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够爱你》穆青黎

37、第 37 章

　　那次在餐桌上，安琪没吃几口，就捂着嘴巴要吐，她慌慌张张朝洗手间的方向跑，安如跟了过去，轻拍她的背，眼里满是担忧。
　　她轻言劝慰，让安琪和她去医院检查一下，但她却异常执着，死都不肯去医院。脑袋摇的像只拨浪鼓，嘴里不停说着没事没事，只是吃坏了东西。
　　她望着她的眼睛里含满了祈求与退缩，安如见此也不好勉强。
　　她递过一杯水，让安琪漱了漱口，担忧道：“如果实在难受，还是要去医院看一看的。”
　　安琪点点头，对她笑得一脸甜蜜无忧。
　　礼拜天的时候，她在家也不想出门，想起前几日安琪提了一句，想吃提拉米苏。她此前学过料理，蓦然记起她的话，闲来无事，便去超市买了面粉和奶油，兴致颇高地在家里蒸蛋糕。
　　中途安琪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她没怎么在意地应了一声，回来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透明。
　　她抬头看了一眼，问她怎么了，她冲着她勉强笑了笑，说天气越来越热了，知了在外面树上吵得她有些受不了。
　　她轻笑一声，将蛋糕从烤箱中取出来，“你去了哪里，还能听到知了的叫声。”
　　安琪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脸色紧绷的像是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没去哪里，就是觉得房间里太闷了，出去走走。”
　　“整天待在家里是有些闷。”
　　她将烤好的蛋糕放在桌子上，顺手拿了一个递到她面前，没想到她闻到之后一个干呕，神色痛苦地跑到了洗手间。
　　她跟上前，眼内的情绪有些许复杂，“肠胃还没有好？”
　　她拉着安琪的手要去医院，安琪却畏畏缩缩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不肯出来。
　　安如轻蹙了下眉头，朝她伸出手，诱哄道：“你先出来，我不带你去医院。”
　　安琪半信半疑，将手放在她冰凉的掌心，“姐，我不想去医院，你知道的。”
　　她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背，手却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不带你去医院就是了，你先出来。”
　　刚开始安琪反胃的时候，她并没怎么上心，但后面几次三番的，她留了个心眼，开始发现了不同寻常，每次安琪只要见到了吃的就开始干呕，尤其是荤腥类的东西。
　　安琪表现的并不明显，她还是注意到了。怀孕和肠胃炎，这两种症状从本质上就不同。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简直心惊肉跳。脑中像是劈过一条闪电，思绪豁然开朗了起来，难怪她死都不肯去医院。
　　她不知道安琪怀了谁的孩子，更多的是，她并不想相信安琪怀了孕。她连十九岁都不满，自己还是个孩子，现在却怀了孕，以后她的人生要怎么办？
　　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事情是，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她竟然想留下它！
　　想到这里，她浑身颤抖了一下，背后有些发凉，手心里一阵黏腻的冷汗。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安琪没有吃晚饭，眼神闪烁，早早躲在房间锁上了房门，大概是怕她带她去医院检查。她亦没有吃东西，可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心里是慌张的，无边无际的慌张，像是海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将她的灵魂一寸一寸吞没。她的脑袋快要炸裂了，胸腔里面的疼痛一圈一圈在放大。
　　她枯坐了一晚上，刺眼的阳光透过米白色的窗帘，照到冰冷的地板上，温度开始渐渐升高。
　　安琪睡醒起来，见到安如惨烈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安如没什么力气地笑了下，缓缓开口，声音冷冽透彻，却含着一丝不容拒绝：“今天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安琪关冰箱的手停了一停，强笑着，声音里面有丝颤抖：“姐，你不是说，不让我去医院吗？”
　　安如转过身，定定地看向闪躲的安琪，语气幽幽道：“你怀孕了，不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安琪的双腿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但还是强颜欢笑着：“我只是前几天吃坏了肠胃，才会一直吐的，你不要带我去医院好不好？”
　　“是不是肠胃问题，去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安琪，不管是谁的孩子，我不会让你打掉它，所以你不必担心。”
　　她停顿了一下，坚定道：“但你要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安琪晃动了一下身子，声音带着丝哭腔：“你别逼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怀上孩子的，你不要逼我了可不可以，我不想说。”
　　安琪涕泗横流，模样凄惨可怜，精致的脸上布满泪痕，弯弯延延爬满了她整张脸。
　　看到安琪这样，忽的让她想起安崇远死的时候，她也是这副模样，抓着头发哭得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地说“她不是故意的。”
　　可相同的错，有过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痛，就不该再有第二次。年龄并不可以成为犯错的借口。
