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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有喜欢的人……估计是很重要很重要,不然不会这样安排。桑榆耸了耸肩,丢给凌凯一个‘我懂’的眼神,掉头往工作间走去。

      早上跟唐嘉树研究的问题原因找到了,还是弦的问题。她对比了下师父书房里唯一的一张丝弦琴,发现在淘宝买来的丝弦过粗,韧性也差。

      大概是耳朵太敏感,这次买的是口碑最好的一家,并有同好极力推荐,她依旧觉得不如意。

      这是她给自己斫制的第一张琴,只差好弦便可完工调音。面板用的是三百年的青梧桐木,又经流水浸泡三年之后自然烘干,底板是梓木。

      槽腹是师父密不外传的非对称结构,其余配件也都是她一样一样亲手做出来,上百道的工序,历时将近一年。

      师父说,好琴若是没有好弦配,不懂的人不会计较,但凡懂那么一点都会力求完美。

      她懂的不止一点,5岁学琴,11岁开始频频登台演奏,拿奖无数。

      那时,她是爷爷的骄傲,家中有面墙上贴满了奖状,底下的条案上摆着好几个奖杯。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一切早已化作烟尘,永远埋在那空城之下。

      再不会有人挑剔她练琴不专心,背谱不认真。

      也不会再有人,听到她弹琴就粗粗的笑出声,调侃她的技艺流于表面,不懂其中之味。

      爷爷教她识琴学琴,说的最多的便是:古琴有别于其他的传统乐器,原因就在于一个妙字。

      即便是同一首曲子,弹奏出来的音律,却是千人千味,各有妙趣。她那时听不懂,也无心深究,每日只想着练琴的时间短一些,玩乐的时间长些,最好以后都不要练琴,不要背谱。

      如今她真正懂得以琴释心,他却听不到看不到,空留她守着一张破琴孤独度日。

      抱着琴回到工作台前坐下,桑榆小心把丝弦拆下来,不期然的,又想起爷爷的琴。

      她的琴斫不好,那张琴便也修不好。

      俯身趴到工作台上,她痴痴看着眼前的琴,忽然觉得沮丧。裴斯年说要教她,不知道是真心还是随口说说。

      抬手抚上琴面,桑榆咬着唇摩挲片刻,收了手起身把屋里收拾干净,拿起手机解锁准备回屋睡觉。微信有未读消息,点开发现林艾8点就发了照片过来,只有单人的没有合影。

      觉察到不对劲,她退出微信,直接给林艾打过去。“你不是的吧,这么怂!”

      “桑桑,我想回去了。”林艾一贯爽朗的嗓音里,染着浓浓的哭腔。“韩定他就是个人渣!”

      桑榆暗惊,“发生什么事了?”

      “你应该……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明天见面聊。”林艾飞快挂断。

      桑榆握着手机,怔了下立即给韩定打过去。

      电话接通,韩定劈头盖脸的训斥随即涌入耳内,隔着电磁波都觉头皮发麻。她把手机拿开一些,等着那边的骂声静止下去,干巴巴的扯开唇角,“哥……”

      “你诚心的吧!”韩定骂了一阵,估计是气消了,嗓音渐渐缓和下来。

      桑榆悄悄吐出口气,软着嗓子跟他撒娇。“不生气了好不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她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当着她的面,约了两个外围来我房里过夜。”韩定不以为意。

      “咳咳……”桑榆一噎,扭头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这何止是人渣,简直是变态,猥琐又下流。

      片刻后,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的问:“你至于这么狠么?”

      林艾从小在蜜水里泡大的,一路顺顺当当,何曾被人如此羞辱。

      “我若是不狠,只会害了她。”韩定的嗓音沉下去,没了先前的那股子无所谓,听在耳边竟觉得有些伤感。“我这样的烂人,不值得她喜欢。”

      说完这句他便挂了电话,跟平时一样,从不跟她说再见。

      桑榆跌坐到凳子上,低下头,呆呆的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迟疑把脸埋进掌心。不舍得害别人,却舍得她。

      她不信韩定不知道养母的用意,不信养父母没跟他提过这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裴斯年敲门的声音,听语气似乎有点不悦。

      桑榆回过神,使劲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好情绪,起身过去开门。“有事?”

      “把这几本手札的内容看完。”裴斯年低下头,惊见她眼睛发红,不由的皱了皱眉。“不舒服?”

      桑榆面无表情地拿走他手里的手札,“嘭”的一声,猛的将门关上。

      裴斯年差点被门板拍到脸,抿着唇缓缓转身。早前看戏还乐呵呵的,一会的功夫怎么看着像似要哭?

