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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赶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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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店门半开,我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呢,迷迷瞪瞪就听得耳边一道沙哑声音响起:“天下雨了,打烊了”我头也不抬:“天气好着呢,还做生意”那声音就嘿嘿一笑,摇着铃铛站在店门外探头探脑的看着我身边那个木偶:“小阳不在?”
小阳是我养的一只必方,先时不过是捡了个蛋,哪知道会孵出只鸟来,看着好歹也是只神兽便养了起来,谁知道养了许久不见长大倒是越发的宽且爱吃,平时就放在那木偶里扮成人到处欺负山精鬼怪作乐,必方属火,这家伙偏偏赶着一堆阴尸,所以他们当然不对付,回回他来都要在小阳手里讨些苦头吃,现在问起来自然是怕了,倒也巧,前些日子郊外来了只鹿蜀开了家养殖场,小阳八成又蹭吃去了,我摇摇手表示小阳不在伸个懒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看外面,门外站着个老头,头发已经半秃,佝偻着背,一手拿着铃铛一手拿着纸钱,腰间还挂了个绘着八卦的布袋,身后诡异的站着排黑影叫人看不分明,现在正谄媚的看着我笑道:“还是阿笙这里好,回回来都空着”我懒得理他,活动身体捏得身上的骨头啪啪响,踱步到门前给那老头把门全部打开,老头便摇着铃铛先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朝空中撒纸钱:“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外面的黑影就动起来,一个接一个的跳进我的店里,借着灯光一看,好家伙,个顶个的面色青白,得!全是僵尸
当然我对这样的场面是见怪不怪了,那老头姓李,什么名字早忘了,年轻时就叫小李,这老了就干脆叫他老李,是个赶尸人,我这店就是供赶尸人休息的尸客店,方才那句“天下雨了打烊了”就是暗号,如果店里还有空位就回“天气好着呢还做生意”如果店里没空位了就回“是下雨了得打样”说到这儿,大伙儿八成就觉着这老头是湘西人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年头,当道士的没人信,行业竞争也大,真有点本事的都把好活抢走了,这有名气有好活干谁愿意来当这吃力不讨好的赶尸人,剩下的呢,都是些半吊子,年轻力壮的早就转了行,那些个七老八十的,还赶尸,指不定半路就把那具尸体脑门上的黄符弄掉了,那时候可就不是他赶尸了是尸干他,这都算好的,要是一个不小心在人多的地方闹了幺蛾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真指望他们赶尸呀,这阎王头发都不知道得愁掉多少
但赶尸人没有这阳间还是得死人啊,你说说,人到异乡冷不丁的就死了,游魂回不了家,谁乐意去投胎,还不得在阳间溜达,要碰上点倒霉孩子阳气弱的,上个身玩玩就算了,这要是吸点阳气弄个厉鬼当当,不得乱套啊
于是乎,这赶尸人应运而生,那些个阳寿没到啊,死的不甘啊,心有执念不肯投胎的魂魄什么的,通通在生死簿上加个三四十年阳寿,全部叫去赶尸,隔个一两年不出幺蛾子的就问问,想不想投胎啊,想不想混个阴差当当啊,这一两年的尸赶下来,八成就没了什么念想,想升官发财的就削尖了脑袋去考阴差当,这想得开点的也乖乖投胎去了
偏偏这老李不一样,二十岁那会就死了,据说还是因为初恋情人叫人抢了打群架的时候叫一块板砖拍得领了盒饭,死活不愿意去投胎,非要等自己的初恋情人来一起下去,阎王听说了还感叹一回,大手一挥叫他赶起了尸,偏偏这赶了几十年了,阳寿也快用尽了,可这尸体到他手里,那一回都得出点幺蛾子,事小了就自己解决,事大了还得叫辖区里的术士阴差来帮忙,头一个麻烦的就是尸客店里的老板
这一来二去呀,就不招人待见了,毕竟谁也不乐意给自己的地盘里找麻烦不是,所以老李到哪里哪里都是一句“天下雨了打烊了”打发出来,这乐意接待老李的要么是艺高人胆大,要么是同情心泛滥觉着老李可怜,我不一样,我就是觉着无聊,总得找点乐子
这会子我就看着老李一边撒纸钱一边朝楼上走去,那黄色的纸钱纷纷扬扬的就落在我柜台上摆着的糖果上面
看得我只想糊他一脸纸钱:“哎哎哎,我店里呢啊,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啊”我说着就坐到柜台上剥了颗比我脸还大的棒棒糖放嘴里咬得嘎嘣响,老李见我这样也不生气,讪讪的吧纸钱收回去把脑袋伸到楼上最右边的的房间里看了看伸出头来对我笑的越发殷勤:“还是姑娘好,这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就舒服,以后生孩子就得要闺女”
