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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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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北里衣服不多,连着洗漱用品打好包背在背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把门一摔,头也不回的下楼了。
他打电话给房东,说要退租,一周之内把东西整理好。
房东听中介说过,有时候碰上难缠的房客,对方指不定把你家改造成什么样,有的还会擅自设隔板一半租给别人。她怕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偶尔过来看看,沙发啊床啊这些大件都没什么变化,原原本本摆着,倒是还添了张穿衣镜,换了颜色好看的窗帘。
小伙子又有礼貌,又爱干净,所以这位房东对肖北里印象一直很好。
这会肖北里要搬走,房东还以为对方是存够钱能自己买房了,一面舍不得他,一面恭喜恭喜。
肖北里愣了愣,不想撒谎,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连声说道谢,挂了电话才叹上一口气。
医药费、修车费外加损坏公共设施的赔偿都是孟少嵘出的钱,肖北里捂着脑袋在楼底下打着算盘,等周瑞文开车来接他。
“欠你的钱我两天内打你账户。房子我退了,你来把自己东西收拾一下,剩下的都扔掉。”
他是彻头彻尾不想再见孟少嵘这个人,给对方最后发了条短信,便把标注着“孟经理”的手机号拉黑了。
周瑞文的车子等在底下,人家翘了个班,不知道心情怎么这么好,看着肖北里还抛了个飞吻给他。
“干嘛非要来接我。”肖北里坐上副驾,把拿着的东西都往后座塞,“说了坐公交去你单位拿钥匙,你现在这样,万一被抓了扣钱怎么办?”
“宝贝啊,你这脸色,还坐公交呢。”周瑞文倒是得意,“恭喜恢复单身啊,去我家好好睡一觉,等你养好了带你阅遍众1,不怕找不到合适的啊。”
肖北里苦笑。
“你怎么还这副表情,看开点啊。”周瑞文也笑不出来了,“哥替你找人弄死他,这种人不要也罢。”
“不用了,我只想跟他断得干净点。”肖北里说道,“可是去单位还能碰见他,怎么办啊?”
“呵呵,他这种偷吃的男人,我最懂,特别好面子。你只要不给他独处的机会,他就不敢往你那儿凑。”周瑞文嫌弃脸,“再说他又不是你直系领导,总不能成天往你们部门跑吧。你别怕他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没找好下家别随便辞职。”
“好好好。”肖北里连声答应,“好像有点困了,我先睡一觉啊。”
“喝水吗?”周瑞文语气温柔了下来,“眼罩和水都在车门上那个框里。”
肖北里点点头,然后对周瑞文真心实意说了声“谢谢”,可能语气太潮湿,遭了对方白眼。
可他是真心的,遭遇这种事,还好身边有个朋友在。如果只有自己独自一人,他还真怕自己做出什么软弱又出格的事。
但是孟少嵘却不如周瑞文所说。
肖北里把身体养好了回公司上班,孟少嵘便像是没什么要紧事一般,三番五次往他们部门跑。
虽然每次都不是来找肖北里,却也在他们部门刷足了存在。
旁边喜欢八卦的小姑娘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猜测孟少嵘到底怎么回事儿。
只有肖北里清楚得很,对方的视线有意无意穿过一堆人和办公桌戳在他身上,想忽略都难。
他如坐针毡,只好拼命躲避和孟少嵘独处的机会。直到第三天,孟少嵘堵住了在茶水室泡热水的肖北里。
对方眼镜里都是焦急,好像已经忍无可忍了。肖北里一边觉得可笑,一边又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水杯,捏得手指发红,将自己的紧张完全暴露了出来。
“北里。”对方还是用的亲昵的称呼,好像之前的撕破脸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今天收到你给我打的钱都懵了,为什么要拉黑我?为什么躲着不见我?让我去收东西是什么意思?”
