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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气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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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一同回家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Issac打电话调了休,两个人吃完早饭,便准备出去购置东西。
周瑞文像个小老头似的缩在沙发上边吃饺子边看新闻,特别心不在焉地摆手欢送他们,并表示自己看家撸猫吃剩饭,让他俩好好过二人世界。
把门关上,Issac再替肖北里理了理围巾。他的眼角夹成了一个喜悦的弧度,却掩盖不了困倦感。
“昨晚没睡好吗?”肖北里问道。
Issac像是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挤出一句:“没有……还挺好……”
肖北里看不懂他,心里想着该不是沙发睡习惯了睡床不适应吧,思维跳了十万八千里,竟生出了几分愧疚感。
Issac这么手长脚长,天天挤沙发的确不好,要不要过两天再去买张床?可是怎么放呢?
如果不买,每天同Issac一起睡呢?……
肖北里突然有些脸红,两个人共处一室距离接近时的暧昧,像是龙卷风一样扰乱心智,自己实在没法泰然处之。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像怎么想,都该先捅破好几层窗户纸才能定夺。
肖北里将手插在口袋里,心事重重的下楼,还没走两步,胳膊被另一个心事重重的人拽住了。
Issac把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握在手里,又突然像是被蛰了一样猛地一跳,再然后反而握得更紧了。
对方从他身边踩下去,两件厚实的羽绒服摩擦了一下。
脚步踏在楼梯上发出“咚咚”的响声,Issac就用着这种又别扭又壮烈的神情和姿势拉着肖北里下楼。
虽然不想承认,但肖北里心的确无法避免的震动了。大概是一颗衰竭的心突然被喂了灵丹妙药一般,他觉得Issac这样很可爱,具体哪里可爱,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这一刹那的空气中,有很多区别与暧昧或者温情之外的东西。
对方迈出的步伐后面像是跟着欢愉的小精灵,肖北里看着楼梯口的窗外,今天是冬日中难得的晴天。
Issac察觉到了肖北里的心情,他偷瞄对方时不时上扬的嘴角,自己也开心得不行。只是他没想到,肖北里心情好到在小卖部门口停车,给他买了一包糖。
Issac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像是自己被当做小孩应付了一样,可是心里这么想,面部表情却无法控制的灿烂得不行。
肖北里将车里的暖气打开了,羽绒服和围巾都脱在了后座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他就这样跑出去买了这包糖,回来的时候还有些哆哆嗦嗦的。
如果不是坐在车里,Issac十分想要将肖北里拉到自己身边来,让两个人紧紧地贴着,共享他们的温度。
肖北里买了一大包混合口味的不二家,Issac把包装撕开,问对方要哪个口味。
他知道肖北里不爱吃糖,可是今天实在是太好了。他忍不住话多起来,最好能惹得肖北里陪他一直说,一直说,说得没完没了,然后说上一辈子。
太贪心了,他想要反省,可是又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反省上。
Issac只觉得自己像个气球,慢慢飘起来,不知道升上怎样的高空就会漏气或是爆炸,可是他却只想多看看飞上天空中的世界。
他听肖北里说“随便吧”,内心又因为没被拒绝小小欢欣雀跃了一下,然后从里面挑出了他最喜欢的口味。
大概是临近过年,所有人都想着要采购些东西,上马路后车竟开得非常艰难。不过两个人一直说着琐碎的事情,说着工作和晴天,时间并不难熬,只是有些耽误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商场,车位也找了许久。
好像并不怎么顺利,两个人下车后并排走着,却又一起笑了起来。
先去地下超市转了几圈,买了两瓶橄榄油,然后又挑了两瓶酒。
“中午吃什么啊?”肖北里嘀咕道。
Issac刚张口想说几个店的名字,一下子又开不了口了。以前包养自己的女人,有几个特别爱带他出来吃饭,向姐妹们炫耀。虽然他没能敞开肚皮吃过一次,但跟着也尝了不少味道,自然也知道哪些好哪些不好。
虽然他知道,即使他报出几个店名,肖北里也未必能想到那方面去,可他就是迟疑了,做贼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他像个勤劳的搬砖工一样把两个人买得东西从推车里往后备箱运,好像注意力太集中听不见肖北里说话似的。
“我们去吃四楼那个烤鱼吧,我还没吃过那家店。”
——别,特别难吃……
Issac在内心挣扎着,可有苦难言,自作自受。
他们坐电梯上了四楼,烤鱼门口坐了一片客人,Issac内心稍微松了口气:“太多人了。”
“那去楼上的川菜馆吧?”肖北里问他,“那个我吃得倒是挺多,味道挺好的。”
“好。”Issac对他笑了笑。
两人落座后点下几道菜,甚至还为“该吃那个青菜”争论了几句,当然不过是小打小闹,找服务员点菜的时候,两个人还为刚刚的那几句挠痒痒一般的争吵笑了起来。
Issac同肖北里打个招呼去了厕所,洗手的时候看着面前大镜子里得意洋洋的自己,又被肖北里早上那句“是不是没睡好”的关心惹得甜滋滋的,好像早上吃的糖味道没散光一样。
大概是浑身散发着喜悦,导致回餐厅的路上甚至被小姑娘搭讪了。
Issac笑了笑,回了句“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对方愣了愣做出了嗔怪的表情,惹得Issac心情更好了。
他回到川菜馆,走向他们那桌,却看见他的座位上坐了另一个男人,北里看着他面色有些凝重,好像不太开心。
是同事吗,工作出问题了?
Issac看着那个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可是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
他走上前去,肖北里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Issac正露出个微笑,占据他座位的人却顺着肖北里的目光看过来。
“阿芍?”
Issac听到这样的呼喊,猛地一震,脑子瞬间空了,他想去看肖北里此时的表情,但是却丧失了勇气,思绪像萎缩了一般蜷成一团,餐馆里的声音消失了大半,只能看见那个高大,高大到自己有些恐惧的身影站起来,朝自己逼过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那张令人作呕的嘴开开合合,可是他却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北里,北里。
Issac心脏跳动着,每跳一下,被拉扯的血管就会喊出这个名字。
——北里,北里。
他与北里一直在玩着,似乎是假装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游戏。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的,他还想和肖北里一起养着晴天,还想与肖北里住在同一个地方,还想跟肖北里一起回家吃年夜饭……
或许有一天,自己可以非常坦荡,对挽救了他名为“爱意”那根神经的人坦白。
但一定不是现在,以这种,莫名其妙的,算得上荒诞的方式,从别人的嘴巴里跑出来。
更何况那个“别人”,是孟少嵘。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的话,他想,如果时光可以倒退的话,自己一定不要说那个“好”字。不过是等待罢了,不过是不喜欢这里的味道罢了。
与北里一起等待,漫长的时间又算得上什么?难吃的菜品万一刚刚好合北里的胃口呢?
可是当时的他,太膨胀了,心情太好了。
为了自己的喜好动小心思,为可以不用吃难吃的烤鱼松了口气,就像是个一直过得天真自在的人。
于是自以为在天空中可以自由自在的气球,没有意识到自己每分每秒都可能遇见的危难。
总算是“啪——”的一声,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