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烛》薏苡叶

2、风云涌动谁人误

　　夜阴郁如水，冷风凄凄。
　　瓖镇。
　　静默的街巷行人寥寥，黯淡灯火影影绰绰，好似鬼魅乱影。
　　浓墨裹挟的暗处悄然出现一辆马车，在黑夜里迟缓地行驶。赶车的车夫戴着斗笠，斗笠下是一张极富喜感的新年福娃娃面具，浑身上下被包在硕大的黑袍下，不露片缕，但除却虚张的衣袍，似乎里头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在苦苦支撑。
　　周遭寂静，忽然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难道......糟了......
　　车夫赶紧撩起帘脚，借着幽暗的光着急地查看车内，顿时松了口气：倚靠在窗边的人位置未移分毫，素白的裙裾飞扬，莲臂低垂，青丝翩舞，虽是面容裹在黑暗中无法看清，然窥其身其形，若不出所料定是一位如玉美人。
　　眼瞅着并无异常，他放下帘子，专心驾车。
　　没过多久马车就慢慢停在街角一家店铺前，车夫透过窗扔了锭银子进去。
　　只听见咣当一声，未几分，店里燃起了灯。
　　随后，一支木签被投掷出来。
　　车夫一手接过，用低沉沙哑的嗓音问道，“规矩？”
　　“死。”
　　“何意？”
　　“......”
　　四周又安静下来了，车夫望了一眼身后，略加踌躇，继而从袖子里掏出几锭纹银在手里掂了掂，不舍的砸进去。
　　“死地，得生。”
　　“......”
　　他沉默良久，驱车离去。
　　店内。
　　“小……小的已经按照大侠您说的办了。”年轻的掌柜盯着离自己不到一寸远的刀刃，瑟瑟发抖，紧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角落，颤声说道。
　　“好，很好。”从屏风后走出一个蒙面人，随手扔了一锭金子在地上，美其名曰：“这是你的酬劳。”随后身影一闪，消失了。掌柜如释重负地将金子收入囊中。
　　“可还尽兴？要不要喝口茶歇歇？”柜台后头倏忽出现一个人悄声问道。
　　“麻烦您老来之前能不能出个声啊，差点被你给吓死。”青年掌柜拍拍胸口，骇然道。
　　“哦——你开个棺材铺来卖消息，还会怕死？”来人漫步到桌旁坐下斟茶，打趣道。
　　“试问这天底下有谁不怕死呢？再说，我开棺材铺怎么了？你没听市集上的人说吗？棺材棺材，升官发财。挺吉利的。”掌柜把玩着茶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与刚刚胆小如鼠的模样判若两人，浅抿几口，咂嘴道，“上好的龙井，真香。”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的阁主大人。”
　　闻言，他把杯子放下，收起嬉笑道：“早些时候，我便得了消息，上面的人在追查那件事。没想到，这么快会查到这。”
　　“那为何……”
　　“有些事，拖了那么久，该了了。”
　　天边，闷雷乍响，风沥沥，夜更幽深。
　　一个书生模样的赶路人在山洞内烤着火，感慨这三月的天如同学堂夫子的那整天阴晴不定的脸，正巧饿了，拿起干粮吃了一口，忽然身后黑暗处悠悠传来一句鬼魅般的女子的声音，“好心的公子哟，能不能给口吃的？奴家好饿。”
　　他将干粮放在地上，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去。
　　“姑娘为何深夜在此？”书生念起书中自有颜如玉，话本中曾有先人偶遇山中精怪，从此成就一番佳话之事，不禁胆大起来。
　　“奴家本是落难人，不愿再提伤心事，往公子见谅。”
　　话本中写到精怪皆是美貌异常，好奇心骤起，举着火把走向黑暗处，却见一白衣女子，楚楚可怜地躺在草垛上，他好奇的上前拿火把一照，竟是个草人，此时女子的声音悠悠从草人口中传出……
　　他猛吓一跳，拔腿就跑，不料被石头绊住，摔倒在地。
　　“唉，现在的人都那么不经吓的？”一人从山洞上方跳下来，感慨道。然后走过去检查书生情况，竟是探查不到任何气息，“死…死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莫怪莫怪，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这一切只是个意外。”然后她又翻找了一下死者的物品，试图寻找到他的身份，忽然找到一封书信，信封上只有地址没有收信人跟寄信人。好奇心驱使下，她决定先把信送到那里，再回来处理尸体。就地草草掩埋了死者后离开。
　　人离开后，尸体竟自己爬起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暴雨如注。
　　一辆马车停在了山洞口，车夫扶着一个人进来了。
　　火堆旁，他摘下面具，露出清秀的容颜，手轻轻抚摸上她的脸喃喃道：“快好了，一切会结束的。”
　　浑然不觉怀中人的目光竟是散漫地望着前方，眼中透露出的寒意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