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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流感病毒来势汹汹,傅莹体质又一向算不上好,但能让她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天,也实在超乎预料。
      这几天傅家便始终笼罩在低气压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触动了一家之主傅嘉平暴躁的情绪,得来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他们甚至还在私下里烧香拜佛,殷切祈祷傅小公主赶紧好起来。

      其实早年傅父傅母还健在的时候,傅莹就已经是被捧在掌心深受宠爱的小公主了。
      这对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夫妻在教育方面也秉持着铁血的手腕,尤其对注定要继承傅家产业的傅嘉平从小要求得极为严格,并用繁重的课业和残酷的价值观将小小年纪的傅嘉平生生磨出了沉稳精明的性格。然而等到小女儿傅莹出生之后,他们的态度却着实让人大跌眼镜:傅嘉平从未见过的迁就和疼爱尽数倾泻在她身上,当真是傅莹想要星星都要去给她摘下来。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很多看在眼里的人都忍不住为傅嘉平叹息一声。若不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傅莹没有养出一般大小姐的骄纵脾气,反而因长相甜美性格温软格外讨人喜欢,随着年纪渐长更是慢慢成为父母和兄长之间维系的纽带,这个家早该因父母不平等的对待而分崩离析。
      可最终还是发生了变故——在傅父傅母双双去世的瞬间。

      在傅家,经历过的老人都会对此记忆弥新:得知父母逝世消息的傅莹当场哭到崩溃,傅嘉平则抿着唇,面色还算平静地搂着她,目光却警告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那时候大家还以为傅嘉平是在宣告他从此在傅家独一无二的领导地位,还以为被压迫了多少年的傅嘉平早就怀恨在心,忍辱负重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得到了全部父母宠爱的妹妹体会到从巅峰狠狠摔落在地的感觉。
      谁知道那之后傅嘉平对傅莹的疼爱比起父母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是傅嘉平早已习惯了承担起对傅莹的责任,也许是傅嘉平对于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终究不忍割舍,但毫无疑问,是傅嘉平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傅莹挺过了最为脆弱的时光。
      同时,傅莹也成为了傅嘉平生命中的最大慰藉,无论外界如何腥风血雨逼得他不得不亮出一身刺,在家人面前他总是轻易变得柔软。

      可惜,眼下唯一寄托着所有人希望的傅莹对此一无所知,就算侥幸神智清醒了几分,她也不可能去劝,因为在她眼中,傅嘉平对生病中的妹妹分明比平常更加温柔。
      好在傅莹终于还是慢慢好转。尽管看上去还有些迷迷糊糊,但她正常时也是这样一副惹人怜爱的娇憨模样,再等医生宣布已经没事了,傅家的警报才彻底解除。

      不过在饭桌上,傅嘉平还是忍不住教训道:“早知道我就不该同意你去拍什么电影。”
      “这跟拍电影有什么关系?”傅莹眨巴了下眼睛,“我又不是在片场出的问题。”
      傅嘉平才不管:“如果你不是刚好那一天要去剧组,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情,自然会一直健健康康。”说罢他还不解气地拍了拍桌子,横眉冷眼地瞪了傅莹身后偷笑的管家,“你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还能被雨淋成那样?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难道你以为我聘你来是讲相声的吗!?”
      商场上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傅嘉平难得露出无理取闹口不择言的一面,这样的场景实在有些好笑。可是他的气场太强烈,被训斥的管家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当时……”
      “哥哥你别怪单伯。”傅莹挪了挪椅子,凑过去搂住傅嘉平的胳膊亲昵道,“是我说人多了会引起门店的警觉,才坚决不让他们跟着,要怪就怪我好了。”
      “什么门店的警觉?”傅嘉平皱眉。
      傅莹便一脸天真地讲了自己完美的构想。
      傅嘉平:“……有你什么事!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他听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禁不住惩罚性地捏住了傅莹的鼻子。傅莹皱着一张脸,却更用力地抱住傅嘉平,一边向管家单伯使眼色,一边有气无力地哼哼,“哎呀,哥哥……我好难受……”
      “难受?”傅嘉平一下子就慌了神,松开傅莹的鼻子,五指迅速向上捂住了傅莹的额头。紧接着他的眉头就皱在了一起。
      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傅莹已经软软地央求:“哥哥帮我倒杯水吧。”
      傅嘉平不疑有他,利落地打横抱起妹妹将她妥善安置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才起身去给妹妹倒水。

      被无视的单伯不禁长舒一口气:果然傅莹才是站在傅家食物链顶层的人。

      不过傅嘉平暂时离去的时候,傅莹并没有乖乖睡觉,而是从枕边摸出了手机。
      正好是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一条新短信:“注意防寒保暖,保持乐观心态。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希望你能坚强地挺过。”
      一看号码,十分陌生……又有点眼熟。
      傅莹皱着脸想了半天,终于在记忆的长河中打捞出淋雨前的片段。这正是那个提醒她下雨要带伞的号码。
      可新短信又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前言不搭后语。

      大概只是偶然吧。
      或者他发错了短信。

      这样想着,傅莹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您的关心,但我并不认识您,对您所说的内容也一无所知。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想了想,她还在句末加上了一连串萌萌哒笑脸。
      发送。
      余光瞥见傅嘉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傅莹快速将手机放好,脸则埋入柔软的枕头中,撒娇地叫了一声:“哥哥。”

      .

