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孤舟》尔玉巧巧

13、成全

　　林舟走后的第三天，奶奶病倒了。
　　想当年，公公就是这样身披战服从家里出去，但是再也没有回来，殉职于战场。如今，林家唯一的血脉，她视如生命的孙子离开了，又陆续听闻那边情况不乐观，凶多吉少，自然焦虑不安，愁火郁结。照顾奶奶的时候，我忽的庆幸我活在了新的时代，安定和平，没有战争，尽管日子贫苦，但是仍然留着小命，可以看日出日落，听鸟语，闻花香。
　　“你们别忙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奶奶悲哀的说。我不知怎样安慰她，我忽然想起了那首非常励志的歌曲，隐形的翅膀，我唱了几句给她听，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雨蔓很厉害，她竟跟着我一起哼了起来，歌曲真的是疗伤的法宝，难怪KTV会那么火，唱歌的确可以宣泄坏情绪，然而眼下没有这样的场地。
　　看到奶奶露出了一点点笑容，我的浑身解数也算没白费。
　　“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姐姐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平日里一向素妆的她今日明显涂了很多胭脂。和奶奶、雨蔓寒暄了几句，我们便到房间里聊天。
　　她劝我一定要乐观，而且等舟哥哥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对他加倍的好。因为她知道我和舟哥哥没有圆房，而现在多了雨蔓，她担心我日后的处境。
　　她说：子恩呀，你才是舟哥哥的妻子，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成为夫妻本来就是一种缘分，你要记得好好做一个妻子，相夫教子是你的责任。
　　不知道姐姐为何要和我说这些，那个时代丈夫是天，她是在告诉我，我必须要为我的丈夫而活，必须要做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倘若婚后一直不能为夫家传宗接代，娘家人会抬不起头。道理我都懂，可我真的做不到。即便我无所谓，那舟哥哥呢，他会愿意吗？我和姐姐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是最大的障碍。
　　这一次，我第一次讨厌姐姐给我讲这些道理，感情不可以勉强。在我的时代，结婚大部分需要建立在感情基础上，否则一言不合就分手。而在这里，舟哥哥的两次结婚都是被逼无奈，一次为了保全两家名誉，一次为了生子，全都不是因为爱情。我始终坚信，不可以先结婚再恋爱。
　　于是，我有点气恼地送走了姐姐。

　　子敏回府的时候，没有坐轿子，而是选择走回去，她太久没有出门了，瞧什么都新鲜，买了许多小玩意，小菊跟在她后边付款。
　　拍拍子敏的肩说：“大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开心？以前我都看着小桃追在二小姐后边不停给银子，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虽然小菊的话里有些不愉快的情绪，但绝不是抱怨，子敏希望可以任性一次，放纵一次，像妹妹那样快乐一次。
　　终于，逛累了，回到房间。等小菊出去了，子敏像往常一样，重新燃起蜡烛，伏案写信。信纸已经很厚了，她想想，是时候离开了，她不可以在横亘在子恩和舟哥哥中间，既妨碍子恩的人生，也让自己良心不安。只有她悄悄消失，才可以成全他们，同时自己残疾的一生也可以终止。
　　找到最底下的那一张，接着上文写：
　　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扮，第一次感受放纵的滋味，我今天漂亮吗？请你们记住我今天美丽的样子，也请记得，我是很快乐的离开的，不要为我难过，后事不要办的声张，而且一定一定不要让大帅知道我去世了，就和他说，我嫁人了。
　　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了，子敏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摸摸里面的衣服，然后把给每个人的信都放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吃了下去，缓缓走到床上躺下，重新看了一下屋子里的一切，没有遗憾了，便静静等候着死亡。