
　　酒意微醺，醉到深处的时候，她的脸颊红红的，迷离着双眼，环顾这偌大的酒宴，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她叹了口气，暗自苦恼，这酒，得喝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耳畔忽地响起熟悉的声调，她心内一惊，拿着杯子的手开始发抖，酒也在瞬间醒了大半。杯子里的红酒轻轻溅出来，有几滴洒在了墨霆的袖子上，殷红的酒液被黑色礼服吸收，瞬间便消失不见。
　　墨霆淡淡瞥了她一眼，眼里含满了讥讽。她又开始颤抖，浑身上下通体发寒。难怪，难怪他总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原来，他早知道她和宁辰枫之间的事情。恐怕不只有他知道，整个墨家都该知道！
　　宁辰枫含着笑意，嗓音低低沉沉，轻飘飘地传到她耳里。“这不是安如么？怎么，舍得从国外回来了？”
　　安如缓缓抬眸，用力抓着墨霆的袖子。袖口紧紧勒着墨霆的手腕，在上面印下了一圈红痕。墨霆微不可见皱了皱眉，却没挣脱她的手，只是看好戏一般，讪笑地看着她和宁辰枫。
　　洒出的酒液顺着杯檐缓缓流下，划出一条条湿痕，杂乱狰狞。她闭了闭眼，狠狠咬着内唇，一丝腥甜的铁锈味在嘴里散开，她睁开眼，笑了笑：“是啊，刚回国不久。结婚之后，就不打算回去了。”
　　宁辰枫神色微怔，眸子里的笑意瞬间全无，彼此两相对峙着，却都沉默着不说话。墨霆似乎看够了好戏，便轻笑出声：“听说宁大公子和安氏的女儿曾经交往过，该不是我这位新婚妻子吧？”
　　宁辰枫脸色黑了黑，端起酒杯碰了碰他手中的杯子，“说的哪里话，安氏不有两个女儿么？墨二少的未婚妻，我怎么敢染指。”
　　安如脸色苍白，看着他的眼神眸色微凉，转而她笑开，像朵妖娆的蓝色妖姬，“原来和安琪交往的人是你啊，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是亲家。”她抿紧了嘴巴，碰了宁辰枫的杯子。宁辰枫身形一抖，手指的骨节处发白，差点没拿住手中的酒杯。
　　墨霆拉着她的手走远，凑在她耳边，轻轻道：“在订婚宴上见到昔日旧情人，感觉怎么样？”
　　安如心脏猛地跳了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让他过来的？”
　　“怎么能这么说，圣宇好歹是国内的一线企业。宁辰枫又是圣宇的总裁，请他过来，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安如咽下一口冷水，撤下自己挽在他臂间的手臂，“墨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们现在同坐一条船，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她披了件衣服，出去找秦晓彤。墨霆扔了手中的杯子，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片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