孟少嵘几个问题甩出来,理直气壮得让肖北里心寒。
茶水室很小,说是茶水室,其实就是在靠近洗手间的地方用个透明的玻璃搭了个小单间。万一旁边有人路过,立马就能看见他们正在对峙。
更何况一个脸上写着痛苦,另一个分外僵硬,太惹人浮想联翩。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肖北里有些口不择言,他知道万一撕破脸,孟少嵘找方法开除自己分分钟的事,他还没找好下家,现在被开除只会给找工作抹黑。可是他忍不住,说话都不过脑,只想快些结束现在的状况:“你是怎么做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为什么不理我?”孟少嵘仿佛没听见他的质问,“别对我用冷暴力……别不理我……”
他没上前一步,好像怕面前的人厌恶一般。
肖北里深呼吸,太阳穴抽疼起来,他向前走了几步:“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了。”
孟少嵘皱起了眉头,眼睛红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肖北里,不许对方离开,高大的身子凑上去,拼命的盯着对方,好像在崩溃的边缘:“宝贝儿……求你了……”
肖北里没想到对方会上手,他猛地一震,手先大脑做出反应,被放开的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碎开,热水飞溅出来,洒在了两个人的裤子上。
腿部皮肤都是猛地一烫,孟少嵘立马蹲下去,卷起肖北里的裤腿,想查看有没有烫伤或是划到玻璃片,对方却后退了一步。
“我求你了,别碰我。”肖北里叹了口气,说道。
孟少嵘僵在了原地。
“我在枕套里找到了个耳钉,上面刻着个‘芍’字,那是你情人的名字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去收东西,我把那枚耳钉放在了客厅桌上,下面压着房东的电话,你们要是喜欢在那个地方一起生活,你就打电话给房东吧,中介费我就不收了。”肖北里说道,仿佛是最后一次对孟少嵘说那么多话了,“以后我们不要再单独见面了。我会继续好好工作,请你不要为难我。也祝你前程似锦,孟经理。”
听见“耳钉”的时候,孟少嵘表情还十分错愕,听见后面的话,他如遭雷击,无法动弹。张口想要说话,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特别是最后那声生疏的“孟经理”,让他险些膝盖一软。
“你快点回去吧,让别人看见了不好。我也不方便整理这些。”肖北里看着地上的狼藉,说道,“对不起,害你被热水烫到,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负全责的……非常抱歉。”
孟少嵘走了,背脊宽大,却仿佛一具游魂,脚步悬浮凌乱。
肖北里没有看他离开的背影,他去拿了扫把和撮箕把玻璃渣一点点扫干净,然后拿拖把拖地。
裤子上的水慢慢的变凉了,黏在皮肤上,带着淡淡的痛感。
也就是那么一刹那,他的鼻子又酸了起来。
他掐住自己的鼻梁,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是忍不住拼命地用力,想要把这种酸涩的感觉掐回去。
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冲动,若是孟少嵘翻脸要为难他,他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对方走了,他才觉得心抽痛了起来。
明明几天前还在热恋,关系却轻易崩裂,所有的爱意付诸东流。可是对方会说话一般的眼睛,对方闻肖北里身上沐浴露味道时轻轻煽动的鼻子,对方温柔的嘴唇,有些招风耳十分可爱的耳朵,坚毅的下巴,有些扎人的头发,温热的掌心……都深深的刻进了记忆里,怎么忘得掉。
肖北里勉强撑住了状态做完了一天的工作,期间被部门经理问了好几次身体是不是不适,肖北里摇头,想着有那么明显吗?
邻座的小姑娘甚至给他了张市中心某家风评很高的餐厅的一百元代金券,让他去吃点好的。
肖北里不好意思收,但心情是真的好了些。
下班又是周瑞文来接他,对方可不是能随便应付过去的主,看见他那脸色差点没压着他再去医院住住:“你这又怎么了?不舒服就要说啊!”
“没事儿,就是……跟孟少嵘说清楚了。”肖北里回答,对方立马瞪大了眼睛,车都没法好好开了。
“他为难你了?我靠孟少嵘真不是个东西!”周瑞文明明也二十多了,还跟他高中的时候一样,第一反应就是暴力镇压,“我找李哥打他丫的!”
李哥是周瑞文常去的那家酒吧的安保人员头头,以前混过黑,现在改干正经工作了,却还是他们那群人瞎几把聊的谈资,而且跟周瑞文关系挺好。
肖北里听他这么说哭笑不得:“以后应该是不会再有牵扯了。瑞文,带我去吃点好的吧。”
“你就是容易心软,我真是服了你!”周瑞文闷闷不乐,“你要真作践自己再给他好脸色,我先找人把他打一顿,再亲自动手收拾你。”
“不会了。”肖北里承诺道,“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