　　她稳稳心神，一把拉过她的手，“先跟我去医院。”
　　安琪拼命捂住肚子，不停地摇头退缩，她还是不肯信她，即使在她说过了那番话之后，她依旧不肯信她。
　　她将她拉出来，生气道：“你是不打算要孩子了，是么？跟你好言相劝你不听。”
　　安琪惊颤了一下，见安如动了气，这才拖拖拉拉跟在她后头慢慢走着。
　　挂号就诊折腾了半天，等到拍B超的时候，安琪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安如回握住她的，勉强笑了下，嘴里却像是吃了黄连，连肠子都是苦涩的味道。
　　医生说胎儿很健康，只不过孕吐有些严重，但这也属于正常现象，不用太在意。
　　安琪神情紧张，听着医生说话，不停点着头，模样乖巧得不像平日里的她。
　　回去的路上，安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怀了她最爱人的孩子，自然是高兴的。她手舞足蹈地拉着安如的手，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安分了下来，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眉间的喜色。
　　安如看了她一眼后便撇开了视线，只觉得实在是身心疲惫，安琪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怀上了孩子，以后的人生，到底该由谁为她负责。
　　时间悄然流逝，安琪的肚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明显了起来。她已经办了休学，不再去学校上课，只是待在家里安心养胎。
　　这样也好，怀孕的事情终究掩饰不住，她不想让安琪挺着大肚子，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看着安琪日渐发福的身子，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阳台上着音乐，和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说话。
　　那种痴迷又幸福的神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了，自从安崇远死后，她一直郁郁寡欢。
　　她收回复杂的视线，心里面一阵感慨。感叹命运的捉弄和世事的无常。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对她而言是不幸，但对安琪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幸福。
　　安琪已经开始渐渐显怀，算起来，也大概有四个月大了。
　　日渐圆润的小腹将她衬的不再单薄，看起来也有了一点精神，但她的身子始终太弱，每天吃进去的东西还没有吐出来的多。
　　由于身体的原因，她的肚子显的要比平常人大上许多，每天扶着腰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安如只是看着都胆战心惊，害怕她一个不小心，支撑不住就朝前栽了下去。
　　安琪却很高兴，怜爱地抚着肚子，坐在沙发上面，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问：“你说我肚子这么大，会不会是双胞胎啊？”
　　安如身子僵硬了一瞬，擦了擦手上未干的水渍，勉强笑道：“等过一段日子，大概就能知道了。下次去产检的时候，问一问医生吧。”
　　安琪站起来走到安如面前，话里面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她不敢看安如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表情令人心疼惋惜。
　　“你会不会生气？”
　　她将手中的毛巾挂在钩子上，轻轻将她推出了洗手间，“我不生气，你不要瞎想了。我要洗澡了，快出去吧。”
　　“谢谢你，姐，你对我最好了。”
　　说着就拱上前去要亲她的脸颊，她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朝前倾的身子，“洗手间的地滑，你小心一点。”
　　安琪讪讪地站好，乖乖“哦”了一声，赶忙出去了。安如关上洗手间的门，靠在门上静静想着，这样似乎也很好，至少安琪现在是开心的。
　　墨烨在这期间来过几次，但每次都只是待几分钟就走了。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墨烨看到安琪渐渐变大的肚子，只是皱了皱眉头，却并未说些什么。
　　他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让人来不及捕捉。前几天，他过来的时候，她们正好在吃饭，安如没料到他会这么早，面上有些措手不及。
　　平日里他总是要十点过后才回公寓，回来的时候顺便在她那里晃悠一圈，或许是为了找些乐子，也或许是怕无聊孤单，他总要和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再上楼。
　　他最近倒是回闵城公寓比较多，隔三差五总能听到楼上有响声，不过大多数她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安琪一直以来都很怕墨烨，这次见墨烨坐在她旁边，吓得脸色不禁白了一白，手中的汤勺都要拿不住，嘴巴里的东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如坐针毡般动来动去。
　　墨烨看了她一眼，淡淡呵笑了一声，也不说话。
　　安如虽然疑惑重重，但也只好开口缓解这样低沉压抑的气氛，“你不舒服就不要吃了，先回房休息吧。”
　　安琪听到她的话，如负重释般放下手中的勺子，慌忙点头：“好，我先回房，你们慢慢吃。”
　　她颤颤巍巍起了身，衣服勾到了桌角，硬着头皮伸手去解开，解开之后慌不择路地跑到了房间，快速关上房门反手上了锁，身子软趴趴靠在门后，双腿无力。
　　她捂着胸口不停喘着粗气，眼中是满满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