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客》和歌

7、篝火旁的聊天

　　这个无名的海岛有着茂密的植物，和形状诡异的岩礁，无数天然的洞穴，彼此相连，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天然迷宫。
　　这个小岛，是她小的时候，父亲常带她来玩的地方，她叫它-迷宫岛。
　　那时觉得狰狞恐怖冰冷而潮湿的岩石，现在看来，都带有着点回忆的温暖。元菂扶着礁石，在浅海里缓慢地走着。粼粼的月光从她身后撒来，落在浅海里，被那柔软的细沙反射着，呈现出一种静谧的灰蓝色，她每走一步，海水里就像荡漾起一波波细碎的银尘。
　　这也是父亲原来常带她来的地方，这里的海水很浅，小的时候，父亲在这里教她游泳，那时她站在海里，海水也不会淹过她的脖子。而现在，尤其是这一年，她长高了好多，即便是浅浅的海浪涌来时，也不过打湿了她的大腿，再往前走，是一个天然的泄湖，泄湖的上面有个小小的瀑布。
　　元菂低头看向岩礁下面，有密密麻麻地吸附在其上的贝类，元菂轻松地找到好些大个的，用匕首翘了下来，
　　元菂顺着泄湖向上游走去，泄湖的尽头是一个瀑布，瀑布是淡水的，用来洗澡，再好不过了。
　　而瀑布的后面，隐藏了一个洞穴的入口，这是她们来到了迷宫岛之后修建的。
　　元菂将那一兜子贝类扔到了岩石上，然后回到瀑布下，用手使劲揉了揉短发，权当洗干净，再把身体冲了冲，便跳上了岩石。
　　洞穴的深处透着火光，元菂拎起那兜子贝类，飞快地朝深处走去，嘴角不自觉地有了点笑意。
　　深处燃着一堆篝火，六人小队正围着篝火各忙各的。
　　象牙正在处理今天抓回来的海鱼，鱼腩切下做刺身，多肉的部分剔下准备放在岩石板上烧烤，鱼骨用来煮汤。
　　老三在旁边研究着一堆植物，一会闻一闻，舔一舔，看来在准备新的调料。
　　鼹鼠在对着一堆仪器，监控着星辰岛和外界的动静。蝴蝶正捧着一盘野果，一个一个地喂到他的嘴里，把他伺候地像个帝王。
　　教授正把他的武器拆成了一地的零碎，他前几天突发奇想，用海鱼的油脂去保养枪械的零部件，结果没两天，那把枪就臭的不可形容，把他后悔地要死，一连擦了几天的枪了，还是没能彻底地消灭那股异味。当然，那股异味已经淡了很多了，不然阿斯兰早把他踢出去了。
　　阿斯兰转过头来，把她仔细地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回来了，怎么今天晚了很多？”
　　元菂扬了扬手中贝类，“我刚才去海里摸了一些海贝，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象牙先生接过去一看，“我今天下海，光想着抓鱼了，都忘记可以摸一些海贝。”
　　蝴蝶也跑过来，在里面翻翻捡捡，“我以前可没想到，居然还能过上天天山珍海味的日子。回想起在军部永远一个口味的营养剂，我突然觉得现在的日子也不错。”
　　鼹鼠从仪器面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宠溺。
　　老三递过来几个野果，“象牙，这个的汁液直接滴在鱼腩和海贝上就可以吃了。其实我也觉得不错啊，不用跟军部的那些讨厌鬼打嘴仗，动不动就要我们写报告。只是……有些无聊啊……”
　　元菂凝视着篝火，“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你们会怎么办？”
　　“当然是找他们算账啊，你放心吧，菂菂，我们会帮你的。”
　　“我……”元菂迟疑着。
　　阿斯兰举起手指，示意老三噤声，“菂菂，你想说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复仇。”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有些讶异，有些复杂。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元菂反而轻松了一些，“每个人都会死的，死在那样的辐射之下，其实就是瞬间的事，反而被救回来，才会承受更多的痛苦。”
　　老三很想反驳，但是被阿斯兰一个眼神制止了。阿斯兰充满深思的目光落在元菂的侧脸，从跟元菂开始相处，她就隐隐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总像隔着一层什么，无法看清。
　　“我经历过四次死亡，两次是我自己的，一次是我父亲的，还有这次，研究所里所有的人的。死亡会带来痛苦。我第一次在辐射事故里活下来，康复的过程很痛苦；父亲在星际旅行中出了事，我每天很想他，很痛苦；这次研究所的出事，我躺在地上，痛得无法忍受，那时，我觉得死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死人是不会感觉到痛苦的，只有活人才会痛苦。”
　　6人小组是一直在生死边缘游行的人，闻言有些哑然，又有些理解。
　　“研究所里的人，对我很好，都很爱护我。那天早上，他们前一刻还在欢笑或专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而后一秒，就死了，快的连痛苦都没有感受到。相比在后面轰炸中的死去的居民，他们没有感受到害怕，没有惊恐，没有疼痛。我觉得，反正每个人都要死的，这种死去的方式，我是可以接受的。只有我还是很痛苦，很想念他们。”
　　元菂冷静的声音回荡在洞穴里，像初春刚刚融化的冰雪，汇成细细的潺流，冷冽刺骨。但她的眼中却有泪珠在滚动，倒映着火光，折射出微弱却热烈的光芒。
　　“我知道你们在尽全力的教我，希望在下一次危险来临的时候，我能够活下去。但是，我对于死亡没有那么畏惧，对活着没有太热切的期待。而复仇，会带来新的死亡，那些以后降落在星辰岛上的人，应该有不少，是跟你们一样，接受命令而来的军人吧。你们也一样要面临着死亡啊，如果要用你们的死亡，作为复仇的代价，我情愿……”晶莹的泪珠滴在地面上，印出了两个暗色的圆痕，然后越来越多。
　　“傻孩子……尽说傻话。”阿斯兰笑了，“你说的对，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到痛苦，可是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感受到快乐。”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元菂的问题所在，在她还没有明白人生的意义的时候，她所遭遇的意外和父亲的离世，使她本能地压抑了自己的情感，这是一种保护，没有渴求，得不到就不会失望；没有在乎，失去就不会痛苦。在研究所出事后，她没有正常人的痛苦和仇恨，反而一直有置身事外的冷漠。好在，她终于打开了心防。还好，她才十六岁，在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150岁的时空里，她还有漫长的时间，去认知，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