我翻了个白眼:“媳妇都没有你还闺女”况且我都不知道大这老小子多少轮了还跟我扯这些老不老小不小的话,老李又是嘿嘿一笑:“媳妇会有的,不着急,不着急”
我又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看看你还有多少年阳寿可以折腾,再过两年八成就得投胎畜生了吧”这阳寿用尽了还没有做出点什么成绩来还总是闹点幺蛾子阎王不给他弄个畜生当当那都不叫阎王,说到这我又想起点什么来:“我可告诉你,孟婆那你可别去闹了,惹着阎王不是闹着玩的”老李这回不说话了笑一笑就进了屋
我跟在后面又补了句:“你那黄汤可少喝点吧,一醉就啥也不知道了不出事才怪”这回回答我的是紧紧关上的门
要我说啊,老李这小子可不消停,前些天还骚扰上了新来实习的孟婆,孟婆在什么地方,奈何桥!那地儿游魂来往得熙熙攘攘,这事儿闹得挺大,我也去看热闹了
那会奈何桥挤得那叫一个魂山魂海,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是水泄不通,我废了好大得劲才挤进去,定定神一看,好家伙!老李抱着孟婆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非说孟婆就是他等了这么些年的初恋情人,把人家孟婆都给气懵逼了,大耳巴子就往老李秃头上招呼,闻讯而来的阴差是拉都拉不住
我看得那叫一个过瘾,简直恨不得搬个板凳拿点瓜子磕巴着看热闹
这都多少年没见着这样的事了啊!
我倒是想看热闹,阴差可不答应,把老李孟婆拉开,那些游魂还不散开,阴差就说再不散开就先下油锅炸个一两年,这才把那些游魂吓跑了,我见阴差站在那里不动,就上前递了根烟跟他蹲在孟婆旁边一边看孟婆舀汤一边就摆起了龙门阵,阴差点上烟,看着孟婆给一个不要香菜的游魂换了汤,回头对着我唾沫星子直飞:“也就是这个孟婆,上一个要是那个游魂敢多墨迹一句,一铁勺就拍奈何桥上垫脚,抠都抠不下来”我盘着腿抽口烟接了句嘴:“那之前那个孟婆跑哪去了”阴差拿着烟一脸艳羡:“她不是暗恋月老嘛,前些日子拿到天庭许可证上天找月老去了”说完还一脸犯贱的看着我问道:“阿笙找到对象了没”闻言,我深深吸了口烟,抬头看天,良久才回头问他:“你上次考的三品阴差过了?”这下轮到他狠狠吸口烟,把烟蒂子按在地上狠狠踩灭,仰天长叹一口气踏着正步走得颇有些心酸,我挠挠头发把烟掐灭,想了想又点起一支深吸一口,徐徐吐出些烟雾来
你说说,这老头儿老太太都知道最美不过夕阳红勇敢找真爱去了,我倒好,顶着这么一张十七八岁的脸阴里阳里浪了这么些年愣是连个对象都没处过
这都叫什么事
都说到这儿了咱总得来个自我介绍吧
我啊,叫木笙,你肯定得问了,我这一会儿阴间一会儿阳间的,那你到底是个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个啥,但我啊,不老不死,这不老可以理解,那不死又是怎么个不死法呢,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我现在在这里把自己一枪蹦了,再过一会儿我还得在别的地方醒来,再回来一看,诶嘿这里还有一具尸体,那还就是把自己蹦了的我
得!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了,反正就是死不了,早些年闹腾得厉害,阎王还搞了个研讨会来专门研讨我是个啥,这眼看着研讨了三四十年了还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我自己也就慢慢灰心了
反正怎么活不是活,谨慎点不让那些个变态科学家弄实验室里切片尝咸淡就成,这乐子,总得自己找不是
咳咳,这人活得久了话就多,言归正传,今晚我肯定是不能睡觉了,老李那一屋子尸体不闹事都有鬼,这会子我已经把手里的糖啃了三分之二,又伸个懒腰爬起来准备把店门关上,不远处登登登传来些脚步声,伸头一看,那边跑来一个少年,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双大长腿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往上一看,我的天,长得那叫一个俊,眼睛比我的还大,小小一张瓜子脸长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看样子就准备跑我这店里来,朝他身后一看,好家伙,一群缺胳膊少腿脸上还爬着蛆的怨魂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我就把门一让,那少年顺势就钻了进屋,我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那些怨魂刹不住车扑哧扑哧的撞上来瞬间就成了烟
小样,当我那门神是摆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