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刺(清穿）》楚君梧桐

6、第 6 章

　　夏天的北京有风，在树荫下闲坐、聊天、喝茶、吃水果，是我和那帮即将迈进“大龄女青年”队伍的懒友们，最喜的休息方式。也会有外形不错的青年才俊加入其中，可惜基本被她们苛刻地大浪淘沙掉，我是在一旁微笑目送的那个。我喜欢聚会，跟熟识的朋友在一起，听着她们笑闹，看着时光欢乐溜走，心底的寂寞会被埋得更深沉。

　　胤禛的手指捏痛我的下巴，我拍开他的手，撕声喊道：“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只是依靠你，想回家！”我狂乱地想海儿想灵子想所有我还记得的面孔，想北京长安街的空旷，想簋街烟雾的弥漫，想三月的沙尘暴、杨柳飞絮---------。可是我能触摸到的只有这个人，他冷漠地盯着我，象看一个疯子。

　　我再次被人遗忘。
　　两个丫头眼里我是浮尘，不主动接近她们，她们永远在阳光的后面。院门安排了人看守，我明白这次没有得到允许谁也不敢放我出去。
　　我的日子开始变得麻木。夜晚的梦里渐渐看不到北京了，那个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北京就要被空空的一条街替代。
　　我不想吃东西，水也懒得喝,安静地坐在窗边，看天空云起云散，星星出来，泪，湿了夜。

　　胤禛总是让手指尖只沾一滴泪。他身上没有另一个人身上的香气，但他立在身边，空气里旋转着温暖的气流。
　　他叹气，轻和地说：“干什么跟自己身子过不去,是我脾气急,你也闹了折腾了，也犯不上跟自己使性子。”
　　我看着他，三十一岁，多年轻。可是，时世的磨练，化成额头上一道一道的纹路，化成眼睛里无波无澜的冷酷，他的笑容也只是面具下的表演。
　　如果这世间你只认识一个人，你的梦想只有他知道，你一遍遍告诉自己相信他，相信他你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这个人，他变成了我的亲人。
　　我的泪承载着委屈不断滑落，他有些慌乱，举了袖子擦，陪着笑说：“这是怎么了？越劝倒越是伤心了。好了，好了，以后再不惹你，你就丢开这次吧。”
　　我咬着牙握拳捶他的手臂，他吃痛躲闪开。记起小时候跟哥哥闹完也是这样打他，后来哥哥被爸爸带走，再也没有跟我和妈妈见面。

　　我不想吃油腻的东西，胤禛让樱紫准备了粥和小菜，我想吃八珍糕，也让准备，他又笑说：“这会儿倒吃这么麻烦的东西。”亦命人去做。
　　吃完饭，外面太阳弱了些，他带着我出院子在花园里逛，有山有水有风，心情喜悦起来。我看着不认识的花草问他，他知道的答得详尽，不知道的也假装认得，说一大堆术语，我听出来破绽反笑他，他也不恼。
　　在湖边小亭坐下，我犹豫地看他，他感觉到，问：“想说什么就说吧，这会儿倒老实起来。”
　　我问：“找到机会让我进宫看看吗？”
　　他一怔，眉头微蹙，说：“还没有合适的机会，我留意着呢。”

　　远处胤祥走过来，我稳坐着，身后的樱紫拉我的衣袖，我起身见礼。
　　自从上次跪过胤禛后，就没认真跟什么人施礼，去八阿哥府也是跟着人糊弄过去的。另外，我好像听说胤禛向外透的话，说我是脑子的病，许多事与常人有异。其他人怎么看我，倒是无所谓，也不是想在这个年代交朋友，反倒是有了掩饰，有错处的地方不易被人抓住把柄，胤禛在这些事情上面思虑的很周到。
　　胤祥满头的汗，象是走了不少路。喝了茶，他看着我，眉眼间象极了他八哥，而眼睛里洋溢着他两个哥哥都没有的真诚。
　　他朗声说：“哈哈，上次还没跟你说完，你想起我了吧？在八哥府里，你和八哥---------。”
　　胤禛的声音刀一样平展：“老十三，有正事儿跟我书房说去。”他起身往外走，我和胤祥有些摸不着头脑。胤祥听话，与我招呼一下，跟出去。

　　我闲适地看着水面，风一层层抚弄出清淡涟漪，偶尔有鱼游过，惊起一层黑的小蝌蚪，四处散开。水波里我的影子时隐时现，荡漾间变了另一个模样。
　　我梦呓般轻唤：“胤禩。”

　　很久以后，樱紫告诉我，当时我唤这一声的神情，迷茫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