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客》和歌

15、森林里有只可爱的小怪物

　　微澜有种荒谬而挫败的感觉，他从未想过，他会以这么一种姿势这么亲密地和一个女孩子紧紧的贴在一起。

　　他本来就比元菂高大，这样被元菂背在背上，不得不尽量弓起背，将头靠近她的颈侧，才能躲过那些枝叶，在元菂的极速奔跑中，那些枝叶造成的伤害，简直可以媲美锋利的匕首。

　　他从来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女孩子，不，她的速度简直可以赶上一辆高速行驶的悬浮车。以前坐在悬浮车里，如果是这样的速度，没人会觉得惊奇，可现在，飞逝的丛林，噼啪乱响的枝叶晃动，忽高忽低的弹跳前进，简直让他心惊肉跳。

　　微澜尽量搂住她的肩，她的肩部并不宽，是那种少女们最希望的优美的弧度，以前的各种宴会上，女孩子们总爱用各式的衣裙，来展示她们的纤细柔弱和优美。但应该从来没有人能从这个角度来感受到这种爆发的力量吧。

　　好吧，他有点啼笑皆非，伤自尊是肯定的，被一个女孩子背着逃命，哪个男生都受不了。但是他跑得速度没法跟她比，力量也没法跟她比，她简直就像个高度仿真的机器人。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吃了那么多东西，他简直怀疑她不是人类。
　　微澜尽量将自己的心态放得平和，所以他跟自己说，放弃跟这个小怪物比吧，人类还是要跟正常人类比才能树立信心啊。
　　既然都这样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此刻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应该做的事，而他居然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那两条被元菂勒住的大长腿都麻掉了，达乌奇拉已经从有点燥热白天变成了清凉的夜晚，元菂仍然在不停的碰跑。
　　她的呼吸有点急促，额角的汗汇成一道带有少女幽香的细流，紧贴着微澜的脸颊流了下去。而他的胸前，她的后背早已湿热一片。

　　微澜靠在她的颈侧，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那浓密纤长的黑色睫毛微微上翘，她明亮的眼睛，剔透地像上古的琥珀。

　　“你休息一下吧，”微澜有些心疼。
　　“我怕我停下来，会累趴下。”元菂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就换我来背你，虽然我跑地比你慢，可是比一般人来说，我已经跑地已经很快了。”
　　元菂开始放慢速度，最后在一条河流边停下脚步。

　　微澜毫不客气地道，“可以跳过去再停吗，这么宽的河流，我只能趟过去。”

　　元菂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往后退了几步，几步的助跑，猛地弹跳起来，跨过了宽阔的河面。
　　元菂仔细地把周围都看了一遍，才把微澜放下，微澜扶着她的肩，活动着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第一次感受到，被人背着跑也这么累。”
　　元菂扶着他在原地走了两圈，“好点了吗？”
　　“好多了。”微澜不想她担心，“你要不要跟队长联系一下。”
　　通讯已接通，那头是阿斯兰沙哑的声音响起，“菂菂，你们怎么样了？”
　　元菂微喘着，“还不错，风景挺好。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抓微澜？”
　　守在星舰里的波理亚难得的有点尴尬，“这个说来话长，能让我跟微澜说两句吗？”
　　微澜靠了过去，“波理亚，我在。”
　　“微澜，我想问你，你今天是不是用光脑连上了天网。”

　　微澜恍然大悟，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他的，原来是他自己在天网上漏了行藏。“是，对不起，我，我一时疏忽？”
　　“你为什么要上天网？”
　　微澜羞愤地无地自容，“我，我查看一些达乌奇拉的资料，没想到有可能光脑被人定位了。”
　　“你的光脑还开着吗？”
　　“不，查完了我就关闭了。”
　　波理亚松了一口气，“不要再打开了。”
　　“知道了。”
　　阿斯兰也松了口气，接过话，“菂菂，他们现在还在西岸的附近搜索，你们可以休息一下。明早再继续。”

　　“我知道了。”元菂关闭了通讯，问微澜，“你肚子饿吗？”
　　“不饿，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别了，”元菂已经倒了下去，“我可不想你在这漆黑的森林里再出事，我还得爬起来去找你，让我睡一会吧。”说着，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一分钟，就进入了熟睡。