      2010年的帝都大学还未经过翻新,教学楼大多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砖瓦建筑,古朴之余却在科技飞速发展的现代化社会中显现出几分沉闷破旧。

      这时候的周卓远还只是大一新生,远不如日后的万众瞩目。
      尤其是在去年九月刚开学,同学们都还很不熟悉的时候。即便周卓远是以极为优异的成绩考入帝都大学王牌专业的,在人才济济的学校中,除了过人的相貌外竟没有什么格外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也是周卓远最为恼恨的一点。
      才开学几天,新生们彼此都只知道相互间的名字和籍贯时,就有大胆的女生当众向周卓远告白;周卓远拒绝得很果断,并说明自己的大学生活要致力于学习,不可能分出一丝一毫的精力来恋爱。可即便这样也无法阻止部分女生激烈的行径。
      事到如今,周卓远实在受够了这种“喜欢”。
      他不明白,同样是帝都大学的学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和他参加一个课题组的同学董向晴能够心无旁骛地将全部的热情投入无尽的学习中,这些女生却以为她们的无所事事能够换来周卓远的高看一眼,更有甚者口口声声打着为他好要将他改造得富有人类情感的口号,却无时无刻不在自以为是地给他添麻烦。

      比如说,千方百计要到他的电话号码,挖空心思地发送另类短信来吸引他的注意力。比如今天这条——
      “谢谢您的关心,但我并不认识您,对您所说的内容也一无所知。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认识?
      周卓远当即冷笑一声。这是个陌生号码,该说不认识的人明明是他才对。
      如果放在前几个月,他可能还会不以为然地直接删除;现在只要想到有这样一个女生仗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欢,索要着他的联系方式、在暗处窥探着他的生活、企图和他更靠近一步,他简直毛骨悚然。
      这般厚颜无耻的人,他自然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便毫不留情地回复:“这种搭讪方式很无聊。”

      发送完毕后,周卓远将手机关了机,继续摆弄跟前的电子显微镜。

      .

      周教授吃过午餐后便驱车离开母校了。
      从车窗向外望去,经过翻新后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让周教授险些找不回二十年前陈旧而充满回忆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曾数次抨击帝都学子的不务正业和顽劣不堪,待很多人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也许以后都不再有机会相见的时候,他才明白年少天真是多么可贵。

      久远的思绪慢慢沉淀在周教授的心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自口中吐出。

      周教授又一次翻开了傅莹的日记本。
      周教授的记性很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对于日记本中的内容自然印象深刻得如同每一个字都镌刻在脑海中。
      可他还是时常翻阅。比起孤单的回忆,亲眼看到总是格外让人心情愉悦。

      但今天,周教授发现了一点不对。
      在二十年前的今天,傅莹因淋了一场雨而感冒了好几天。后来清醒了,她便在日记里抱怨睡了几天都没法写日记,看着空荡荡的页面的难受到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补回来才好。
      到此为止,没有然后了。
      可眼前,周教授分明看到最后一页凭空多出一句明晃晃的抱怨:“本以为是个好人,居然说我搭讪,真是个奇怪的人。再也不要理他了。”
      一堆愤怒委屈的颜文字后,跟着的是周教授熟悉的号码。
      他自己的手机号码。

      ……怎么回事?

      周教授揉了揉太阳穴。与之截然不同的日记内容还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很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错,这是一行新添的内容。
      尽管从纸张和笔迹的质地来看分明已经过了很久,更何况他随身携带的日记本毫无经人篡改的可能性。

      但当周教授的思绪顺着日记本回到其所记录的时间时,他忽然记起了一段回忆。
      莫名的搭讪。
      果断的删除。
      陌生的号码。
      ……并不陌生……周教授想起来了,那正是傅莹的号码!

      这种感觉实在非常奇妙。
      尽管这条短信对于那时的周卓远来说无关紧要,周教授仍清清楚楚地记得有和没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并从未在此之前发现过任何不妥之处。
      更关键的是,和谐共处的实际不仅是两段记忆,更是他对于那个号码的认知。
      傅莹的号码是死后才保存在周教授的手机里的,这个号码有没有被注销、或者有没有被其他人使用,都不影响周教授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傅莹的遗憾与喜爱。
      因而,他对那个数字的敏感程度理应让他在接触回信的一瞬间热血沸腾,那样的片段却始终安静地躺在的周教授的回忆长河中,直至今日周教授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但那又真真切切的是他亲身经历过的过去,他对此毫无怀疑。

      周教授将他对傅莹的短信界面从最底下翻到了最上面,清一色全是他发出的单向短信。
      他想了想,临时联系了一个精于计算机技术的朋友。
      周教授从来没有求人的时候,急促而慎重的语气更是前所未见。朋友还以为他是要非法侵入国家秘密数据库,正在经受着良心考验的时候,忽然听见周教授说:“我二十年前失手删了一条短信,能帮我恢复吗?”
      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自从学了计算机,亲朋好友都开始找我修电脑就算了,这个修手机的,你放学别走:)
    二十年前的周卓远: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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