      桑榆听到脚步声远去,跟着是西厢房那边的房门开合的声音,魂不守舍地折回工作台前坐下,随手翻开第一本。

      是师父亲笔写的手札,用的是极易辨认的楷体。

      她一页一页看下去,不知不觉入了迷。手札上记载的内容,比在图书馆里看到的资料要全,也比她从如故买回来的那些书有用,有些地方还配有插图。

      内容不止有如何制作丝弦,还有如何通过面板,分辨琴的来历和用料,具体到修复时应该选怎样的气候、工具,面板怎么修底板怎么修,都一一注明。

      看了一夜,三本厚厚的手札看的差不多,手机也因为用来写笔记,耗尽最后的电量。

      抬起头扭了下发酸的脖子,桑榆实在是累极,禁不住趴到桌子上睡过去。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味道,胡同里传来叫卖早餐的声音,三轮车经过的喇叭声,隔壁住户催孩子起床去上辅导班的叫骂声,高高低低的交织在一起,既吵闹又安宁。

      裴斯年走出西厢房,在院子里活动了下手脚,余光瞧见工作间里还亮着灯,蹙起剑眉,下意识抬脚过去。

      门没锁,他推了下,雕花的木门“吱呀”一声徐徐敞开。

      抿着唇进去一看,见桑榆趴在桌子上睡过去,头顶是手机和一张没上弦的琴。他给的手札放在一旁,上边多了一枚木雕的书签,剩余的页数已经不多。

      让她看完,没说一晚上看完。摇了摇头,他走到她身边停下,俯下身拿起那张没弦的琴打量一番,轻轻放回去,偏头喊她。“桑榆,起来回你屋睡去。”

      桑榆睡的很沉,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眼角依稀挂着泪,不知梦到了什么。

      裴斯年又叫了一声,留意到她的异样,心底莫名涌上一股类似疼痛的情绪,稍稍拔高音调。“桑榆?”

      片刻后,桑榆嘴里发出含糊的嘀咕,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迷茫睁开眼。

      脑子还有些迷糊,她坐直起来,低头揉了揉双眼,复又缓缓抬高,望向站在身侧的裴斯年。

      是他的声音!刚才,她梦到了所有……

      视线在他脸上定格一秒,桑榆受惊似的立即白了脸,抓起手机扭头跑了出去。

      那个人不是他,肯定不是!可是梦里,她清楚的看到那天早上,他在院子里嘲笑她耍小聪明,练了等于没练,枉费爷爷苦心教导。

      梦见自己讽刺他不懂装懂,强词夺理的表示,听录音才能知道自己哪里弹的不好,还说他一个送货的,装什么行家。

      “桑榆?”裴斯年若有所思的追出去,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跨院的月门后。

      站在廊下出了会神,余光见凌凯业已起床,遂让他去买早餐回来。

      凌凯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点点头,一边活动一边往外走。

      院里转瞬恢复安静,枝头麻雀的叫声,渐渐变得嘹亮。

      桑榆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回屋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机马上给林艾打过去。

      电话接通,她把自己做梦的事说了下,焦急问道:“你认识的那位大神,大概什么时候能查到相关信息?”

      “等等啊,我给他打个电话。”林艾说完,耳边便听到她用座机打电话的声音。

      过了大概一分钟,林艾无精打采的声音传过来,揶揄的口吻。“10点半,你到浮云斋去等他,一会给你他的电话。”

      桑榆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叹气。“最好不是他,太幻灭了。”

      “幻灭了正好,有人陪我一起失恋。”林艾调侃一句,表示她马上就去机场,中午估计能到家,跟着便挂断了电话。

      桑榆听着“嘟”的一声忙音传来,丢开手机,找了套衣服出来,转身去洗澡。

      林艾说她失恋其实不对,她也分不清自己对那个人是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一同经历生死,却又陌生如斯。

      当年她在医院清醒过来,搜救都已经结束了两天,她连自己怎样获救都不知道,唯有这点零碎的记忆,来了B市之后,其他的记忆才慢慢恢复过来,但仍旧不完整。

      每一年的512,她都想把白天当黑夜过,不去回想,也从不祭奠,静静的等着那一天过去,等着新的一天到来。

      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当初给她做心理疏导的志愿者老师。他说:活着总归还有希望。

      所以她希望他活着,让她知道,并没有人因为救她而死去,从此不必愧疚,放下包袱轻松上路。

      洗完澡收拾齐整出去,正巧赶上凌凯买了早餐回来。桑榆过去看了眼,发现都不是自己爱吃的,打过招呼便往外走。

      去巷子口买了个煎饼果子,又打了杯豆浆,她边吃边慢慢往回走,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梦境里的画面。

      怎么会是裴斯年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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