　　微澜顿有一种百无一用的颓然，他在元菂的身边缓缓躺了下去，听着少女绵长的呼吸，看着遥远的星空，略带忧郁的眼神里似乎藏了无数的秘密。

　　而此刻的战舰里，蝴蝶和老三一致将炮火对准了波理亚，“查了半天，原来是大少爷自己连上天网漏了踪迹，要不是他自己承认，我们是不是得自杀才能以示清白？”
　　从中午微澜被追捕开始，波理亚便陷入了狂怒，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排查了一遍，最后才发现是微澜的个人光脑连过天网。
　　“不过，微澜连天网到底是干嘛？”他还是有点不能相信。
　　蝴蝶不屑地说，“小男生不都这样，想在菂菂面前显摆。”
　　老三顿时有种老丈人看女婿，百看不顺眼的感觉，“小小年纪，就学泡妞，你教的？”
　　波理亚不高兴，“他们都是男孩子，说什么泡妞？”
　　指挥中心里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一下，下一秒，哄然大笑。

　　蝴蝶斜斜的蔑了他一眼，“我家菂菂，跟我一样，可是纯种的百分之百的人类……女性！”
　　波理亚被雷得无言以对，心中咆哮着，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她哪里有跟你一样的地方？

　　阿斯兰忍不住闷笑了一会，看着这位假面先生吃瘪，实在是别有清爽在心头，她假意低咳了两声，“港口已经对我们做完了立体扫描，我们索性从西岸开始收购一些香料，就沿着普通的星际商人的航线，一路行进到柯利达。柯利达每天有成百上千的星舰进进出出，难道他们还能把所有的港口都封锁起来？”

　　波理亚回避了她暗含试探的问话，“这样我们要多久才能到柯利达？”
　　“差不多十天左右。”
　　“这十天，他们俩能行吗？”
　　“放心吧，”阿斯兰朝着坐在一侧的象牙先生，“菂菂的野外生存，可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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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林间的薄雾，显得格外地柔和。微澜听见那些自然而生动的声音，他微微眯着眼睛，支起身体，就看见元菂踏过满是露珠的草地向他走来。
　　她左手提着一大串的果实，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半蹲在他面前，歪着脑袋打量着他，脸上带着点烦恼，“这个有点难弄啊。”然后伸手向他的长发抓来。
　　“你要干嘛？”
　　“给你剪头发。”
　　“为什么要剪头发？”
　　“因为要染头发？”
　　“为什么要染头发？”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为什么？”元菂猛地把头伸到他的面前，吓得他往后一仰，扯痛了头皮。

　　元菂忙放开手里的长发，“不好意思，我早上的脾气不怎么好。那个，昨天那些人都知道要追一个银蓝色头发的少年，你这头发色太明显了，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的。我刚才……”
　　“你特地给我去找能染发的的植物？”微澜忍不住微笑。
　　元菂看得有点发呆，“啊，……对，怎么了？”
　　微澜有点羞涩，有点局促，他转过脸去，“那就麻烦你了。”

　　气氛好像有点微妙啊，元菂不明所以。管他呢，因为没有梳子，元菂就用手给他把头发理了理，然后在齐肩的长度，把他那条银蓝色的大辫子一刀削断了。

　　“还挺长的。”元菂用手掂了掂，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从旁边扯来一片宽大的蕉叶，放在了自己的膝上。她拍拍自己的大腿，“来躺上来，我得尽量别弄上你的衣服。”

　　少女纤细的手指在他的发间穿过，像那轻柔的晨风，微澜凝视着她认真的表情，觉得她好可爱。
　　“这是什么果子？”

　　“汉娜花的果实。掰开之后，里面一瓣一瓣的，有细细的绒毛，刷在你的头发上，一会颜色就会变黑了。”
　　“会一直这样吗？”

　　“不，大搞半个月之后就会慢慢褪掉了。”元菂全神贯注地在帮他染头发，说话都小心翼翼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很慢，随着她轻柔的呼吸，消散他的脸颊旁。他慢慢闭上眼睛，渐渐地，她的呼吸和他的心跳，有了一样的快慢。
　　有一种软软的潮湿的东西从他的眉毛上划过，一遍又一遍，“头发跟眉毛都染好了，接下来是最难弄的睫毛。”

　　元菂用手指拨开他的眼睑，拨弄着他的睫毛，有点痒痒的。她凑近了看，“这个角度不太好弄啊，我怕把汁液弄进你的眼睛就惨了。要不你站起来吧。”
　　“好。”微澜站起身，任由她摆弄自己的姿势，最后他低着头，她仰着头，她看着他的睫毛，他看进她眼睛的深处。

　　微澜的心跳得飞快，那个静谧的清晨，有两种声音清晰而深刻，在之后很长一段的时间，都回响在他的世界里。

　　她的呼吸。
　　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