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愁绪寄秋风》芦苇楠楠

2、初见秋枫

　　我好奇的站起身看到我的对面，一摞和挡板一般高的文件，一只白皙而又修长的手紧扣着文件的上端。而那大叠文件由于根基不稳一直处于摇晃中，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那人顾不上扶正它的另一只手，正用力的握着一只老旧的钢笔在纸上不停的写着什么。那支笔已经旧的看不清笔管上的刻字，隐约可以看出是40年代的产物。
　　而那只紧握它的手似乎格外的用力，尤其是食指和中指，和笔管挤压的有点泛白。我看着他握笔的姿势，说不出的别扭，但他写字的样子却有种异与常人的优雅，仿佛大书法家执笔挥洒出他们一生的绚烂与辛酸。
　　他的身体坐得笔直，不像长期坐在办公室的无脊椎上班族颓委在转椅上。身上的白色线衣袖口被摩擦的已经有点脱线，但是衣服却是干净整洁的。
　　像是察觉到我在盯着他，他抬起头打量了我一下，随之眉头微微蹙起。我尴尬的转移了目光，垂首坐了下去。
　　坐在工位上我双手紧握，脸颊微烫，整个人有些局促起来，这种羞愧不是因为自己刚刚盯着他的不礼貌行为，实在是因为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一张清俊的脸，那张脸并不像现代偶像明星的漂亮精致，而不是欧美混血的立体，甚至于还没有我们学校校草学长的妖孽整容脸吸引人，但是它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
　　那张脸或白皙、或清秀是一种说不出的干净，好像这尘世的喧嚣与他无关，绚烂的社会并没有沾染到他分毫，一如他的衣服、他的手、他的坐姿，他的人都给人一种静谧，仿佛身处在这人吃人的社会中的一方净土。
　　沉静了一刻钟，对面又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们中间隔着的挡板，让我无限的猜测着他此时的举动。想着想着我竟没有了来时的焦虑，惶恐，那不安的情绪被那浓重的好奇所代替。
　　整个下午我都在神游太空，想着对面那个安静的男人......
　　“你看看自己的业绩，产品销售额没达到标准的一半，连宣传材料文案都要我替你改，你说公司养你有什么用！......（此处省略200字）”突如其来的谩骂声拉回了我神游的思绪，晃过神来才发现我的对面站着个中年秃顶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却也掩盖不了他酒桶般的啤酒肚。此时他正在翻看着一沓文件，嘴里不时谩骂几句。
　　微微一怔，我才发现被骂的就是中午那个安静的男孩。而此时那个男孩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像那个男人此时的谩骂与他无关。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心里也为他感到委屈，想起中午那个忙到没有吃饭也无人问津的男生。
　　周围的同事对这一切依旧是面无反应，依旧我行我素。难怪大家都说从学校出来在社会上是不可能交到真心朋友的。想着想着，我反而松了口气，这样的单位不也罢。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并没有来时的忐忑，也不担心通不过试用期。
　　“铃铃铃”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恭敬的应答了几句，转身走进了后面的办公室，临走前不忘警告了那个男孩一番。不知怎么，我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被骂的人是我一样，而那个对面始终没有发出声响。
　　“倒计时，5、4...1”oh yeah，终于下班了。感觉好像过了一年那么长的时间，我终于盼来了下班。飞快收拾好桌子上的背包，刚要站起来，却发现大家都没有动。作为一个新人虾米还是低调点好，不能第一个下班啊啊啊...看着表，和依依下班后约了电影。想到和闺蜜打打闹闹，回家和老爸老妈的其乐融融，我对归心似箭这个词有了深刻的体会。
　　眼看时间已经不富裕了，终于我旁边的大姐拿起了背包和部门人say goodbye。这时，依依的电话打了进来。“亲爱滴，你到哪了，我已经快被冻成一条狗了”，“没事，你这种人比较抗冻，我经常怀疑你祖爷爷绝对的爱基斯摩人和日本的混血，要不然怎么能有你这种世界级的奇葩后代”“你敢来让我灭了你么”......
　　一扫白天的阴霾，我调笑着依依，就像我们从初中到现在一直的交往方式。我一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一甩包就要往公司门口奔去。
　　‘咔嚓--啪 ’的一声，一个玻璃瓶应声打碎，只见我的背包把对面那个男孩的水杯从桌子上扫了下来，瓶子撞到了右边的墙上，整个瓶身瞬时碎裂了。
　　“对不起，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楞在当场，只能尴尬的道歉。瓶碎声、道歉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我们部门的同事也循声望过来，我垂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这个举动却又如此多此一举。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一道平缓的声音传来“没关系，无心之失而已，不用太在意”说着，那个男孩蹲下身开始收拾地面的碎片。我抬头瞥了一眼，就看到挡板挂着的铭牌上公正的宋体打着‘行业拓展部纪秋枫’。
　　我忙蹲下开始和他一起收拾碎片，一边收拾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说“纪先生，不好意思，我会赔你个新的”。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弯，缓声说道“没事，一个杯子而已”。那时的我还不懂这个微笑代表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纪秋枫已经很久没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